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下车,我们该出发了!”杨子建催促道,带头跳下车门,踏上家乡的土地。
这次算是衣锦还乡了,感到别有一番踌躇满志的滋味。
同学们唧唧喳喳,如一群出笼的小鸡纷纷下车,三三两两地到处乱走。
他们对路边的石头、房子、碑匾以及巷道都觉得好奇,确实,这里不少路面还是用石碑石匾石壁铺的,有字有雕花,墙砖上刻着工匠的名字,墙角还嵌着“泰山石敢当”的石板……似乎每一个地方,都蕴含着深厚的文化积淀,如果要考据的话,好像都可以写进游记里。
二十五名社员有一半人穿着校服,另有七八名女生穿着时髦的花裙子、蝙蝠衫、松糕鞋等,花枝招展,立即吸引了附近在农田干活的农民们的注意。
“这不是阿建吗,读一中的小秀才回家啦!”一位中年农妇放下锄头,走上田梗招呼道。
杨子建一看,是邻居家的菜花婶,连忙上前挥手道:“菜花婶您好,我带同学来采风,看看镇里的古迹。”
“古迹?你说的是这些破房子破庙什么的吧,这有什么可看的,我是不懂啊,还是你们读书人有学问!”农妇唠叨几句后,就又回菜地干活了。
林逸、钱丽等几个同学们跑到附近的巨大石碑坊观看,这是杨家祖先在清朝中进士时竖立的,不过,原来的牌楼已经被拆毁,只剩下四座巨大的石杆基座,诉说着往日的辉煌和历史的沧桑。
“别到处乱走动,大家集中排队!”汪滟、张怡敏等几个班干部开始召集组织同学,恨不得在每个人的耳朵上刻上注意事项。
杨子建左看右看。
他已经打电话给姑姑了,家里应该会有人来接才对啊?
这时,路边一家老杂货铺走出两个清秀可爱的萝莉,大的十一岁,小的一个九岁,都穿着白色短袖衬衫和鹅黄色裤子,两人手牵着手朝着这边走来,眼睛似乎在寻找什么。
她们后面,跟着一个黑衣黑裤的老头,国字脸,童颜鹤发,六七十岁的样子,却一点也不显老,腰直腿壮,严肃而矍铄,戴着老花镜,像一个古代的教书先生。
“哥哥!”
“子建哥!”
两位萝莉看到杨子建大步迎过来时,立即欢欣雀跃起来,像两只花蝴蝶般飞奔过去,一左一右抓住杨子建的手。
小萝莉自然是亲妹妹杨子珍,一周不见,她脸色红润多了。
大萝莉则是杨子建的干妹妹常舒雨,或者说差一点当了杨子建童养媳的那位女孩,她已经快长高到杨子建的肩头,双马尾,苹果脸上有婴儿肥,眼睛清亮,落落大方,她刚读六年级,好像还当上了班长。
“子建哥,我听了你的文章,是老师在班上念的,《南塘风雨桥》、《南塘古巷》,还有《天后宫和电影院》,我才知道,老电影院原来是拜妈祖娘娘的。”舒雨声音脆响悦耳。
子珍还在玩耍的年纪,由于家境窘迫,老爸不着调,让她显得怕生,个性拘谨畏缩,她看着杨子建的众多同学,有些害怕地躲在杨子建的身侧,直到她看到曾送她饼干零食的林逸、孟云,才松懈下来。
“子珍,小雨!我给你们买了礼物,在我的背包里,晚上再送给你们。”杨子建摸了一下两个小萝莉的脑袋,安抚了她们的喜悦。
子珍很高兴,急切地问道:“是什么礼物?”
“保密,晚上就知道了。”
杨子建笑道,然后朝着后面的老头小跑过去,长鞠一躬道:“常爷爷好!爸爸妈妈呢,他们怎么能让常爷爷过来?”
常爷爷看了看杨子建身后的一群学生,笑咪咪道:“阿建不错,会写文章,比你大伯强多了。你爸现在得意了,到处去吹牛。中午你爸到我那里借三轮车,说要来接你,我给拦了,你是带同学来玩,又不是考进士夸街?还是你给我们老杨家争气,老杨家是书香世家,代代出才子,你爷爷就写过一本诗集。前天晚上文化站站长带着一位副镇长到杨家,说了好多表扬的话……邱老三知道了后,赶紧把电视还给你们家了……这些天,还有城里的记者和干部到扬家拜访,幸好你小时的奖状去年没被大水给淹着……”
老头絮絮叨叨,颠三倒四,说个没完没了,老人嘛,都是这样。
杨子建毕恭毕敬,垂首倾听着。
常爷爷是舒雨的亲爷爷,与杨家关系深厚。解放前,常家世代担任杨家的管家或执事,算是地主家的ceo。常爷爷是杨家的最后一任管家,之后杨家就彻底败落了。不过,常家一直非常照顾杨家,可以说,杨子建的父亲、叔伯和姑姑八人能从各种“天灾”和“运动”中活下来,常爷爷居功至伟。
汪滟这时集合了同学,朝着杨子建走过来。
杨子建将两位妹妹和常爷爷介绍给大家道:“这两位是我的妹妹子珍和舒雨,这位常爷爷是南塘镇的历史活化石,是‘故事老人’,南塘镇一千多年的掌故传说都装在常爷爷的肚子里,我从小就是听常爷爷的故事长大的。这次由常爷爷当我们的向导,大家欢迎。”
大家鼓掌道谢。
常爷爷将近七十,年纪大了,喜欢和朝气蓬勃的少年们走在一起,他老当益壮,步伐稳健,毫不客气地带着学生们走进小巷,朝着下坡甬道走向浮桥。
他一边走一边指点江山似的解说道:“南塘镇可是一块风水宝地啊,你们知道南剑市的由来吗?传说是古代宝剑‘干将莫邪’龙化之地,而南塘镇就是这两把宝剑的风水龙头……”
杨子建不禁苦笑,常爷爷喜欢说风水,好在已经快到八角亭,再下一段台阶就是浮桥,到时就由自己当导游吧。
“哇,我的鞋子踩到鸡翔了,好恶心!”一个女生突然尖叫起来。
随后,几个女生也叫了起来,什么猪翔、狗翔、鸡翔、鸭翔乱叫成一团,原来,巷道里的鹅卵石和青石板粘着许多或绿或黄的鸡翔鸭翔,不认真看的话就会中招。
“哗”的一声,原本排成两列的队伍立即散了,大家在巷道上跳来跳去,有如彩色的大跳蚤,看得子珍和舒雨“咯咯”地直笑。sxbiquge/read/30/3086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