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不可能!”汉使气得脸色发白,厉声喝斥道,“这绝不可能,区区一个蛮族首领,汉王又怎么可能封他做楚……呃,这……”汉使气急之下说了实话,可是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这里是火蛮的王城,再想把话咽回去却是来不及了。
十几个蛮族首领早已经站了起来,一个个目露凶光,摩沙轰的凶睛里更是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杀机。
白光再次向着西北方向遥遥作揖,朗声说道:“汉王乃天下诸侯之首,大派仁义无人可及,封赏群臣更是无话可说,如果五溪蛮能够襄助大汉灭楚,如何受不得长沙、黔中两郡之地?如何受不得楚王封号?”
汉使却顾不上跟白光争辩了,呐呐地向摩沙轰解释道:“蛮王,在下刚才,不是……那个……”可怜区区一个细作,原本就不是能善辩的辩士,其口才和胆识跟师从武涉这个大纵横家的白光差远了,这会一紧张就更是说话都不利索了。
摩沙轰凶残成姓,历来杀人不眨眼,这会哪里还有耐心听汉使解释,当下喝道:“本王正缺一颗有份量的人头祭旗,这家伙撞上门来,倒让本王省心了,来人,把这假冒的汉使押下去,等出征之曰斩首祭旗。”
早有两个蛮汉抢上前来,押着汉使下去了。
摩沙轰拈了拈唇上短须,又问白光道:“尊使,汉王约定何时出兵?”
“自然是越早越好。”白光第三次向着西北咸阳方向遥遥作揖,道,“我王已亲率七十万大军进入南阳,正与五十万楚军对峙于邓县附近,此时,江水以南的长沙、黔中两郡二十余县已经全空了,大王此时出兵必可所向披靡!”
说此一顿,白光又道:“只是其余各蛮之兵……”
“其余各蛮之兵三曰之内即可完成集结。”摩沙轰大手一挥,朗声道,“三曰后,本王即斩首祭旗,发动大军攻打楚国!”
“蛮王英明。”白光浅浅抱拳。
“请尊使先去歇息。”摩沙轰一挥手,便有蛮女上前领着白光去了。
白光一走,摩沙轰的脸色霎时便阴沉了下来,他虽然贪婪成姓,却也不蠢,更不会轻信任何一个汉使,当下问其中一个蛮族首领道:“摩鸠,乔妆楚商去武陵、零陵、桂阳还有长沙打探的族人都回来了吗?”
那蛮族首领忙道:“已经回来了。”
摩沙轰目光一凝,沉声道:“怎么说?”
蛮族首领道:“后来那个汉使说的没错,长沙、黔中两郡的府兵已经全部调往江北,五溪周边二十几县已经全空了。”
摩沙轰闻霎时目露凶光。
黑虎支着腿靠坐在竹席上,目光阴森。
黑虎是山越的头人,别看他只有二十来岁,长得也是秀秀气气的,可事实上,他在山越各部族中威信极高!五年前山越还需要向闽越纳贡,可在黑虎当上头人之后不久,就在大末击败闽越,彻底摆脱了闽越的控制。
在黑虎面前的大厅里,两位白衣秀士并肩而立,两人同样面带微笑,同样神情从容,甚至同样的风度翩翩,而且都声称是汉王使节,让人无从分辩,唯一的区别就是,其中一人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到了,另一人却刚到不久。
“你们都说自己是汉使。”黑虎阴冷的目光从两位白衣秀士脸上掠过,阴恻恻地道,“而且说的似乎都很有理,但是,你们中间必定有一人是假的!”
左侧汉使微微一笑,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在下只说一事,真假立判!”说此一顿,左侧汉使又道,“邀约山越合击楚国,关乎山越生死存亡,更关乎大汉国运,如此军国大事,作为双方的联络使节,又岂能删删来迟?”
黑虎和十几个山越头目的眼神便转向了右侧汉使,且目光颇为不善。
右侧汉使却毫不在意,说道:“这恰恰说明在下才是真正的汉使,咸阳至此遥遥万里,途中更需横跨荆襄、江东,还要与楚人虚于周旋,请问头人还有各位首领,这种情形下如何能够走得快?在下能于此时赶到,已经殊为不易了。”
这右侧汉使自然是假的,他是楚国上大夫武涉的独子,武略。
十几个山越头目齐刷刷转头,凶狠的目光便落到了左侧汉使身上。
左侧汉使神色略显尴尬,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了从容,朗声说道:“在下的确不是从咸阳而来,但是在下有感阳来的飞鸽传书为凭!”
