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p>
运河街初小学校操场。</p>
掀开了井盖，沈之锋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李大路从下水道跑了。</p>
他略一思索，对王新蕊说道：“你守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下井！”</p>
周俊臣忙着去通知警察局设关卡，此时并不在现场，情报处副处长的命令，自然是没人敢不听。</p>
沈之锋带着两名手下，开着车沿街慢慢行驶，他在留意街边的每一个人。</p>
街边一名男子正弓着腰收拾摊子，在他脚下放在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一行字：疏通下水道，维修自来水，收费合理，童叟无欺。</p>
想要知道下水道的走向和出口，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找市政维修处要图纸。</p>
沈之锋心里很清楚，等到图纸拿来了，李大路早跑的无影无踪了，时间上根本来不及。</p>
他也是灵机一动，想到了疏通下水道的苦力，他们应该知道这方面的情况。</p>
沈之锋下了车，迈步来到男子近前，客气的说道：“兄弟，能跟你打听点事儿吗？”</p>
“说吧，啥事？”男子直起腰，上下打量着沈之锋。</p>
“初小操场那个下水井，你知道吗？”</p>
“不是我吹牛，这一片儿只要和水管沾边的事儿，没有我刘三不知道的……”</p>
“那你知道，除了那个入口，还从哪里能下去？”</p>
刘三诡秘的一笑，低声说道：“先生，你打听这干啥？”</p>
沈之锋四处看了看，从兜里掏出几张大额钞票，塞到刘三的手里，说道：“带我找到其他入口，这些钱都是你的。”</p>
刘三又惊又喜，他可不管沈之锋是干嘛的，这么多钱够自己赚半个月了，他赶忙说道：“一共还有两个入口，俪水池附近有一个，再往西走，西街胡同还有一个……”</p>
沈之锋看了一眼手表，打断了刘三的话头，说道：“走，带我过去。”</p>
刘三面露为难之色，撮着牙花说道：“跟你去一趟倒是行，可是，我这摊子……”</p>
沈之锋二话不说，又拍给他几张钞票。</p>
刘三眉开眼笑，忙不迭对旁边商贩说道：“兄弟，帮忙照看一眼，我一会儿就回来。”</p>
沈之锋知道，下水道里的淤泥和积水至少能没过小腿，加上里面没有照明，在这种环境下，李大路不可能走的太快。</p>
假如从操场井口派人下去追，追的人会面临同样的问题，即使下去再多的人也没用。</p>
况且，在沈之锋看来，一个李大路根本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找到那批盘尼西林。</p>
咸鱼想要翻身，就必须有惊世骇俗之举。</p>
如果凭着一己之力，能抓到共党并且夺回被劫的药品，无疑是大功一件，这才是沈之锋想要的结果。</p>
几分钟后，轿车来到运河北街唯一的浴池——俪水池门前。</p>
沈之锋问道：“入口在哪？”</p>
刘三指着俪水池西侧，说道：“就在公共厕所边上……”</p>
沈之锋说道：“今天的事，不许对任何人说，如果要是从你嘴里传出去……”</p>
“不敢不敢，您放心，我跟谁都不说。”刘三低眉顺眼的说道。</p>
他也看出来了，这三位爷腰里都别着枪，看样子不是警察就是特务，这肯定是查案子来了。</p>
沈之锋带着两个手下，打开下水井盖，三人依次沿着爬梯下到井底，让刘三把井盖盖上就可以走了。</p>
井盖刚一盖上，下水井里立刻陷入一片漆黑。</p>
沈之锋卷起裤管，试着在泥水里走了十几米远，感觉每走一步都很费力，他心里更加确定，李大路肯定还没过去。</p>
“沈副处长，我们干脆迎着他走，还能早一点抓到他。”一名特务说道。</p>
沈之锋说道：“不行，万一他往回跑，我们一时又追不上，那可就麻烦了。”</p>
“他回去也跑不了，有王新蕊他们守在操场……”</p>
“嘘，别出声！”</p>
寂静的下水道里，传来哗哗淌水的声音。</p>
几分钟后，疲惫不堪的李大路走了过来。</p>
他粗略估算了一下路程，按照百合提供的信息，再有五十多米远，自己就能从西街逃出去。</p>
忽然三道手电光照了过来，在漆黑的环境里格外刺目。</p>
沈之锋淌着泥水走过来，边走边说道：“人生何处不相逢，看来这句话确实有一定的道理。”</p>
李大路险些坐在泥水里，看了看对面三个黑影，知道自己这次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于是说道：“沈之锋，你厉害，老子认栽了！”</p>
沈之锋笑了笑，说道：“看到你千辛万苦费劲周折走到这里，我是真不忍心把你抓回去，没办法，这是我的工作。”</p>
“猫哭耗子假慈悲……”李大路知道，自己这次被抓回去，肯定是九死一生。</p>
沈之锋说道：“我可不是假慈悲，我是真心想帮你……李大路，有个问题我始终想不通，共党费这么大的劲营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p>
李大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沈之锋的对手，弄不好就会中了对方的诡计，所以干脆一言不发。</p>
沈之锋说道：“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受你的牵连，你的父母，包括哥哥嫂子一家人，都被高碑店还乡团抓了。”</p>
李大路一听就急了，怒道：“我做啥干啥和家里有啥关系，你们也太不讲理了！”</p>
沈之锋叹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正府哪能干这种事，是当地还乡团干的，他们失去了家园，对共党恨之入骨，连带着对共党家属也不客气。”</p>
“我家里人……现在咋样了？”</p>
“还乡团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山高皇帝远，正府也管不了，至于你家人，据说是会被扒光了游街示众，以这种方式警告那些打算投奔共军的人……唉，还乡团那帮家伙，简直是无法无天！”</p>
看着浑身颤抖的李大路，沈之锋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只要我们保密局说一句话，任何人都会给面子。前提是，你得配合。”</p>
李大路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泥水里，颤声说道：“沈长官，求求你，让他们放了我家人，我、我愿意配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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