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尼娜之担忧在魏定波看来是无稽之谈，自是没有放在心里，车子很快到了外白渡桥东侧，在礼查饭店门口停下。</p>
“下车。”</p>
从车上下来入目的便是礼查饭店正门，暖色调的维多利亚巴洛克式建筑，与周围的风格相差无几。</p>
迈步上前只见酒店外竖立一处立牌上写着‘衣履不整，恕不接待’，好在今日魏定波与柳尼娜皆是正装打扮，门外迎宾显然认识柳尼娜主动将门打开让两人进入。</p>
进门的左手是礼宾，右手为前台与咖啡厅，正对正门便是礼查饭店最负盛名的大型宴会厅‘孔雀厅’。这里是上海最早的跳舞厅之一，号称远东第一交谊舞厅，也是今日交谊舞会的场地。</p>
孔雀厅屋顶以彩绘玻璃制成十分大气，旋转木质楼梯、欧式彩绘玻璃、高大恢宏的拱券、雄伟的廊柱等无不彰显其在上海的辉煌地位。</p>
魏定波并未过多关注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便显得无动于衷，柳尼娜觉得也正常，毕竟他是军统局情报处出身又不是什么犄角旮旯突然冒出来的，若是连这点见识与定力都没有，才说不过去。</p>
此时孔雀厅内已聚集不少人，很多见到柳尼娜进来皆是主动上前打招呼，柳尼娜如鱼得水应付自如，后带着魏定波在一旁坐下休息。</p>
并没有人对魏定波表现出兴趣，毕竟柳尼娜身边的男人总是不缺。</p>
桌子上有酒水甜点以及水果，魏定波晚上还未吃饭便拿起一个蛋糕品尝，别说味道是真不错。他吃东西倒不会显得失礼，这些原本就是为大家准备的，且也有不少人再吃，谁会注意他呢？</p>
“你不来点？”魏定波对柳尼娜问道。</p>
“先将招呼打完。”柳尼娜坐下还不得闲，依然有人靠近打招呼，她只得起身相迎。</p>
几番过后再度入座，她嘴里说道：“往日都是眼高于顶的人物，现在对我也是笑脸相迎。”</p>
往年在上海滩柳尼娜无非就是高级一些的交际花，有名气却没有地位，在有权有势的人眼中无非就是玩物罢了。可此时却翻身做主，有了日本人在背后撑腰，进了伪政府身兼一官半职，虽还是交际花却地位大不相同。</p>
“柳小姐识时务者为俊杰，早年间便看好日军，选择很是大胆。”魏定波边吃边说。</p>
“你是拐着弯骂我两国还未开战，我便不战先降。”</p>
“误会，我此时不也是投靠日军，只可惜来的时间晚资历浅，不然也能捞个一官半职。”</p>
“此时努力为时不晚，好好听话日后大有一番作为。”</p>
“这不是等候柳小姐安排。”</p>
“望月稚子不是来了。”柳尼娜看着门口说道。</p>
魏定波抬眼望去望月稚子果然出现在孔雀厅内，今日穿着不是往日熟悉的干练风格，而是换了一袭紧身连衣裙，将好身材衬托的玲珑有致。</p>
脸上化着精致妆容头发做了微卷造型，一出现便吸人众人目光，很多人主动上前攀谈。</p>
“我要去吗？”魏定波问道。</p>
“与其在大家都凑上去的时候过去，不如不过去。”</p>
“欲擒故纵？”</p>
“还谈不上欲擒故纵，无非是让自己稍显特别一些罢了，能加深印象的时候要把握机会。”</p>
“不怕适得其反？”</p>
“好过一筹莫展。”</p>
“听你的便是。”魏定波接着开始吃水果，只是眼神还在望月稚子身上，他看到对方已经注意到他了。</p>
毕竟柳尼娜在人群之中已然显眼，望月稚子看到柳尼娜自然也就看到了她身边的魏定波，望月稚子今日可不知道他会来，还是跟着柳尼娜一同前来。</p>
可魏定波不上前打招呼，她自然也不会主动过来。</p>
很快有人简短的讲了两句话舞会便开始，音乐响起男士主动起身邀请舞伴共舞一曲，场面气氛显得非常融洽热烈。</p>
有几人朝着望月稚子走去，但当一个穿着条纹灰色西装，竖着油头带着金丝边眼镜，笑起来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男人靠近时，其他男士则是露出会心的微笑离开。</p>
柳尼娜也受到他人邀请，她低声说道：“你乖乖坐着，我去跳舞。”</p>
“不是和我跳？”魏定波还以为她要和自己跳舞，故意给望月稚子看。</p>
“她不是也没跳吗？”柳尼娜说道。</p>
条纹灰色西装男靠近驱散了其他围在望月稚子身边的男士，他自然也是邀请望月稚子共舞，可望月稚子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显然并不打算跳舞。</p>
这灰色西装男也未再去寻找其他女士，而是在望月稚子身旁坐下，看来对望月稚子是情有独钟。</p>
魏定波看着场中跳舞，也看着望月稚子和灰色西装男，望月稚子时不时的也会将眼神飘向魏定波，却不见柳尼娜再一看人已经在场中起舞。</p>
难不成魏定波不是柳尼娜的舞伴？</p>
那他跟着柳尼娜过来干什么？</p>
丁默邨对魏定波的调查明明已经结束，柳尼娜还找魏定波做什么，且还一同出席这样的场合。</p>
一曲跳完的柳尼娜回到魏定波身旁坐下，见他在看望月稚子，她端起酒杯浅饮一口道：“在担心？”</p>
“担心什么？”</p>
“望月稚子身边的男人。”</p>
“能与我长相不相上下的人还不多见，这小子倒是算一个。”魏定波不得不承认，坐在望月稚子身边戴着金丝眼镜的灰色西装男，倒是人模狗样儿。</p>
“不仅长相出众，且年少多金。”</p>
“你是打击我的积极性？”</p>
“我是想告诉你，望月稚子对他兴趣缺缺。”</p>
“长相出众、年少多金望月稚子尚兴趣缺缺，那我靠什么吸引她？”</p>
“兴趣缺缺自然另有原因，你之后会知道的。”</p>
“你现在不能提前告诉我？”</p>
“你此时应该去邀请她跳舞了。”</p>
“她不是拒绝了很多人，我去能成功吗？”</p>
“可是她现在拒绝这个男人，但对方却还是不愿离去，所以你的出现可以帮她。”</p>
“她选择和我跳舞故意给这个男人看，那我岂不是被她当了挡箭牌，在四处树敌？”</p>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p>
“你早就知道望月稚子会被这个男人纠缠，算好了有这一幕？”</p>
“自然。”</p>
“那你怎么断定望月稚子会用我做挡箭牌？”</p>
“你跟她一同来上海，却跟我一同来舞会，女人可以不喜欢你，却由不得你无视她。”</p>
“我认为望月稚子不是这么俗的女人。”</p>
“这就开始维护起来了？”柳尼娜眉眼带着笑意。</p>
“就事论事。”</p>
“所以多了一个纠缠不清的男人，两者相加自然事半功倍。”</p>
“你还真是算的明明白白。”</p>
“她在看你，还不快去。”</p>
“惹出麻烦你要帮我解决。”</p>
“放心。”</p>
“祝我好运。”魏定波起身迈步朝着望月稚子走去，眼神坚定步伐有力，在他刚刚起身时望月稚子便注意到他，没成想是朝着自己而来，一时间有些不知对方要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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