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大喜,一只手就把那个人给摁住了。
大潘不甘落后,一拳头挥过来要堵那人,只听哗啦一声,跟这个人一起翻倒的,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
我已经闻出来了,都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味道——蜡烛,贡香,甚至,扎纸?
啥情况?
而这个时候,那个人唉哟一声惨叫:“别别别吃我,我有疥疮……”
这声音我听出来了,黄小猫?
这个时候,月光从灌木里灌下来,我就看见黄小猫手里,抱着一个呲牙咧嘴的生猪头。
而黄小猫嘴边叼着的,是个保鲜膜——手撕不下来,嘴咬开的。
大潘也傻了眼:“不是,你上这里干么子来了?”
黄小猫一张脸不是鼻涕就是眼泪,一瞅是我们,也愣住了:“大哥?”
原来黄小猫,是来给大种马烧纸送行的。
大种马那货就是个猥琐男,有这个人缘?
果然,一瞅那些被大潘压坏了的纸活里,赫然有一些成人杂志活色生香的页面。
原来,大种马虽然整天很猥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卵,这里面其实是有原因的。
大种马从小对女人有异于常人的爱好,加上没爹没妈,没人教导,他也不知道怎么喜欢。
他就知道,当时有个挺白的小姑娘,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老想看她。
其他小姑娘就说,大种马是不是喜欢你啊?
挺白的小姑娘也没说啥,大种马心里还挺美,觉得这小姑娘可能也喜欢自己。
结果当天晚上,大种马家里就着火了,大种马睡梦之中被人救出来,这才知道自己家没了——自己命大,把他带大的奶奶成了一堆焦炭。
原来有人往他们家扔了一个装汽油的瓶子,破草屋里很多柴禾,就点起来了。
没人知道是谁跟他们家那么深仇大恨,但是大种马看到,那个小姑娘在人群后面,看着他被抬出来,一脸的失望。
像是在说,怎么没死呢?白高兴一场。
经过小姑娘身边的时候,他从她花衣服上,闻到了一股子汽油味儿。
大种马后来才知道,小姑娘说过,他的眼神,让她恶心,他要是死了就好了。
大种马后来离开了村子,出来打工,但是就此之后,心理就开始不正常了——他还是对女人有异于常人的爱好,可他觉得,每个女人都不是好玩意儿。
这还是大种马喝多了之后说的。
其实大种马对黄小猫不错,每次黄小猫被人揍,他就偷着给黄小猫扔点云南白药或者零嘴什么的。
也不敢光明大,不然传出去,大种马也得跟着一起挨欺负。
而这些东西,其实是黄小猫上次给大磊买的,剩下的有现成的。
结果今天大种马在黄小猫眼前没了,黄小猫感念着以前的交情,偷偷送他一程。
想不到大种马还有这种历史呢。
大潘半天没吭声,最后推了黄小猫脑袋一下:“你倒是挺够意思。”
而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救苦无量天尊——那种窝囊废,死了倒好,不如回炉重造。”
江道长。
她蹲在了围栏上,动作活像是房檐上的瑞兽。
果然,她也听到了动静,生怕我们抢了无极尸的先,也到了后面来了:“窝囊废,生的窝囊,死的也活该窝囊——她对不起你,去杀了她不就完事儿了,把火撒到别的女的身上,算什么本事?”
说到“杀了她”三个字的时候,江道长的语气有点咬牙切齿。
也曾经有人,对不起她?
黄小猫有点害怕这个江道长,不由自主就躲在了我身后,低声说道:“平时,就大磊哥和大种马照应我——可他们……”
说着,他蓄满了眼泪的眼睛看向了我:“大哥,你说我是不是个灾星啊,谁对我好,谁就……”
大潘忍不住瞅了我一眼,意思是我现在给黄小猫当大哥,那下一个倒霉的保不齐就是我。
我再一寻思,就觉出不对了:“对了,你怎么确定大磊死了?”
黄小猫咽了一下口水,这才说道:“不知道你们信不信……”
原来,大磊失踪了之后,黄小猫身为一个小弟,也到处找他,可一直找不到,直到那天晚上,他醒过来,一眼看到柜子镜子上的倒影,发现大磊的铺上,坐着个人。
那姿势,就是大磊平时的姿势。
他还高兴呢,大磊回来了?
