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庆典究竟有多盛大,光听数据就能够知道。
首先它一次性联动了南京、金京,两京。拆路并省后一共十七省,其中包括归附的西夏、大理等地的行省,辽国十九省,南草原诸部、日本三国、朝鲜、吕宋七岛、西域三十六国之中的二十九国。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横贯整个东亚、东南亚、一部分中亚。
直接参与人数粗略估计近四千万人,调集粮食、水果、蔬菜、生鲜、肉蛋,数以亿计。
这样规模庞大的庆典,耗费的人力物力都是前所未有的,但好像并没有人在意。
因为宋国发布了一条消息,那就是只要参加的地区都可以获赠一部分种子回去试种。
这是粮食,粮食在任何一个文明体系下都是生存的重中之重,可以说有了粮食就等于有了未来。
就为了这点东西,吐蕃都红了眼,但他们那地方实在是种不动……
祭典开始时,长城第一道烽火被点了起来,接着从东到西,一座城市一座城市逐渐就被烽火所笼罩,从连云港到成都,跨过了琼州海峡也跨过了阴山。
天下只要有名有姓的王侯将相,全部身着盛装宣布庆典开始,每个地区都开始以他们独特的文化模式开始庆祝这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大典礼。
佛宝奴本来是不乐意的,因为这段时间她身子比较疲乏,但得到宋国那边肯定的答复后,她还是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他们育种究竟要多久?”
在祭祀的过程中,佛宝奴好奇的问从宋国赶回来的使者,那使者小声道:“陛下,我私下问了宋侯爷,侯爷说快则三年慢则五年,第一批改良种就能广泛种植了。”
“他不是骗你的吧?”
“回陛下,我们已和宋国户部和屯田司签了协议,这个种子的事陛下大可放心。”
“嗯……”佛宝奴听着下头念着祭天的祭文,有些不满的说道:“要说这种宝贝,给辽国也就罢了,为何连那些弹丸之国也要给?”
“这是宋侯爷的主意……微臣不知道微臣也不敢问。”
那倒也是,宋北云的想法从来都是天马行空,一个小小的使者的确是不敢随便去问他,毕竟他宋北云在这里是个临安侯,可在宋国他是三公之臣,地位高的吓人。
而与此同时,赵性那头也在问同样一个问题,而宋北云只是笑了笑,刚要解释时就轮倒他上去讲话了。
祭典嘛,就不用搞的那么复杂了,稿子是南风写的,倒也是慷慨激昂的很,只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等到宋北云回来,他坐在赵性身边凑到他耳旁小声道:“虽然我这个人是小心眼的人,但这玩意真的是属于全人类的。咱们可以不停的育种提高产量,但如果把这些东西锁死在了自己这边,会遭天谴。”
“你信这玩意?”
“信不信无所谓,你得敬。国运二字不是说说而已,而且饥荒也不光是大宋饥荒,这个世界都在饥荒。你吃的特别肥,人家会把你当猪宰的,你环顾世界,现在但凡是还能存在的国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靠武力讹诈,人家认怂一时,但一旦人家逆风翻盘,那就是末日来临。”
赵性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翻看起分配的清单来:“乖乖……巴蜀之地你这么看重?他们其实跟自治没啥区别,你这个重点建设……不怕到时候巴蜀之地拥兵自重?”
“川人从未负国。”宋北云双手轻轻放在膝盖上:“从有记载以来,巴蜀之地就没有造反投降的记录,相反每到咱们这个民族危急存亡时,那边都是扛到最后保留火种的地方。你担心这个是多余的。”
赵性现在的皇后其实就是个正经的川妹子,他的父亲正是如今的川陕王,不过现在因为长安遭了宋北云,所以他现在只能说是四川王,坐拥四川盆地,承上启下。既是遏制吐蕃的桥头堡又是联系鄂豫皖湘赣的关系纽。
那老头子宋北云只见过两次,不过两次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是大宋的臣子不假,但实际上在那片地方他就是土皇帝,而且是皇家允许的土皇帝。
不过这个土皇帝跟其他地区的也不太一样,他们那个家族几乎可以说是无条件忠诚于大宋,即便是当初辽国去找他们商讨瓜分大宋的事情时是被他们把使者给宰了,头挂在城门上示众。
要知道那是近三十年前,大宋都快臭了,而金辽如日中天之时。
所以下个阶段宋北云的发展重心就会逐渐往四川盆地那边推进,然后逐渐吃掉吐蕃,经略雪区。
对于宋北云来说,版图上多一点不要紧,但要是少一块他都觉得自己这趟白来了。
“对了,说起来皇后有个亲妹妹,二十四五了还没嫁人,要不我把她弄过来嫁给你,到时候你经略四川时也好办一些。”
宋北云一愣,愕然的看着赵性:“不是吧,大哥……什么年代了还得靠联姻办事啊?”