说着,汉使便从怀里拿出了白墨的飞鸽传书,却只是个小纸卷。
武略微微一笑,说道:“在下这里却有汉王亲笔手书一封。”说罢,武略又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拿出了一封火漆封口的书信。
“呈上来!”黑虎顿时微微蹙眉。
当下有山越武士将两封密信交到了黑虎案前。
黑虎却没看密信,瞪着武略喝道:“来人,把这楚国歼细绑了!”
早有两名山越武士冲上前来,不由分说将武略摁倒在地绑了起来。
武略也不挣扎,只是皱着眉头道:“黑虎头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黑虎冷森森地道,“你这汉使分明就是假的,需知本头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说此一顿,黑虎又道,“抬大鼎,把这歼细给烹了!”
当下便有八名袒胸露背的山越武士抬上了一口青铜大鼎,倒上油,架上火,不到半刻钟大鼎里便冒出了袅袅青烟,看到这一幕,汉使不仅脸色微变,武略却神情自若,仿佛即将被烹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对面真正的汉使。
看到这一幕,黑虎的目光不禁微微一凝。
其实,黑虎心里更倾向于武略才是真正的汉使,因为武略不仅带来了山越急需的兵器铠甲还有驮马,甚至还不远万里带来了汉王的亲笔信,不像另一个家伙,只带了一个小纸卷外加几十车盐铁丝绸,更像是来收买而不是邦助山越。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黑虎还是决定试探一下,毕竟这关乎整个山越的生死存亡,稍有疏忽便是全族败亡的结局,来不得半点大意,这会,看到武略面临生死关头却还是显得神情自若,黑虎心里更加笃定,武略才是真正的汉使了。
半个时辰后,大鼎里的油完全滚沸,四名山越武士执住武略双手双脚,将他架到了大鼎上,只需一松手,武略便立刻会被活烹了。
黑虎死死地盯着武略,杀气腾腾地道:“你还有何话说?”
武略却扭过头去,理也不理,这厮虽然年轻,却深得乃父真传,作为纵横家,越是生死关头就越要保持镇定,绝不能露出半丝怯懦。
见黑虎迟迟没下令,汉使不禁催促道:“头人,赶紧把这歼细给烹了吧。”
黑虎点了点头,对那四名山越武士道:“还不放下尊使?”然后伸手一指汉使,冷森森地喝道,“再把这歼细给本头人烹了。”
四名山越武士轰然应喏,当即放下武略,然后架起汉使就走。
还没等汉使反应过来,四名山越武士就已经把他扔进了大鼎,滚油一烫,汉使顿时杀猪般惨叫起来,但是只过得片刻,便再没了声息。
黑虎这才起身,冲武略肃了肃手,朗声道:“尊使,请入席。”
武略也不推辞,当下洒然入席,又向黑虎抱拳作揖道:“黑虎头人,兵器铠甲还有驮马已经如数奉上,却不知道山越什么时候能够出兵?”
黑虎不答反问道:“汉王约定在什么时候出兵?”
“自然是越早越好。”武略不假思索地道,“如今,我大汉七十万大军正与楚国五十万大军在南阳对峙,整个江东防备空虚,山越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
黑虎又道:“素闻汉王帐下军师张良先生智计过人,尊使临行之前,不知道张良先生可有什么交待?”
武略微笑着指了指黑虎,说道:“黑虎头人你不说在下倒险些忘了。”
顿了顿,武略又道:“临行之前,军师还真跟在下交待过,军师说,山越如果只是想到江东劫掠一番,则应首先袭击黟县马场,以便夺取足够的马匹驮载钱粮财物,可如果想要恢复故越国,则不应以洗劫为目的,而应该趁虚袭占会稽各县。”
黑虎默默点头,遂即微笑道:“先不说这个,尊使,喝酒。”
半个时辰之后,宾主尽欢,已经喝得半醉的武略在越女的搀扶下休息去了,黑虎脸上的醉意却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环顾左右两厢十几个山越头目,沉声道:“起兵伐楚之事委实非同小可,本头人还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头人,细作回报,秭陵三大营都空了,出兵吧!”
“头人,三年前楚人没跟咱们交恶之前,我去过一次秭陵,那可真是繁华之地,咱们要是能够打下秭陵,钱粮、女人、财物,那是要多少有多少哪!”
十几个头目顿时鼓噪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出兵。
黑虎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转头望向了下首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年头目脸上。
老头目沉吟了片刻,沉声说道:“楚汉相争,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不会给咱们山越什么好果子吃,咱们山越要想在这个世界上繁衍下去,就只能依靠自己,所以,头人你不要再犹豫了,出兵吧,趁这机会夺回越地,恢复故国!”
(未完待续)</div>123xyq/read/3/326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