可再一抬头,那个铺是空的。
黄小猫吓了个好歹,从床上挣扎下来,还被同屋的工友骂了一顿。
再抬头看着空铺,他就哭了——他知道,大磊这是头七回魂,来跟自己小弟告别的,人肯定是没了。
大磊……看来大磊的魂魄一直没走。
要是程星河和哑巴兰在这就行了,招过来问问,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可现在这里全封起来了,加上又有无极尸和那个神秘的江道长,他们这一来,又得跟着我倒霉。
江道长忽然矫健的从栏杆上跳下来,盯着黄小猫:“对了,平时,你都混在那些工人堆里,你觉得,那些工人里,谁可能是吃人的?”
黄小猫瑟缩了一下,低声说道:“我,我看着他们都像是好人啊!”
“废话,”江道长扬声说道:“无极尸又不会在脑门上写上吃人两个字,你跟我说说,哪个人平时做派跟别人不一样,比如,经常玩儿消失,活着性格特别孤僻的?”
黄小猫寻思了寻思,有点抱歉的说道:“我平时不太跟其他人来往,要不,我领你们去找那几个小组长?我们谁请假,都是找他们请!”
正说话呢,忽然后面就有人喊了一声:“你们谁看见痔疮庆了?”
这事儿因为闹的人人自危,所以全部工人都被聚集在了最大的A厂房里——大家抱团,心里也比较踏实。
可人有三急,总少不了落单的时候。
江道长立马直起了腰来,警惕的望向了那边:“怎么找不着了?”
“不知道啊,那小子有痔疮,蹲坑时间长,而且有人陪他,他拉不出来,就一个人上茅房了,这会儿茅房没人,厂房也没有,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坏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腾而起——我们三个都被牵绊在这里了,难不成,那个无极尸趁着这个机会,他妈的跑别处吃人去了?
果然,那个痔疮庆,也人间蒸发了。
这下子,困在里面的工人们都不干了,在厂房里面嚷了起来,跳脚说我们几个一点用都没有,让我们赶紧把大门给打开,他们不想就这样给无极尸当饲料。
小宋自己都吓的够呛,哪儿还能安抚人心,见我们进去,一把就抓住了江道长:“你看,我买卖多,事儿也多,不能再在这耽误下去了,再说了,你是我请来的,这就足够说明我没有嫌疑了——这个厂子的事儿交给你,先把我放出去行不行?”
而赵二虾一听也来了精神:“对,我今儿才来的,咱们一起走!”
剩下的那些工人一听这个,当然更急眼了——老板都走,把他们扔这里等死?
说着,群情激奋,就都嚷着要出去。
想也知道,都不知道身边哪个人是吃人的,谁呆的住?
场面非得控制住不可,越早找到无极尸越好。
这会儿有个大汉着急了,奔着A厂房门口就撞了过去:“爱他妈谁谁——我媳妇还等着我回家给她装婴儿床呢!”
他们不是没看见二虎的惨状——但是比起等死,大家更希望能拼一拼。
不出意料之外,那第一个领头的大汉还没到门口,整个人就被重重摔了回来。
这一下,摔的鼻子口窜血,当时就没气息了,小宋和赵二虾都傻了眼了,剩下的那些人也全被吓住了。
江道长回头瞅着那些人,当时就吼了一声:“谁还敢来?”
没人吭声了。
“我告诉你们,找不到无极尸,你们谁也别想出去。”江道长对这个效果十分满意:“你们要是真的那么想出去,就把线索说出来,我找到了,你们也就自由了。”
而这个时候,赵二虾忽然一把抓住了我,带着哭腔说道:“北斗,你听我说,我老丈人今天要盘账,我要是再不回去,他八成要把我从家里踢出去!咱们是老同学,你,你给我想想法子,我非走不可,我……”
终于,他鼻涕都出来了:“我不想死啊!”
这里哪个是奔着自杀来的?
我刚要说话,大潘忽然捅了我一下:“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对了,江道长拦人,我被人拦,就大潘专心致志的盯着外面。
声音?
刚才没觉得出来,现在大潘这么一说,才回过神来,门口是有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脚步声?
可这个脚步声很怪。
像是一步走,一步拖。
我立马问道:“谁在厂房外面呢?”
大家一听我这话,都面面相觑。
陈婷清点了一下人数,脸顿时就白了:“先生……自从外围关了门,我们的人全聚集在这个A厂房里了,按说,没其他人了……”
这话一出口,大厂房里顿时万籁俱寂。sxbiquge/read/8/879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