“那你不这么办怎么办?不是我说你,站在我这个位置上,你那些七零八碎的女人都可以不要,金铃儿一个、耶律大兄一个,再加一个四川的小郡主,你一辈子就齐全了。”
赵性的话说的很难听,但他毕竟是个皇帝,这样说来无可厚非,毕竟哪怕他再新派,对婚姻可始终没有什么好感,哪怕现在的皇后跟他关系不错也是如此,毕竟对皇家来说,婚姻就是维系关系的纽带,没有太多乱七八糟的感情之类。
而当年的宋北云没有这方面的忧愁而现在的宋北云可不一样了,他也到了要考虑政治效果的地位,每一次联姻给他带来的可能都会是一笔巨大的政治财产。
“不了。”宋北云摇头道:“身体吃不消。”
赵性不屑的摇头:“这亲事可不是我提的,是皇后提的,她的意思其实也大概相当于她家老爷子的意思。人家都有这个想法了,你居然拒绝?你还能吃亏不成?我跟你讲,皇后那个幺妹儿我见过一次,美的很。”
“哎呀!说了不要就不要。”宋北云啐了一口:“以后这种联姻最好能少就少,不然旧贵族干趴下了,新贵族又起来了。”
正说着话呢,上头的丁相也讲话完毕了,就等着赵性上去压轴了,赵性整理了一下衣裳缓缓走上台前。
不得不说,赵总这个声望真的没谁了,宋北云上去的时候反响平平,晏殊上去的时候也是没什么风浪,丁相上去的时候大家甚至都不敢呼喊。
唯独这赵性上台的一瞬间,外头的百姓山呼海啸、震耳欲聋,什么五万人演唱会都弱爆了,百姓的状态近乎疯狂,不少人挥舞着手在人群中声嘶力竭的高喊万岁。
“这架势。”宋北云笑着摇头对旁边的丁相说道:“这要是有谁蹦出来说要造反,头天晚上集会说几点动手,天不亮就要遭人给举报了。”
“哈哈哈哈……”丁相爽朗大笑起来:“我们这位皇帝,许也是千古一绝吧。”
“嗯。”宋北云点头道:“可能再也找不到这样的皇帝了。”
宋北云是很搞不懂赵性的脑回路的,他从来不管什么皇家威严,他就干他觉得对的事情,然后坚持贯彻的干下去,也没有什么脾气,而且更让人惊奇的一点就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自己凌驾于法权之上。
这是一个神奇的皇帝,虽然个人的德行一塌糊涂,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说他是君子更谈不上,但他就是受人爱戴,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戴和拥护。
“别说那个了,就问你这次你怎么回事?”晏殊这时突然抬起头质问道:“突然做出这个决定,然后让他们找晏殊详谈?你知道这几天我经历了什么?”
