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钟。</p>
月亮湾。</p>
一辆卡车缓缓停在路边，沈之锋从驾驶室里跳下来，随手把一个破旧的斗笠戴在头上，他现在的穿着打扮与渔民一般无二。</p>
沈之锋转到车厢后面，对里面说道：“到地方了，都下车，不许大声喧哗！”</p>
行动队的特务一个接一个跳下车，他们和沈之锋一样，全部扮成了渔民的模样。</p>
曹云飞的手铐脚镣都已经去除，只是受腿伤的影响，走路多少有些一瘸一拐。</p>
步行了十多分钟，来到一处简易码头，这是渔民们自己修建的码头，主要是用来应对突发的恶劣天气。</p>
月亮湾位于入海口附近，是一个天然避风港，除了无法停泊大型船只，吃水浅的普通渔船都没问题。</p>
他们刚到码头，几名端着步枪的国军士兵从暗处出来，其中一名少尉喝道：“口令！”</p>
沈之锋回答道：“蒲公英。”</p>
少尉示意士兵放下枪，快步来到沈之锋近前，双脚一并立正敬礼：“长官，卑职奉命在此等候，渔船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p>
沈之锋点了点头：“辛苦了。”</p>
他向远处看了一眼，那边隐隐约约有灯光闪烁，说道：“飞机还没修好吗？”</p>
少尉恭声说道：“报告长官，还没有，听机械师说，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p>
沈之锋没再多问，大步流星朝码头走去。</p>
码头停靠着一艘改装过的机动驳船，船老大早早等候在船上，他的年龄在五十岁左右，常年在海上风吹日晒久了，肤色呈现出健康的古铜色。</p>
这种柴油动力船，不是说普通人就能开得走，即使能开得走，那也需要经验才能掌控自如。</p>
在马达刺耳的噪音中，渔船朝对岸驶去，特务们和曹云飞躲在船舱里，孙杰和另外两名组长加上沈之锋站在船头。</p>
望着岸上的灯光，孙杰对另一名组长说道：“亮灯的地方，就是修飞机的临时厂房吧？”</p>
那名组长回身看了一眼，说道：“应该是。”</p>
关于轰炸石桥村失败的原因，沈之锋也问过了曹云飞，知道孙峰其实早就暴露了，所以大沽支队才会准备的那么充分。</p>
那架P-51战斗机迫降地点在海滩上，无法拖回机场进行维修，驻军只好搭建了一个临时厂房，派专人来进行维修。</p>
刚才那几个国军士兵，其实就是负责保护飞机的警卫，沈之锋提前打了电话，要求他们帮着照看渔船。</p>
孙杰说道：“飞机修好了以后，是不是还得修一条跑道？要不然，这个大家伙用啥滑跑？”</p>
距离到达虎台子的时间还早，沈之锋左右闲着无事，说道：“听说准备运来洋灰，铺出一条临时跑道。”</p>
孙杰惊讶的说道：“那得多少洋灰？再说了，跑道要是不坚固，飞机能飞起来吗？”</p>
沈之锋说道：“用压路机多压几遍，洋灰和沙子搅拌在一起，楼房都能盖起来，何况是一次性的跑道……噫？哪来的这么多船？”</p>
黑漆漆的海面上，方圆几百米范围内，至少有七八艘渔船在附近游弋，船头都挂着一盏马灯，在风中摇曳忽明忽暗。</p>
一旁的船老大说道：“长官，您不是本地人吧？”</p>
沈之锋说道：“对，怎么了？”</p>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捕捞的旺季，现在哪都一样，从后半夜开始，就有渔船出海了。”</p>
“哦，原来是这样……”</p>
天边泛起了一抹亮色，这意味着黑夜将尽，黎明即将来临。</p>
一名特务从船舱里钻出来，脚步踉跄着来到船头，说道：“沈副处长，曹云飞要见您。”</p>
沈之锋迈步朝船舱走去，曹云飞自称脑子不好使，很多事需要慢慢想，所以会随时汇报情况。</p>
那名特务对孙杰说道：“组长，还有多长时间？”</p>
孙杰说道：“我也不知道，问这干嘛？”</p>
特务苦着脸说道：“反胃，想吐。”</p>
孙杰哑然失笑：“你们这些北方人，是不是每一个都晕船？没事的，等上岸就好了。”</p>
出于因地制宜方面考虑，堰津站低级别特务以北方人居多，他们不习惯在海上待的太久，尤其是乘坐这种异常颠簸的渔船。</p>
沈之锋进了船舱，看了看坐在特务中间的曹云飞，说道：“找我什么事？”</p>
曹云飞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个交通员提过一次百合的名字……”</p>
沈之锋赶忙说道：“出来说！”</p>
如此重要的情况，当然要私下里说，这些可都是行动队的人，完全有可能传到姜新禹的耳朵里。</p>
船头不光有三名组长，还有一个不知根底的船老大，为了避开他们的耳目，沈之锋把曹云飞带到船尾。</p>
“说吧，他叫什么名字？”</p>
“他叫……”</p>
“什么？”</p>
马达的噪音很大，就连正常说话都听不太清楚，何况曹云飞刻意压低了嗓音。</p>
“他叫……你下去吧！”</p>
曹云飞凑到近前，猛然卡住沈之锋的脖子，两人以一种抱摔的姿势，噗通一声，双双落入水中。</p>
沈之锋猝不及防，接连呛了几口海水。</p>
有准备的一方总是占便宜，曹云飞揪住沈之锋的头发，用尽全力往水底拖拽，打算把他活活淹死。</p>
曹云飞从小在海边长大，水性不是一般的好，即使当了大沽支队队长，时不时也要去水里游上半天过过瘾。</p>
沈之锋则是恰恰相反，他是标准的旱鸭子，到了水里全无还手之力，只能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p>
“救……”</p>
沈之锋刚喊出一个字，立刻又被按了下去。</p>
一艘没挂马灯的渔船悄然靠近，距离他们不过三十多米远。</p>
——船头没挂马灯的渔船，就是接应你的船！</p>
这是姜新禹在纸条里写的话。</p>
以曹云飞的水性，加上有夜幕掩护行踪，他现在选择逃走的话，可能性非常大，起码船上的特务暂时还未察觉。</p>
出海捕捞的渔船越来越多，到时候根本没法判断曹云飞藏在哪条船上。</p>
特务虽然人数众多，但是他们只有一艘船，不可能拦截所有渔船进行检查。</p>
曹云飞却没想那么多，他心里早就打算好了，一定要把这个阴险狡猾的家伙弄死再撤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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