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龄大学士 第239章 中蛊

她只能靠自己寻找,所行之处到处可见被困在火势中没能逃生的道士和留宿居士。

有的被裹挟在烈火中痛苦哀嚎、挣扎,有的已经没了动静,渐渐被烧成焦炭。

井甘瞧着那些惨不忍睹的尸体,胃部翻涌,痛苦难耐。

她不敢去看那些焦尸,小心避开尸体加快脚下的速度,闯进一间间屋子,躲开一根根断裂的横梁,还是没有找到。

难道他们并不在道观里?

亦或者他们已经被烧成了某一具焦尸,即便从旁边走过也认不出来。

井甘不敢去想那最坏的结果,抿紧唇继续寻找,终于还是在后院的一间茅厕内找到了想找的人。

幸好两人面目清晰,还未成为焦炭,只是瘫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井甘按下LV2键,扩大隐身范围,将两人都保护在保护罩中。

她用衣摆打熄杨今安腿上的火苗,探了探两人的鼻息。

都还有气。

井甘暗暗松了口气,可要怎么把他们运出去?

她最多只能背起一个人。

仰头瞧了一圈摇摇欲坠的茅厕,外面也被火势淹没了。

除了他的保护罩,根本没有可以暂躲的地方。

她没法一个个背出去,必须两个一起带走。

井甘去掰茅厕的门板,门板早就已经不堪重负,轻轻两晃就脱离了门框。

她把萧千翎和杨今安一个个放上去,并排躺着,又将角落挑水担上用来捆水桶的麻绳接了下来。

一头拴在木板上,一头扛在背上,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缓缓拉动起来。

井甘从没干过苦力,无论是前世还是这辈子。

她能赚钱,用得起下人,所以也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

即便最开始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时,她瘫在床上,也用不着她做苦力。

所以她是从没感受过这种憋足一口气,将全身力气集中在一起,把脸都憋红的感觉。

她紧绷着呼吸一点点把两人拉出茅厕,短短十来米的距离,肩膀被麻绳勒着的位置已经开始火辣辣的疼。

保护罩外的火势越发汹涌,几乎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弓着身,右脚后蹬,憋口气又往前拉了几米,双腿艰难地交叠着往前移动,尽量不停下来。

一停下来,这口气也就松了,再鼓劲就更难了。

她闷着脑袋往前挪,转移注意力地想着这么大的救命之恩,要让这俩家伙怎么报答。

萧千翎是她学生,救自己学生也懒得计较什么报答,但杨今安可不能轻易放过。

怎么着也得坑他个至少万两银子,谁让他总跟王澧兰狼狈为奸。

井甘胡乱想着这些,倒是真的减轻了些身体上的痛苦,哼哧哼哧,终于渐渐走出了火势中央。

周围的视线也开阔、清楚起来。

直到把两人彻底拉出了道观,停在一处安全空地上。

她这才一下子脱力躺倒了下来,浑身都被汗浸湿了,仰望着漆黑的夜空,胸口剧烈起伏。

耳边有木头燃烧的噼啪声,林间飞鸟的鸣叫声,徐徐的风声,救火的杂乱声,以及王澧兰隐隐颤抖的喊叫声。

井甘关闭隐身功能,保护罩消失。

王澧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发现了躺在地上的人影,疯了般扑过来。

“小甘,小甘!”

他跪在地上俯身摸她的脸,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眉心拧着一抹压抑的燥意。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弄成这样?”

他温柔地替她擦着脸上的汗,眼里心里只有她,根本没瞧见旁边躺在门板的两个人。

井甘呼吸急促,嗓子眼像是冒了烟,根本没法回答他的话。

孙昭和孙桥这时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瞧见萧千翎和杨今安都是一脸惊喜,围到他们身边又是探脉又是看伤,忙成一团乱。

“井姑娘,是你把他们从火海里救出来的吗?”

孙昭看向累瘫的井甘,满脸的不敢置信。

那么大的火势,人根本进不去,她是怎么把人带出来的?

而且毫发未伤。

井甘现在完全成脱力状态,腿、手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话也说不出。

王澧兰心疼不已,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脸色阴郁地道,“先下山找大夫。”

然后就抱着井甘往山下走。

孙桥也赶紧叫了几个官兵过来,把杨今安和萧千翎抬下山。

他却要留下来处理后续事宜。

这场大火来得蹊跷,他们准备来调查,结果道观就走水。

偏偏萧千翎和杨今安还被困在了火里。

要说不是有人故意为之,他还真不信。

“把道观的人都看管起来,之后审问。我先去看看杨今安和萧千翎的伤势如何。”

孙桥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萧千翎和杨今安被送往了县城最好的医馆,坐诊大夫都已经睡了,突然从床上被抓起来,战战兢兢地给伤者看诊。

越瞧,他的眉心皱地越紧,半晌一脸凝重地走到桌边坐下。

“这位男伤者吸入了不少烟雾,但好在没有大碍,吃几副药调理一下便好。不过他喉咙受损,暂时说不了话,要好好养一段时间。”

孙昭听到‘说不了话’,着急地问,“不会有后遗症吧?”

