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十三郎!”
看到那曾被一个隐世大贤称为“横行七星记”的胎记后,刘锜忽地撑着身体从椅子上站来以来,一个箭步冲到了刘行身后。
趴在刘行后腰上仔细观察一番后,刘锜的身体抖了起来、一把抱住了刘行,兴奋地高声道:“你真的是十三郎吗?十三郎,你真的没死、还活着呀!你可知道这些年来,为兄四处谴责、无时不刻都在寻找你们母子的下落呀!十三郎、我的十三弟居然是天外飞仙、难怪当年那位大仙会说日后你将成为我刘家真正的主人、刘家会凭你这横行七星之威世代光耀呀……”
被刘锜死死地抱着,背对着他的刘行听到孩提时最疼自己的哥哥这样说,心头原本还仅存那一丝怨恨瞬间灰飞烟灭、泪水不由自主地便要夺眶而出。
但就在泪水将要涌出眼眶时,刘行心底里一个念头闪过:兄弟可以相认,因为九哥之才可以助我更快、更好地掌握这北朝大权。兄弟联手,才可以尽快收复河东、赶走金狗。
但家族绝对不回,除非那个老主母、九哥他那亲娘跪到我母亲的灵前忏悔、自裁认罪。
这个念头闪过之后,刘行缓缓回身、拉开了刘锜抱着自己的双手。
看向他时,刘行说道:“九哥,你少小时对我好、对我的疼爱我不会忘记,但是我母亲死得冤枉。这些我们日后再慢慢详说。家中之事暂不多讲。如今之计,朝中大事才是关键。”
闻听此言,惊喜、兴奋满面的刘锜也是马上从找回弟弟的喜悦中迅速冷静下来。
任由刘行将他扶坐回椅子上后。刘锜目光中虽然还是隐隐露出欣喜神色,但口中却问道:“十三郎你先前不是已经通文天下,要以新法治新朝、以新制强国基、以新吏安天下、以新礼定皇权吗?难道心在吴玠已偕蜀地来投,你不想再用之前那些构想了吗?”
摇了摇头,刘行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后,正色对刘锜道:“新法已经开始在五台率先推行,九哥你这些天久居病床可能没见到。就在几日前。我一回到五台县,已经现在乡、县两级推开了议官制度。”
“议官制度?这是甚底制度。作何解?”刘锜自然不知道,此时五台城和周边地区正在发生什么变化,所以马上提问。
也不多言,刘行直接从袖子里抽出了自己敲定、已经在五台初步完成县、乡两级议官制度的详文递给了刘锜。
当刘锜接过详文开始看起来的时候。刘行才开口道:“历朝历代只有言官,以御史身份给朝廷谏言。但天子只是代天巡狩,这天下真正的主人该是全体百姓。既天下当归百姓,何不以权散民间去集思广益、广纳民言,定会比随时可能被朝臣左右、利用的御史更加可信吗?”
话音微微一停,刘行看了看刘锜。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知道他也很清楚御史那种谏言的官确实是把双刃剑。
从有了御史那个行当开始,既出现过张苍、鲍宣那样的牛人,更出现过包拯一样的千古扬名大清官。
那些牛人、神人。要么是敢于仗义执言、抨击朝政,弄得连皇帝都颜面扫地、最后还只能将他们抨击的痹症恶事全都铲除掉。要么就是敢于为民请命、刚正不阿地去执行王法,就算皇亲国戚犯法了也难逃他们的制裁……
但是在这些好的一面背后。尤其是到了徽宗时代的大宋,御史却变成了朝臣争夺权力时最经常利用的工具。他们帮助一些朝臣构陷对手,是让徽宗一朝冤案不断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些内中情况,刘锜知道,没有反对,刘行才继续说下去:“议官不同于御史。御史是朝廷任命的、议官是我让百姓自己来选的。每一个村选出三个议事人,组成一个议事间去监督里正、保长执行公务。并协助他们征募兵员、勾调钱粮。一乡选出五个议事曹,设曹院。五万户以上的县选出议事官五十一人、三万户县选议事官三十七人、万户县选三十一人共同来监督、协助县令。”
言至此处,刘行又一次微微停住时,脸上洋溢起开心的笑容:“可以说,现在五台县大小诸事情,我任命那个暂理县令王命德根本不用太多操心,大多数时候都是那些议事员外帮他做好了。五台之所以能在乱世中如此安定,更多也是因为那些议事官几乎天天都在各处宣扬新法、抚慰新来的难民。更重要的,就是无论士农工商学哪一个行当的规则,都由那些议事官和县衙、各行当会社一起商议确定,根本不再用我去寻找懂的制定法度的人多操心。”
