村子里的男女老幼近百人，被守备队的士兵驱赶到村公所门前。</p>
地上一溜儿躺着八具日军尸体，尤其是被炸死的五个人缺胳膊断腿，满身血污面目狰狞，看上去触目惊心。</p>
服部彦雄恭恭敬敬对着尸体鞠了三躬，然后面向村民说道：“共党在杨村袭击皇军，要说各位都不知情，这很难让人相信。现在，我要你们说出来，共党藏在什么地方！”</p>
田俊生在一旁嚷道：“乡亲们，谁要是知道就赶紧告诉皇军，别拖累全村人！”</p>
村民们默然不语，人群中偶尔传来一两声孩子的啼哭声。</p>
服部彦雄吩咐道：“把村长带过来！”</p>
宪兵从人群里拽出一名带着瓜皮帽的男子，看年龄差不多四十多岁，此刻已经吓得面无人色，来到服部彦雄面前连连作揖施礼。</p>
服部彦雄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说道：“共党在村子里做了这么多事，你知不知道？”</p>
村长磕磕巴巴的说道：“太、太君，我是真不知道……”</p>
服部彦雄指了指地上的日军尸体，说道：“皇军不能白死，你身为村长，必须要有一个说法！”</p>
“啥、啥说法？”</p>
“偿命！”</p>
“砰！”</p>
服部彦雄毫无征兆的抬手就是一枪，村长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子弹在他的脑袋上开了一个血洞。</p>
“爹！”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分开人群冲出来，跪在村长尸体旁痛哭失声。</p>
服部彦雄看了看他，说道：“你知不知道共党藏在哪？”</p>
少年抬起头瞪着服部彦雄，愤怒的吼道：“你为什么杀我爹！”</p>
“再问你一次，知不知道共党藏在哪！”</p>
“知道也不告诉你！”少年人初生牛犊不怕虎，何况这个日本军官刚刚杀了自己的父亲。</p>
“噗！”</p>
酒井次郎双手握着一把军刀，狠狠刺入少年的胸膛，人群里惊叫声一片，大人赶紧捂住了孩子们的眼睛。</p>
少年躺在父亲的尸体旁，大瞪着双眼望着天空，身体还在微微抽搐着，鲜血从他身下缓缓流淌出来。</p>
服部彦雄招手叫过金翻译，低声说了几句话。</p>
不一会，金翻译用薄铁皮做了一个喇叭，站在人群前大声说道：“太君说了，你们只要说出共党徐海川的下落，就没事了，否则的话，不分男女老幼，所有人都得死！每隔十分钟，枪毙一个人！”</p>
…………</p>
与此同时，村外的树林里，游击队的人正在修整。</p>
曹云飞对徐海川说道：“徐领导，我算是彻底服了，您落在鬼子手里，还能把他们耍的团团转，太了不起了！”</p>
徐海川笑道：“我可没这个本事，把鬼子耍的团团转的另有其人。”</p>
曹云飞惊讶的说道：“另有其人？是谁？有机会我得认识认识，这可是一位高人！”</p>
徐海川没接他的话，站起身说道：“曹队长，大家都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赶紧撤吧！”</p>
“弟兄们，把零碎都收拾收拾，准备撤退！”曹云飞大声吩咐道。</p>
正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一声枪响。</p>
曹云飞凝神听了一会，笃定的说道：“是杨村方向！”</p>
徐海川：“我们的人还有没撤出来的？”</p>
“都撤出来了。”</p>
“那怎么还打枪？”</p>
曹云飞挠挠头，说道：“说的就是呢……”</p>
“大当家的，不好了，不好了！”负责侦查敌情的队员，气喘吁吁的跑回来。</p>
曹云飞把手里的水壶递过去，说道：“猴子，慌什么，慢慢说！”</p>
猴子接过水壶喝了两口，喘息着说道：“鬼子疯了，说是如果抓不到徐领导，每隔十分钟就杀一个人，要杀光全村人！”</p>
曹云飞吃惊的说道：“杀光全村人？”</p>
“刚才已经杀了两个了，我亲眼看见的！”</p>
猴子当时在一颗大杨树上，他行动灵活尤其擅长爬树，所以才得了这么个绰号。</p>
一名家住在杨村的队员凑过来，焦急的打听道：“猴子，看见我爹了吗？”</p>
猴子摇摇头，说道：“全村人都被赶到村公所门口，乌泱泱上百人，上哪能看见你爹……”</p>
“你不会近一点！”那名队员也是急了，冲口而出。</p>
“再近，让鬼子发现了，我还回得来嘛！”猴子不满的说道。</p>
“砰！”杨村方向又传来一声枪响。</p>
曹云飞跳起来，怒道：“老子跟小鬼子拼了！弟兄们，抄家伙，跟我杀回去！”</p>
“走！跟小鬼子干！”</p>
“这群畜生，祸害老百姓算什么本事！”</p>
“跟他们干！”</p>
队员们群情激奋，吵吵嚷嚷着就要往回走。</p>
徐海川喝道：“都站住！你们是要去送死吗！”</p>
曹云飞不服气的说道：“咱们这么多人，还有县大队的同志帮忙，就算不能消灭他们，也不至于被吃掉吧？”</p>
徐海川皱着眉说道：“曹队长，你是游击队长，不是山大王，上一次袭击宪兵队的事，我怎么跟你说的？怎么一点记性也不长！”</p>
曹云飞面露尴尬之色，说道：“徐领导，上次的事，我不是承认错误了嘛，这次不一样，又不是在城里，怕啥？”</p>
徐海川叹了口气，说道：“营救我的时候，敌人只有六十人，没有任何重武器，我们上百人，还是打伏击战，结果怎么样？”</p>
“结果……打个平手呗……”</p>
“好，勉强算是打个平手，现在敌人增援肯定到了，我估计最少有两个整编小队，机关枪掷弹筒什么都有，咱们拿什么跟人家拼？不是送死是干什么！”</p>
曹云飞张口结舌，半晌才说道：“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鬼子把杨村的人都杀光吧？”</p>
徐海川沉默一会，说道：“既然日本人要的是我，那我就成全他们！”</p>
曹云飞一时没听明白，说道：“您啥意思？”</p>
“我回去，用我自己交换杨村的所有人！”</p>
曹云飞愣了几秒钟，立刻大声说道：“不行！我们付出这么大的牺牲，辛辛苦苦把你救出来，你说回去就回去？开玩笑呢吧！”</p>
徐海川拍了拍曹云飞肩膀，说道：“曹队长，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你想过没有，我们抗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解救劳苦大众吗？现在，只要我一个人，就能换回上百人的命，我为什么不去做？”</p>
曹云飞拉着徐海川走到一边，低声说道：“徐领导，鬼子都要恨死你了，你这次回去和上次被捕可不一样，回去就是个死！”</p>
徐海川笑了笑，说道：“人总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像今天这样去赴死，我认为……值得！”</p>
曹云飞咧咧嘴，说道：“您说的我咋一句也听不懂……”</p>
“我不能让上百人为我而死，这份沉重，我背负不起！”徐海川淡淡的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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