不用知道,猜都能猜的到,一听到这亩产几千甚至能上万斤的粮食未来会免费赠送,那他娘的各国使节不得疯了?估计晏殊拉个粑粑都会有人从茅厕上头探出个头来问上一句“哟,晏相,这么巧啊”。
“忙完这一阵就好了。”
“好个屁!”晏殊着急上火的说道:“我现在不敢去上朝、不敢去衙门、不敢去外头吃饭,他们就恨不得按个帐篷在我家门口住下,只要我出门就会有一堆人围过来。”
“哎呀,人家为了自己的国家又有什么错呢?”宋北云哈哈大笑:“你这个人啊,不能懒政。”
“行啊,那我去转告他们,宋北云也是实职宰相,让他们找你去啊。”
“哎!使不得。”宋北云连忙摆手:“我公休呢。”
其实这件事也怪不得那些使节,种子这种东西本身就是极珍贵的生产资料,别说为口粮了,他们为香料都能发动战争,可想而知这些东西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代表着什么。
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烦人?他们比谁都清楚,只是这件事涉及到他们国家数十万甚至上百万张嘴吃饭的问题,有些时候一些小国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他们难啊,吃口饭都必须要仰仗着大国的脸色。
那些使臣哪个不是读书人?哪个不是骨子里清高的人?如果不是真的没办法,谁愿意厚着脸皮给人当孙子呢。
“不过你这次可是真大气啊,倒给我大宋长脸了。”晏殊冷着脸讽刺道:“那么金贵的东西你说送就送?”
“十年,不用太久,十年。”宋北云比划了一个十字:“十年之后,你肯定得发自内心的说‘宋北云真牛逼’。”
晏殊不明所以,看向丁相,丁相抚弄长须悠哉一笑道:“近者悦远者来,同文同种之下,统一大业指日可待。”
“不信。”晏殊抿着嘴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
“赌。”宋北云掏出一枚铜板:“来。”
晏殊则掏出一张十贯的钞票:“来,大你。”
“这玩意你都要争个赢?”宋北云也摸索了一阵,掏出了身上仅有的五贯钞票:“跟了,剩下的五贯欠着。”
“堂堂宋北云混成这样了?”
宋北云一时语塞,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是有钱的,但他的钱都拿去开创各类奖项了,这几年技术井喷,每年奖励都要好几百万贯,他真的是拿不出什么钱了,现在他都不敢随便出去玩,身上穷的叮当响,零花钱都得厚着脸皮问佛宝奴或者金铃儿要,妥妥的混到了吃软饭的地步。
而且他基本上也用不上什么钱了,国家基本都给承包了衣食住行,又不豢养家奴也不包养花魁,久而久之身上自然也没有放钱的习惯了。
不过今天竟然遭到晏殊这样挤兑,他很是不开心……
“晏相,你就莫要调侃他了。”丁相笑着摇头道:“这几年他的花销的确是大了一些。”
“就是。”宋北云在旁边附和道:“你那个晏殊文学奖都是我出钱的,你还好意思挤兑我。”
而这时赵性也讲话回来了,庆典也因此正是拉开了帷幕,外头的潮水声逐渐褪去,赵性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咕嘟了一大杯水:“你们两个玩什么呢?”
丁相把他们两人的爱恨纠葛这么一说,赵性顿时就乐开了花:“我当是什么呢,这主意其实是朕提出来的,倒不全怪宋北云,他只是帮朕传个话。天朝上国当以恩威并施,这几年光威了,恩典差了一些。其实朕还真巴不得养出个白眼狼。”
赵性这句话说出来,要是有哪个国家的使节在场,那可是要打哆嗦的,虽然后头半句没说完,但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他不光不担心养出白眼狼甚至很欢迎养出白眼狼。
因为一旦出现了这种情况,那就等于白送的江山。
“你休假还有一年半啊。”赵性指着宋北云:“记得没有,别给我耍赖。”
宋北云啐了一口:“你这是什么地主算法?我给你搞展销会两个月不算了?过来给你组织庆典一个月不算了?一年零九个月,不然别怪我到时候不接你命令。”
“好家伙,当众抗旨不尊,你真的是胆子大了。”
“嘿,刚巧丁相在这,你让他评评理。”
丁相尴尬的一笑,起身道:“唉,年纪大了,这早晨喝了些凉水,肠胃有些不适,我去去便来。”
“没人帮你了。”赵性竖起一根手指:“一年半。”
“那行啊,那我有个要求,刚好我休假的这段时间你给安排一下。”
“说!”
宋北云沉默片刻,然后抬起头说道:“我要在休假这段时间看到一条铁路铺起来,长度不得少于一百公里。”
“那不得几十万人……我上阴间给你寻阴兵是吧?”
“这点小事难不倒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