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狈’,犬科,是狼的近亲,生性狡猾,狈因前足短而不便行走,所以常常爬在狼背后,被狼驮行;狼是群体动物,虽凶残却不遗弃同伴,所以从不嫌弃狈是残疾,甘受拖累。狼与狈,经常合伙伤害畜牲;由此,有了‘狼狈为奸’一词,用来比喻为了达到恶毒的目的,互相勾结坏事做尽。
狗汉奸李有才面临巨大危机,自知穷途末路,时日无多。
他不知道小红缨能否做到该做的,如果只是对于一个受宠的丫头来说,那简直不可能,但现在他不信也得信,这份信任来自于他的赌徒本性,这一局已经押上了太多性命,连他自己的贱命,也成为了赌桌上的一张牌!赌局升级至如此地步,何求?何求?
今天,摊开他自己的手,看得出细微抖,这不只是紧张,他兴奋了,现在,他要打出他的第一张牌,激起风波。
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衫,如往常一样优哉游哉进了侦缉队大门,笑容阳光又谦逊,逢人招呼见人摆手,不去他自己的办公室反而一直走向牢门。
李副大队长下牢,当然没人挡,越走越黑,直到尽头,重犯单间那扇沉重铁门吱嘎嘎怪响着被拉开,示意牢头离开,他站在门口停了好久,才逐渐适应了面前的黑暗空间,对面墙下,盘腿坐着个静谧的黑影,同样静静盯着门口的他。
“抱歉,让你受苦了。”
“我不介意黑暗,我仍然知道现在是哪一天。”
“吹!”
“你们这的牢饭太难吃了,很难忘。”
“我过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只要我转身离开这牢,你的清净就会立刻结束。”
黑色囚徒似乎开始了思索,静,冷。
“别这样,我现在不能成为你的人质,没用。你准备招供吧。”
……
看到属下匆匆进了办公室,赵大队长根本不打算放下手里的大烟枪,而是当先不悦道:“别再说他骑摩托你骑自行车!老子弄不到摩托给你风光!更不许再提你‘恨不能’!否则我就活活掐死你这个窝囊废!”
属下被骂得有点傻,停在办公桌前缓了好几秒,楞楞答:“呃……这回……倒不是摩托车的事,也没涉及娘们。”
“所以……你又跟丢了?”
“嗯,对。啊不是!他下牢了!那里边我没法跟!他现在还在那呢!”
“什么?”轮到了赵大队发愣,好几秒之后突然扔下手里的大烟枪:“准备提审!”
“现在吗?”
“现在个屁!等他走出侦缉队大门!”
……
小红缨也不知道计划的全部,狗汉奸李有才只说他负责救胡义,以及他自己,至于如何营救他没说,谈的都是让小红缨要负责些什么。
不信也得信,因为小红缨想不出万全之策,这份信任与她和狗汉奸的交情无关,因为这次狗汉奸的命已经跟狐狸的命绑在了一起。
至于相关军事行动,她更不必疑虑什么,高一刀虽然是个自大的王八蛋,军事指挥能力却是狐狸认可的极少数之一,何况有王朋这个滑头做副将压阵,还有秦优这个会过日子的做监军,火力兵员全不差,要谁担心?
现在,小红缨要忙的是她自己这一滩事。
太阳高高挂,天空明晃晃地蓝,酒站里出奇地静,东岸沙滩有人影。
吴石头拎着工兵锹在玩沙子,王小三、废物、一只耳三个在河水里游泳扑腾,田三七仍然是全副武装没卸下身,满脸汗地站在岸上看水里嬉闹那三位,很想保持不屑的表情,然而内心正在萌生嫉妒恨。
唐大狗懒洋洋顺岸走来,汉奸打扮的丫头恰好也走出了树林接近沙滩,朝他扯嗓子:“不能快点吗!”
“找我干什么?”
“吃我的!喝我的!白养你啊?你敢当白眼狼试试!”
唐大狗曾经体会过被这缺德丫头‘封杀’的后果,不堪回首,所以不再吱声。王小三停止在河水里,朝岸上问:“集合吗?”
小红缨止步在沙滩上:“用不着。下午各自换一身百姓衣裳,傍晚出发。”
“出发?”田三七回头不解。
“对。用木排,已经准备好了,曾经的路线,曾经的方法,到县城以东。明天上午进县城东门,不用担心,城门守军会放我们进去的,但是枪还是不能带,都老实点跟着我别惹事!”
“进城……去干什么?”
“杀人放火!”
“……”
除了吴石头这个没长脑子的继续干他的正事,其余五位全呆。
“算我一个!”
这声音来自别处,拉动了沙滩上的七个视线,军装汗渍渍的陈冲站在稍高处的树林边,静静等着小红缨答复,他没随队伍过河。
没等有人说话,东张西望无聊中的唐大狗突然抓起一把沙子朝另一旁的树林扬:“滚出来!”
不远处绿草几晃,站起来个满身灰土的兵,支支吾吾道:“我们连长……让我留在酒站……盯你,你到哪我得跟到哪。”这位是二连通信员小甲。
小红缨那双大眼不禁开始眨,尚未得到答复的陈冲看着那位小甲,不禁来气了,脸色当即发黑,陈冲是自己主动留下的,压根没跟王朋说,现在二连的小甲突然冒出来,明显是要监视小红缨的行动,大家一类推,他陈冲的目的也说不清了!
水里的王小三突然朝小甲怒道:“滚蛋!信不信我拍死你?”
小红缨终于皱下了眉:“我数到三!”吴石头终于停了手中锹,朝小甲抬起死鱼眼。
阳光下的一切明明很热,小甲偏偏觉得脊背发凉,呆呆看着那一身黑白分明的小汉奸形象,彻底印证了第一天来到独立团就被灌输的概念:她是个大恶霸。
想要转身跑,却任务在身;想继续戳在这,却腿软。情急之下,终于想起某些二连战友对他的嫉妒恨,咬咬牙,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试探性地喊:“我是快腿儿!我是二连的通信员快腿儿!”
很不可思议,那缺德丫头居然没再数数,于是那吴石头又重新弯下腰修他的炮楼了,阳光下的小甲重新觉得热,觉得军装汗津津不舒服,抬起胳膊蹭他自己的一脸泥,此刻他才认真考虑接受这个连长强加给他的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