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利落的一枪毙命。</p>
狙击手高超的枪法展现得淋漓尽致。</p>
赖金良仰倒在舱门外，身子一下一下抽搐着，望着蓝天白云，眼神逐渐涣散，那把匕首也早从手中脱落。</p>
“陈董……”</p>
“陈董你没事吧？”</p>
联合航空的高管们纷纷朝舷梯跑来。</p>
没有理会下属们的呼喊，陈良转过身，怔忡的看着地上的赖金良。</p>
头部中枪，注定不会有生存可能了。</p>
“你还好吧？”</p>
舒窈也跑了上来，觉得这个男人的反应有些奇怪。</p>
歹徒被成功击毙，难道不是值得高兴的事？</p>
陈良没有说话。</p>
此时，他脑子里一片空白。</p>
或许只有他清楚，赖金良根本没有伤害他的意思，最后假装要袭击他，只不过引诱狙击手开抢，故意求死而已。</p>
“联系医院，让他们派台车过来。”</p>
看着已经没有了生机的歹徒，魏云忠松了口气。</p>
假如陈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的责任会很大，可好在那种情况没有发生</p>
他虽然感到非常奇怪，歹徒为什么忽然从飞机里走出来，但这个问题这个时候也不太重要。</p>
不管怎么说，这场危机是成功化解了。</p>
…………</p>
赖金良的尸体被拖走。</p>
机场秩序很快恢复。</p>
作为最后和歹徒相处的人，陈良则去警局做了一个笔录。</p>
“喂，你不会被吓到了吧？”</p>
当他从局子里走出来，发现舒窈居然在等他。</p>
并且，还朝他递来了一瓶矿泉水。</p>
“他是歹徒，死不足惜，假如那时候狙击手不开抢，倒下的就是你了。”</p>
这位嫉恶如仇的警花向来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p>
今天陈良大公无私舍己为人的表现，让她感到敬佩。</p>
天底下有几个老板会为了一个员工以身涉险？</p>
她以为陈良的异常反应，是受到了惊吓。</p>
也对。</p>
普通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经历那样的场景。</p>
有几个人见过死人？</p>
更别提亲眼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击毙在自己身边了。</p>
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p>
“你这次，也算是帮了我们警方的忙，我请你吃顿饭吧。”</p>
折腾了一下午，现在确实已经到了饭点。</p>
陈良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并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p>
两人就在警局附近找了家餐厅。</p>
“你是怎么把赖金良骗出来的？”</p>
点完菜，舒窈忍不住问道，暂时放下了成见。</p>
她清楚，假如赖金良不出机舱，狙击手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p>
而这是谈判专家都没有办到的事。</p>
“我没有骗他出来，是他自愿出来的。”</p>
陈良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赖金良惨死的画面一直萦绕在他眼前，挥之不去。</p>
狙击手没有错。</p>
这是他的职责。</p>
但是赖金良，也罪不至死。</p>
“他自愿出来的？”</p>
舒窈皱眉，目露疑惑：“难道他不知道他假如走出飞机，会很危险吗？”</p>
陈良注视着她。</p>
“假如我告诉你，他是刻意求死，你信吗？”</p>
舒窈一愣。</p>
“他根本没有打算伤害我，只是妻儿的死，让他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念，他最后之所以做出刺我的样子，只是想逼迫你们开抢而已。”</p>
舒窈眼神闪动。</p>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警查，她自然不傻，通过陈良的描述，她开始回想赖金良被打死前的场景，逐渐的领悟过来。</p>
假如真的要伤害人质，赖金良又何必走出舱门才动手？</p>
他完全可以在舱门内就行凶。</p>
相通其中关节，舒窈沉默下来。</p>
“舒警官，你说假如我早一点猜到他的想法，先一步提醒你们，他是不是就不会死？”</p>
陈良轻声问道。</p>
赖金良是一个罪犯，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不可否认，他也是一个可怜人。</p>
从他的故事里，陈良有一股感同身受的感觉。</p>
他不是没有经历过生死，甚至，他的心肠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硬。</p>
段铮、祝国瑞，可以说都是间接的死在他的手中，但这些人的死，陈良并没有任何感觉。</p>
但今天，看着赖金良倒在自己面前，他产生了一种无法克制的负罪感。</p>
“与你无关。”</p>
清楚内情后，舒窈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的反应这么异常。</p>
作为一名警查，类似的情况，她也经历过。</p>
对方此时的感受，她能够体会。</p>
“我曾经抓过一个罪犯，他因为杀人，潜逃了十五年。当我抓到他时，他有一个八岁大的儿子，有正当的工作，事业顺利，家庭美满。”</p>
“很显然，他已经彻底改过自新，是一个好丈夫，好爸爸，可是因为这些，我就不抓他了吗？”</p>
“他的妻子当时跪下来哭着求我，给我磕头，说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可是犯罪就是犯罪。我还是把他抓了回来，没过多久，就执行了死刑。”</p>
“我扞卫了正义，但毫无疑问，我也破坏了一个幸福的家庭，我让一个女人失去了丈夫，让一个孩子失去了父亲，并且这样的事情，还不仅仅只有这一例。”</p>
这位一直以来在陈良面前没有好脸色的女警花此时态度分外的柔和。</p>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负罪感，甚至还很强烈，但是你要清楚，做错事情的，不是我们。赖金良的悲惨遭遇，也不是你造成的。”</p>
“你去医院看看，不幸的人数不胜数，假如人人都像他那样，一时想不通，就去报复社会，那社会早就乱套了。”</p>
“从他拿起匕首，挟持那名空姐的那一刻，他就没有回头路了。他没有权力让别人替他的悲剧买单。”</p>
“错的，是他自己。我们只是做了我们应该做的事而已。”</p>
陈良笑了一下。</p>
“舒警官，没想到你心理辅导也这么厉害。”</p>
舒窈也笑了起来。</p>
“我也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么大无畏的一面。”</p>
“看来，我们对彼此的认识以前还不够。”</p>
陈良话中有话，这无疑在释放着示好的信号。</p>
舒窈没接茬，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p>
不过通过今天，她对这个男人的印象确实有了不小的改观。</p>
从以前阴暗腹黑的单调资本家形象，逐渐变得有血有肉起来。</p>
也对。</p>
有光的地方，就会有黑暗。</p>
一个人的身上，又怎么可能全是缺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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