“只要好好吃着药养一养,没什么事。不过他左腿上有烧伤,面积不小,所幸烧得不严重,我已经给他包扎好了,记得按时换药。”

孙昭找点点头,“那女伤者如何,没有大碍吧?”

大夫沉默了,写好一张药方站起来交给他,摇摇道,“恕在下医术不精,女伤者脸色紫绀,呼吸细若游丝,但脉象却平滑如涓流,看不出异样。在下给她验毒也没有问题,实在是……”

“这……到底是受了伤还是中了毒啊?”

大夫还是一阵摇头,“说不清,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大夫诊不出萧千翎的病因,孙昭心沉了沉,立马让人将全城的大夫都找了来,但没一个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井甘休息一晚渐渐恢复体力,挣扎着起床想去看看萧千翎和杨今安,却看见孙昭愁眉紧锁地将又一波大夫送出门去。

眼底一片青黑,看来昨夜根本没休息过。

“孙大人,千翎和杨今安怎么样?”

孙昭看见她,脸色勉强缓和了些,问道,“你怎么过来了,身体怎么样?”

“休息一夜,好多了。千翎和杨今安如何?”

孙昭眉头又皱了起来,“杨今安没什么大事,但萧姑娘……大夫找了一波又一波,都说她病情奇怪,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病情奇怪?”

孙昭叹了一口气,“萧姑娘脉象平顺,诊不出问题,身上也没有外伤,脸色却呈紫绀,呼吸微弱,身体发凉。也不知是伤着哪儿还是中了毒。”

井甘越听表情越沉,“我去看看她。”

说着去了萧千翎的房间,房间里一个丫鬟正给她擦脸擦手,动作轻柔,像是在擦易碎的玻璃。

井甘走过来,丫鬟便自觉退下去了。

井甘站在窗边打量萧千翎的脸色,确实呈紫绀,脸、唇都紫得发黑,像中毒了一样。

可大夫验毒却根本验不出来。

孙昭跟着进来,担忧地道,“我已经让人把周边城镇有名的大夫都请来看看,但若寻常大夫都诊不出来,怕是只能送回京城找太医了。”

萧千翎是萧家独孙女,皇太后最宠爱的侄孙女,要有个三长两短,还真不知道如何交代。

井甘紧皱着眉,沉吟半晌突然转身出去,一脸急冲冲的样子。

她找到王澧兰,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拽到屋里去,语速有些快。

“你去把白眉神医请来,千翎情况不妙。现在就出发,昼夜兼程最快三日便能回,速度一定要快。”

王澧兰只垂着眼,盯着她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发呆。

井甘瞧他居然还在出神,一把甩开他的手,拉回他的注意力。

“听到没有,你回一趟留仙县,把白眉神医带来救命。”

“听到了。再抓我一下。”

他把被甩开的手伸回去,让井甘抓他的手腕。

井甘深吸了一口气,没好气地拍了他手背一下,“什么时候,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

“你让我办事总要奖励一下,就抓一下。”

井甘被他的无赖打败了,重新抓住他的手腕,立马就要放手,不想他手臂突然用力,直接将她整个人扯进了怀里。

另一条胳膊紧跟着缠了上来,搂在她背上。

“是你先抓我的。我很快回来。”

他将脸埋在她肩窝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松开她,转身离去。

步伐匆匆,似乎怕自己忍不住回头。

*

白眉神医的医术是井甘距今见过的最好的,加上自己这些年不停给他输出奇特医书,促使他的医术突飞猛进。

萧千翎的情况一日比一日差,脸色呈肉眼可见地从紫变黑,呼吸也越来越轻。

井甘焦急等待白眉神医的到来,今天已经是第三天,如果阿兰速度够快,今晚之前便能把人带到。

杨今安被差役搀扶着在回廊里慢慢走,瞧见井甘一脸愁容靠在栏杆边发呆,便敲了敲旁边的柱子。

井甘听见声音回头,看见是他,冲他扬了扬下巴。

等他慢慢挪动伤腿靠近,扶着廊柱缓缓坐下,这才问道,“今儿感觉怎么样?”

杨今安喉咙受伤,近来都没法说话,只是咧着嘴角点了下头,表示好多了。

“关于那晚的事,你可又想起些什么?”

