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兵这边也并非一帆风顺。</p>
开工还没多久沈兵和苍两人就被杨端和叫了去。</p>
这回是新建的帅帐。</p>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帅帐的位置距离“炮师”比之前远了百余步。</p>
杨端和看着沈兵上下打量着帅帐，心中不免有些来气。</p>
暗道你这家伙，莫不是还想再来一发？</p>
不过这话杨端和当然不会说出口。</p>
他朝旁边头戴板冠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扬了扬头，说道：</p>
“这是炮师啬夫陈槐！”</p>
“他对你改良的投石机有异议！”</p>
身为工丞的沈兵知道这被称作啬夫的陈隗就是比循还高一级的军官。</p>
于是不敢怠慢，赶忙朝陈隗拱手拜道：</p>
“属下见过啬夫！”</p>
“投石机改良不久自然有诸多缺陷！”</p>
“还请啬夫斧正！”</p>
沈兵这说的是实话。</p>
现有的投石机改良方案只是雏形，有很大的改进空间，所以陈隗有异议也正常。</p>
沈兵哪里知道，陈隗的异议指的根本就不是“进步空间”。</p>
那陈隗上下打量了沈兵一番，问：“你就是那个改良投石机的沈兵？”</p>
“正是属下！”沈兵拱手回答。</p>
陈隗“哼”了一声，接着问：</p>
“我且来问你，你这么一改，投石机有多重？”</p>
“兵士们还可以抬着投石机上战场吗？”</p>
“或能迅速转移吗？”</p>
沈兵一时无语。</p>
正所谓“有利必有弊”，改良后的投石机因为加上了配重，的确在搬运和行动上有所不便。</p>
陈隗见沈兵不答话就越发得意了。</p>
“我还来问你，投石机改良后制作一具需要多少木材、多长时间？”</p>
“若是木材不足或时间紧张！”</p>
“我军是否还能短时间内制作足够投石机？”</p>
沈兵再次语塞。</p>
投石机改良后因为增加了轮轴，的确存在耗材多、工时长的问题。</p>
“我再来问你，投石机改良后发射一枚石弹需要多久？”</p>
“若敌人突然来攻！”</p>
“我军是否能及时发射大量石弹阻敌于阵前？”</p>
沈兵无法反驳。</p>
因为改良后，投石机的操控需要绞盘绞绳的，所以耗时更长。</p>
说实话沈兵并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p>
因为在他的脑海里历史已经证明投石机改良肯定是正确的。</p>
没想到在新旧投石机转化时还存在这些疑虑。</p>
这也充分验证了一句话：“任何改革都不会一帆风顺”。</p>
立在一旁的苍听了这些就有些不服气了。</p>
“啬夫，改良投石机虽存在这些问题，但也有很多优点！”</p>
陈隗反问：“比如……”</p>
苍想也不想就回答道：</p>
“比如射程增加一倍！”</p>
“比如只需寥寥数人便可操控！”</p>
陈隗显然是有备而来，只见他哈哈一笑便回答道：</p>
“射程增加一倍又能如何？打在敌人城墙上的难道不是石弹？”</p>
“只需数人操控又能怎样？我大秦难道还缺人不成？”</p>
杨端和闻言不由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p>
就连沈兵也不得不承认这分析有几分道理。</p>
冷兵器作战时期动不动就数十万人，他们根本不在乎投石车这几个人！</p>
然而……</p>
沈兵朝陈隗拱了拱手，说道：</p>
“啬夫，我想问问，我们攻城作仗为的是什么？”</p>
陈隗脸上不由一阵疑惑，他并不认为这与投石机有多大关系。</p>
不过迟疑了下，陈隗还是回答道：“自然是为了破城杀敌！”</p>
沈兵点头道：</p>
“啬夫所言甚是！”</p>
“那么，啬夫可曾想过……”</p>
“投石机改良前后，哪一种更利于破城杀敌吗？”</p>
陈隗望着沈兵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一个天大的笑话：</p>
“你是说改良投石机更利于破城杀敌？”</p>
“你可曾想过：改良投石机虽然打的石弹远，但发射耗时就意味着打的石弹少？”</p>
“打的石弹少，又如何更利于破城杀敌？”</p>
古人虽然不懂科学技术，但这种简单的计算还是会的。</p>
但沈兵依旧很自信的回答：“当然！”</p>
陈隗苦笑着摇头，用不屑的语气回了一句：“愿闻其详！”</p>
沈兵的回答也很简单：“准头！”</p>
这话让陈隗有些意外：“准头？”</p>
沈兵点了点头：</p>
“是的，准头！”</p>
“旧式投石机由人力发射，虽然制作简单、发射速度快，但十投九不中！”</p>
说到这沈兵就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陈隗和杨端和。</p>
两人都没有反对，因为这是事实。</p>
沈兵继续说道：</p>
“但改良后的投石机就不同了！”</p>
“它使用的是配重，每次发射的力度都相同！”</p>
“也就是说，只要石弹的大小相若，那么发射后的远近也相差不大！”</p>
“这就是我说的准头！”</p>
“甚至我们还可以改变配重或是调整投石机人为控制！”</p>
“所以，至少可以十投两中甚至三中！”</p>
“这难道不利于破城杀敌？”</p>
杨端和听着是一脸懵，那什么“配重”、“力度”、“人为控制”他是一窍不通。</p>
杨端和望了望陈隗，问：</p>
“沈兵说的可是真的？”</p>
“改良投石机可以十投三中？”</p>
陈隗脸色变了变，他虽然不是很懂沈兵说的这些，但也大概明白一些。</p>
然而他依旧嘴硬：“口说无凭……”</p>
沈兵打断了陈隗的话：“眼见为实！”</p>
想要“眼见为实”并不难，所以沈兵也不想再说废话。</p>
杨端和也想一探究竟，马上就命人准备了二十具投石机。</p>
其中十具是旧式人力拉扯的，另十具则是新式使用配重的。</p>
分别由陈隗和沈兵指挥。</p>
目标是两座木制亭子。</p>
随着杨端和一声令下，准备妥当的双方各自发射石弹。</p>
随着一阵“嘎吱”声，石弹带着风声直奔目标而去。</p>
第一轮效果都不理想。</p>
甚至人力控制的效果还会好些，其有一发命中，而沈兵指挥的只有一发擦边。</p>
陈隗见此不由“哈哈”大笑，冲着沈兵嚣张的叫道：</p>
“准头？”</p>
“利于破城杀敌？”</p>
“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p>
沈兵没理会陈隗，淡定的挥着旗指挥投石机：</p>
“甲车前进两步！”</p>
“乙车后退五步！”</p>
……</p>
各车依令进退，摆出了一个参差不齐的队形。</p>
然后第二轮石弹飞射而出，只听“轰轰”的一阵破木巨响，新式投石机有四发直接命中。</p>
那木制亭子哪里会承受得住石弹重击，瞬间就被砸得粉碎。</p>
再看看陈隗的目标，依旧毅立在众人面前几乎没有两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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