“我似乎明白了。”
刘锜听到此处,抬头看向刘行说道:“你是将法权归于民间,这样一来等于让各地百姓都参入到法度制衡中。他们自己议定出来的法律,谁若犯了、你这处罚起来的时候,便可将那些可能会借机对法度行攻击的人早早堵住了嘴巴。”
轻轻点头,刘行微笑着接过话说道:“不只是杜绝了趁机攻击法度的人开口,更加让百姓们全都意识到这国家、这个王朝不再是赵家一家做主。这样一来既将民心快速聚拢,又能让百姓们增加更多动力、全心为保这名义上赵家的江山而前赴后继。”
“可是,你这样做就不怕那些议事官弄出来的法度,会掣肘于你的权利、导致你会在许多事的决策上无法专权行事吗?”刘锜提出这个疑问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叵测。
看到他那表情,刘行知道自己这个失散多年的哥哥一定是在想自己为什么要将法权交出去。
毕竟谁掌握了制定法律的权利,就等于拥有了权利上的一个重要筹码。
一旦议事员们得到那样的权利,没准哪天真能弄出点什么幺蛾子来、让自己无法按照一己之念去行使权利。
但从二十一世纪那个天外飞来的刘行,早已预防到了这个可能出现的弊端。
所以,又抽出一份公文、递给刘锜后,刘行有些神秘地笑道:“各县、乡的议事官曹只能监督、协助、参与平级衙门的事务,却没有真正制定地方性法度的权利。真正拥有制定地方性法度权利的,是在以后要推行、建立起来的各路参事院。”
看着刘锜打开自己递过去的第二份公文后,刘行稍作停顿后,接着说下去:“州府的议事阁阁员,权利相对于县乡的大一些。可是他们我也不会给法度定立权,只会让他们变成州府一级御史一般拥有部分法度权的监督人群。”
再次停顿,看到刘锜抬头望了望自己,却欲言又止。
刘行知道他肯定是有话想问、却不想打断自己后,继续说道:“各路参事院,我给他们的法权也只是不涉及兵马、仓储、转运、钱粮等,关乎社稷和国家根本的权利。即便是到了京城最高的咨议院,咨议们也只能在内阁首辅、皇帝陛下一起授权下,才可以去拟定新法、议定刑罚。一旦首辅或皇帝陛下有人不同意,则当即废止。”
说道此处,刘行脸上那神秘的微笑变得更加让刘锜看不透。
因为此时刘行心底很清楚,自己这就是将后世里那种二元制君主立宪制度,改了改、改得更加利于自己之后用到了这个新朝廷上来的。
在后世里的二元制君主立宪政体内,宪法是钦定、议会是君主的咨询机构,内阁是君主去任命、皇帝可以否定议会定出来的法律。
但刘行这次这么一改,则变成了宪法是皇帝和内阁首辅共同商定、内阁首辅由咨议院选出来而皇帝无权罢免,首辅也可以否定法律、而且还能凭借天枢院之权连皇帝都能赶下台。
这样一来,等于说就算日后刘行不做这个首辅了,实际上依然可以牢牢地利用这种变化之后的全新二元制君主立宪制控制着内阁。
因为谁接任内阁首辅、皇帝有权过问、咨议院有权选举。但刘行若是不提名、皇帝和咨议院只能在那里干瞪眼。
“你、你这岂不是乱了千年以来的纲常,彻底将皇权分入朝臣与民间了?这、这,这能行得通、不会招来天下人反对吗?”刘锜快速看完第二份公文后,终于忍不住提出了他最大的疑问。
淡然一笑,刘行却是十分从容地说道:“能将权利分出去的皇上罕有,能将本就不多权柄给分出去的宰相,九哥你见过吗?皇权被分走,宰相的权柄也被分走了呀!我这宰相没独揽大权而是分出去了很大一部分。你认为这新法推行开来之后康王那厢、以及其他人等。谁还有何根据说我是今之孟德呢?”
“明里分权以民,暗中牢握军政。”
刘锜这次终于想明白了刘行这一套做法,真正的用意后,他忽然大笑道:“我的十三弟厉害呀!看上去你是在法度上权利失去了大块,可兵马、钱粮、转运、盐铁诸事,你不只不让那个甚底咨议院插手、连皇上都不能干涉了。”
话到半句微一停,刘锜的脸上也浮起神秘的笑容后说道:“军政大权在手,哈哈,你不还是大权独揽、今之孟德?只是用了这么一个千古奇闻一般的新制,就能堵死泱泱众口。十几年不见,你真是在豹林谷学到太多奇法,厉害、太厉害了呀!”(未完待续)sxbiquge/read/28/284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