杨今安昏迷了一晚上就苏醒了,手写交代了那晚发生的事。

他和萧千翎想去道观探探情况,结果才到山下就发现了一伙行踪诡异的人。

他们察觉有异,悄悄跟上,便发现他们在道观周围撒火油,想要火烧道观。

对方人多势众,两人本想先回来共同商量,多带些人前去,结果不小心被对方发现了。

行踪被发现,他们当即点燃了火油,两人也和对方交起手来。

双方实力悬殊,萧千翎便机灵地大声喊人,将道观的人都惊动了,对方这才抽身逃走。

但逃走之前,其中一人不知朝萧千翎撒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她就倒了下去。

杨今安也被人一脚踹晕了。

他们与对方交手是在道观外的树林里,井甘最后发现他们却是在道观后院的茅厕。

显然是被扔进的道观,想将他们一道烧死。

杨今安一脸抱歉地摇了下头,表示并没有想起什么。

对方全部黑衣蒙面,根本瞧不见脸,用的招式也是死士的杀招,并无独特之处。

孙昭已经对道观里的所有幸存者进行过审问。

因为当时天已黑,大家都已休息,是被萧千翎的大喊声惊动的,之后瞧见道观四周都着了火,一下便乱了起来。

逃跑的逃跑,救火的救火。

那时凶手早已打晕杨今安两人扬长而去,并未被人撞见。

只有杨今安和萧千翎与那伙人正面交锋过,所以更有希望从他们这寻到线索。

萧千翎害还睡不醒,井甘的目标便落在杨今安身上。

“你可愿意让我催眠一次?”

井甘给人催眠找线索的事杨今安已经见识过了,没想到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有些紧张又有些好奇,却十分期待的。

他点了下头,却又指了一下自己的喉咙。

他现在说不了话。

井甘语噎,顿了一下,“那就等你喉咙好了再说。”

正在这时,一个丫鬟兴冲冲地从外面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王公子、王公子,回来了。”

井甘一下站起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计算着最快也得今天晚上才能到啊。

她边担心着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人已经快步往萧千翎的屋子去了。

杨今安也急不可待,揽着差役的脖子,直接被扛着追了上去。

萧千翎的屋门被紧紧关着,孙昭祖孙焦急地等在外面。

王澧兰曲着一条腿坐在旁边的假山石上,还穿着三天前的那身红衣裳,满脸倦色,眼皮耷拉着没什么精神。

井甘一出现,瞬间像是找到主人的小狗,摇着看不见的尾巴扑上去,一头扎进她怀里。

“好累啊,我三天没吃没睡了。”

井甘本想推开他的,听见这话,伸到一半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你傻了吗,吃口东西能耽误什么时间。”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还是很感动的,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

“辛苦了,阿兰。去睡会吧,这里有我们呢。”

王澧兰赖在她怀里不抬头,高挑的身体弓成了一只虾,嘴唇微张对着她的脖子吹了一口气,稍稍往右移动寸许就能亲到她白嫩的肌肤。

“叫我奶糖。”

井甘推他肩膀,“别闹了,松开。”

王澧兰腻腻歪歪地发出一声不满的嘤咛,像小孩一样撒娇。

“你就当哄哄我。我真的好累。”

孙昭祖孙在旁瞧地目瞪口呆,半晌才咳嗽一声,尴尬地别开脸。

传言的乖戾嚣张呢,这差别未免也太大了。

是他们眼瞎了,还是人被掉包了?

井甘不好意思地脸颊都有些烫,用力去推王澧兰,可三天没吃没睡的人力气还是那么大。

“你真是……”

井甘羞得想扶额,可瞧着他脸上的疲色,骂也骂不出口,最后只能妥协,忍着脚趾抠地般的尴尬,低声而快速地叫了一声。

“奶糖——”

那声音很小,只有倒在她怀里的王澧兰能听到。

但他已经心满意足了,欣喜若狂地突然抬头在她嘴角亲了一下,然后立马抽身,脚底抹油跑了。

动作之快,行动之灵敏,像只兔子样两下就跑不见了影。

井甘愣了好半晌才猛然惊醒,瞪着他跑走的方向,怒不可遏地大骂一声,“我操NM!”

她是不说脏话的人,这回是真被他逼急了。

还是二十一世纪新欣语言。

孙桥虚心求教地问她,“老师,您刚才说的什么?”

井甘咳了一声,“好学生别乱学。”

白眉神医不知在屋里捣鼓什么,不时传出叮叮当啷的声响,足有一个时辰过去后,里面才终于传来一句喊声。

“都进来吧。”

几人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白眉神医正坐到桌边写方子,抬头瞧了一眼,对上井甘的视线,老不正经地冲她呵呵笑了两声。

“这回你可欠我大人情了。”

井甘呵呵两声,在桌边坐下,“你好意思跟我提人情?”

这两年她给他看过多少医书,欠人情也是他欠她的,今儿最多算是还了一次人情。

白眉神医眉飞色舞地笑,“帐可不能这么算。今儿要不是老头我,她的命就交代在这了。是她的命重要还是那些书重要?”

井甘才不入他的圈套。

“对我而言千翎的命重要,对你而言却是那些书重要。”

白眉神医见她没上当,撇撇嘴,“你这丫头真没意思。行了行了,不收你诊费行了吧。”

井甘懒得和这老不正经继续打嘴仗,问道,“说正经的,千翎到底怎么了?是中毒了?”

白眉神医抿着唇摇摇手指,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孙昭忍不住问,“不是中毒?那是怎么了?”

“是毒也不是毒,此毒非彼毒。她是中了蛊。”

“中蛊?”

孙桥惊得声音陡然拔高,惊愕地半天说不出话。

“大熠禁蛊,这些歪门邪道早被铲除,没想到还会出现。”

井甘听着孙昭的解释,问道,“此话怎讲?”sxbiquge/read/7/70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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