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一过，除了堰津站之外，各省站督察专员人选相继尘埃落定。</p>
郭长庆稀里糊涂命丧黄泉，总部并没有追究相关责任人。</p>
其实，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暂缓任命督察专员，就是总部对沈之锋的处分。</p>
另外一件事，不知道是沈之锋的劝说起了作用，还是出于其他因素考虑，王新蕊撤回了探亲申请，选择继续留在堰津。</p>
这是最近一段时间，沈之锋所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p>
笃笃！</p>
门外响起敲门声。</p>
“进来。”</p>
房门一开，王新蕊推门走了进来，把一份电文稿放在桌上：“沈副处长，这是刚刚收到的共党电文。”</p>
——百合：近日，北方局9号首长将赶赴堰津与你会面，请务必做好安全接待工作，接头时间地点另行通知，望早做准备，祝顺利，长城通讯社。</p>
沈之锋看了一眼日期，电文稿三天前就已经破译。</p>
“冯处长看过了吗？”</p>
“看过了，冯处长说，他最近忙其他案子，这件事交由您处理。”</p>
沈之锋冷笑道：“自己研究了三天，觉得毫无头绪，然后把麻烦推给我，冯处长还真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p>
王新蕊说道：“这件事您看该怎么办？”</p>
“时间地点一律没有，这种情报没什么价值……这样吧，最近一段时间，多留意码头车站，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或许那位首长能自报家门也说不定。”沈之锋自嘲的说道。</p>
听出沈之锋话里带着情绪，王新蕊赶忙岔开话题，说道：“沈副处长，那个邮差还没找到吗？”</p>
沈之锋叹了口气：“唉，负责南市一带的邮差都查过了，没发现任何疑点。”</p>
王新蕊想了想：“那也就是说，那个邮差出现在南市，并非是去投递信件，而是偶然路过。”</p>
“没错。马辉也证明了这一点，当时脚踏车上什么都没有，说明那个邮差不是在工作时间……问题是，堰津有两百多名邮差，理论上来说，每个人都有嫌疑。”沈之锋眉头紧锁，明知道共党是一名邮差身份，偏偏就是查不到。</p>
“他会不会是住在南市附近？”</p>
“也查过了，没有邮差住在那儿。”</p>
王新蕊沉思半晌，缓缓说道：“沈副处长，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位思考，也许能获得更多的线索。”</p>
“怎么个换位思考？”</p>
“那个邮差既不住在南市，也不负责那里的投递工作，那他为什么要去南市呢？”</p>
沈之锋心里一动，凝神沉思了一会，说道：“接着说。”</p>
王新蕊说道：“拿我举例子，我不住在水厂街，工作也不在那里，但是我还是会时不时的去一趟，您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喜欢吃恩发德的羊肉饺子。”</p>
一言惊醒梦中人，沈之锋的思路豁然开朗。</p>
他明白了王新蕊的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那个邮差出现在南市一带，有可能就是被附近某种特别的东西吸引。</p>
沈之锋和王新蕊都不是本地人，对南市也不是十分了解。</p>
沈之锋一刻都没耽误，马上派人收集这方面的情况。</p>
没用上半个钟头，就得到了反馈信息，南市最着名的是热带鱼一条街。</p>
这下就好办了，查一个有这方面爱好的邮差，是一件很容易的事。</p>
通过明察暗访，堰津两百多名邮差里面，喜欢热带鱼的一共有九人，刨除有不在场证据的人，最后还剩下三个人。</p>
三个人当中，其中两个隶属于南开邮电局，还有就是隶属于红桥邮电局的王杰。</p>
沈之锋仔细看了一遍资料，对白举民说道：“这三个人都要进行监视，尤其是王杰。”</p>
“是。”白举民躬身退了出去。</p>
王杰被列为重要目标，原因非常简单，远在南开的共党情报员，不太可能为了个人爱好跑这么远的路。</p>
…………</p>
堰津女中。</p>
王杰把脚踏车停在门口，从挎包里拿出三封信外加一个包裹，对传达室门卫说道：“有许力的挂号信，叫他带上证件出来签收。”</p>
几分钟后，许力拎着一个暖水瓶，匆匆来到了传达室，对门卫说道：“老张，我那边上着课呢，麻烦你帮我打点热水。”</p>
门卫都是临时性质的工作，对老师自然是毕恭毕敬：“许老师客气了，这点小事不算啥……”</p>
说着话，他拎着暖水瓶走了出去。</p>
锅炉房就在传达室对面，打热水也用不上三两分钟。</p>
许力从兜里掏出证件，递给站在一旁的王杰，低声说道：“让你把电台拿走，昨晚怎么没来？”</p>
“老许，情况有点不对劲。”王杰的目光盯着锅炉房门口。</p>
“怎么了？”</p>
“这两天，总感觉身后不干净，另外，前一阵子，我们主管科长忽然问我，是不是喜欢养热带鱼，问题是，他从来不关心这些事……”</p>
许力略一思索，说道：“从现在起，停止一切行动，在没有接到命令之前，不要再和我有任何联系。”</p>
“那、电台怎么办？”</p>
“我来想办法。记住，正常上下班，该干嘛干嘛。”</p>
“我知道了。”</p>
两人不能待的太久，王杰出了传达室，骑着脚踏车继续去投递信件。</p>
过了一会儿，门卫拎着暖水瓶走了进来，见许力正在看信，随口搭着话：“许老师，家里又来信了？”</p>
许力说道：“哦，不是，北平的大学同学，邀请我参加校友会，唉，哪来的时间啊……老张，谢谢了。”</p>
客气了几句，许力把信揣进兜里，拎着暖水瓶返回了教学楼。</p>
…………</p>
保密局堰津站。</p>
情报处副处长室。</p>
沈之锋端坐在办公桌后面，手下人正在汇报今天的监视情况。</p>
“李进宝今天轮休，中午的时候，他在南开古塔街顺记杂货店买了一瓶烧酒，杂货店老板不在店里，只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计，回家后，李进宝的老婆和他吵了一架，听着都是骂他乱花钱之类的话。”</p>
“王守田负责南开三角地一带，上午一共投递了三十五封信，七个包裹，没发现异常情况。”</p>
“王杰上午九点从邮电局出来，在东昌服装厂和一个名叫邓全友的工人聊了几句，距离太远，听不清楚，然后去了女中，投递了三封信一个包裹，哦，其中有一封是许力老师的挂号信，后来……”</p>
沈之锋打断了他的话头：“等等！许力？他们有单独接触吗？”</p>
“有，挂号信需要本人签收。”</p>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p>
“签收挂号信的时候，许力和王杰在传达室里，我不敢跟的太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不过，时间很短，最多也就半分钟……”</p>
“你明天去一趟邮电局，查一下那封挂号信是从哪寄出来的。”</p>
“是。”</p>
“看起来，还真得找机会认识一下那位许老师了……”沈之锋喃喃自语着。</p>
在这之前，通过堰津女中的内线，沈之锋已经知道了，许力去沈雪家里，确实是代表学校去的。</p>
正常情况下，老师替自己的学生打抱不平，说些过激的话也在所难免，加上那段时间忙着郭长庆的事，沈之锋也就没太在意。</p>
现在不一样了，虽说去女中投递信件是王杰的本职工作，但是沈之锋坚信一点，凡是太过巧合的事，都值得深入调查一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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