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冼耀文将自己的时间分配给了友谊公司,他先去了一趟金融城公司,这是金融城的管理机构,国有的城市开发公司。
金融城,又称伦敦城,可以说是伦敦的最中心,伦敦的起源,从十六世纪确定金融属性以来,该区域的商业化水平逐年提升,办公楼增多,居民楼减少,居民数量从1851年的10万人骤减至当下的5000余人。
英国有选区的概念,金融城就是一个选区,选民从工党或保守党的候选人当中选出一个为议员,议员有义务为选区发声,争取选区的利益。
而一个地区想成为选区,需要有人口基数,人口太少,选区会被撤消并入到其他选区。
比如张三家并入到李四家,利益代言人变成姓李的,不消说,肯定优先考虑李四家的利益,张三家往后排排,甚至要牺牲自己的利益往李四家输送,张三家自然是不愿意的。
金融城现在就面临着被撤销选区、失去国会议员席位,进而失去**影响力的风险,亟须增加居民数量。于是,金融城打算开发金巷庄园和巴比肯地区,并对外公开召集开发方案。
只要是建筑设计公司或开发商,就可以去金融城公司拿一份巴比肯的资料。
冼耀文在前台报了乌托邦开发的名字,不用出示身份凭证便拿到一份资料。跟前台老姐姐一打听,原来金融城公司并不在意来拿资料的是阿猫还是阿狗,参与者多多益善,他们好优中选优。
嘴甜甜地多打听了一点,已经有一些开发商递了办公楼的开发方案,无一例外都被否了。
打听完,离开,冼耀文来到巴比肯实地观察。
登高眺远,脑子里回忆着几十年后巴比肯住区的模样,三座43-44层高的塔楼、十三座7-13层高的联排住宅楼、两座双层高英国称为马房的小型房屋,以及两座联排别墅包含一座艺术中心在内组成了巴比肯住区的格局。
塔楼控制了天际线,建筑立面以网格状的混凝土嵌板为主要特征,这些混凝土网格在横向上被竖向连续的线条所打破,强调了塔楼的高度。
塔楼拥有十分引人注目的悬挑阳台,端部优雅地卷曲着,像船身一般。它们也有实际用途:特殊的形状减少了风荷载,并减轻了结构框架的应力。
阳台出挑距离很大,这是工程师建议的设计特征,为下方公寓创造了深深的檐口。这些檐口既提供了来自构件的保护,又为居民带来一种安全感。
与此同时,带露台的联排住宅楼则沿水平向组织,与直通天际的塔楼形成动态对比。针对年轻的专业人士,住宅具有简单的布局,但都尽量最大化室内的自然采光:卧室、餐厅和客厅沿外墙布置,紧凑的厨房和浴室则靠内墙布置……
整个建筑群走的是粗野路线,好像受到德国一个建筑师的设计风格影响,名字想不起来了,凯拉应该跟他说过,只是他没有用心记忆。
凯拉是上一世他交往过的女朋友,建筑设计领域很吃香的年代初出茅庐的建筑设计师,非常喜欢巴比肯住区这片混凝土森林,因而租住在塔楼的顶层,并充分享受站在阳台将整个巴比肯住区收入眼帘。
是的,她很喜欢阳台,两人在一起的那一段时间,她总是将他从房间里拉到阳台,双手扶着边沿趴着,头往后转,拉丝的眼神激励他一两亿、两三亿往外投资。
两人的感情不错,甜蜜了漫长的三天两夜,他也在这里欣赏了三天两夜的混凝土风情,阳台,跑步路线,绿油油的水池边半圆环形状的水泥石凳旁,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对未来的巴比肯住区,他深入过,熟悉。
乌托邦开发,他即将在伦敦注册的公司,名义上属于友谊置业的子公司,实际上是他和米歇尔的新摊子,运营资金从友谊置业抽调,慢慢抽,一直持续到友谊置业上市前夕吸纳其他股东。
乌托邦开发在他的规划中是一家综合性企业,业务涵盖建筑设计、建筑开发以及物业管理、酒店开发与管理。
当然,这是远景规划,五年之内,乌托邦开发只会做三件事:
第一件事,成立子公司理想国设计院,大举进入建筑设计领域,即使一分不挣,反而要倒贴,也必须拿下几个地标性建筑的设计。
他看不上那点设计费,但看重因设计而带来的名牌效应。
金融城的地皮全属于金融城公司,几条街的租金在收着,手里压根不缺钱,既不可能卖掉巴比肯的地皮,也不会与他人合作开发,他可以惦记的只有开发设计方案。
还好,凯拉不是在他做投资时分享的巴比肯住区设计者姓名,且名字也不是很拗口,杰弗里·鲍威尔,听一遍就能记住的名字,现在应该是金斯顿艺术学院的讲师,跟两个名字拗口的同事组了一个设计团队。
拿下这个团队,是理想国设计院在开业之前需要完成的事,巴比肯的设计单子他志在必得。不仅如此,他对挨着巴比肯的金巷庄园也是志在必得,因为它也是杰弗里·鲍威尔团队设计的,且落成时间比巴比肯住区早十几年。
感人的效率,金融城公司现在已经在征集方案,却是到了1965年才开工,盖了十年才交付,还好按凯拉的说法,设计方案在五十年代就定下了,不会太耽误事。
第二件事,囤积地皮以待将来开发。
按照英国此时地产相关的收税方式,持有非经营性土地的成本很低,在土地开发税出现之前,可以肆无忌惮地囤积市区建筑用地。
第三件事,成立子公司托马斯·莫尔建设,从承揽小工程开始做起,慢慢刷“信誉”。
工程承包商承揽工程在任何国家都有门槛,有的是资质,有的是许可证,英国玩的是体系,有一个已经成立一百多年的行业协会“皇家特许建造学会”,它营造了一个特许建造公司体系(CBC),会对工程承包商内部人员的资质进行考核,有些考核需要时间积累,否则不可能过关。
当然,考核有捷径可走,也有可变通的办法,但他觉得没这个必要,一边揽活挣点小钱,一边磨炼队伍,最终水到渠成,这样子挺好。
工程人皆知市政工程的理论利润最为丰厚,但工程能否顺利承揽,利润能否实际揣进口袋里,不至于出现待收款数亿、买包火柴却要赊账的局面,得看托马斯·莫尔建设是否拥有重量级的战略合作伙伴,未来数年,公司需要吸纳一批代号为“干股”的股东。
琢磨好要做的事,冼耀文对身边的瓦莱丽说道:“有几件事要你去做,你记一下。”
瓦莱丽闻言,从包包里拿出笔记本。
“第一件事,你去一趟牛津街的电影分级委员会,我想知道怎么加入委员会以及分级标准。
第二件事,我需要一份私人执业建筑设计师的名单,其中的佼佼者和参与金巷庄园设计的人,资料做得详细一点。
你可以从金融城公司入手,想办法搞到一份拿资料人员的名单。
第三件事,你以给我找房子的名义找金聊一聊,从他那里打听一下康奈尔斯的情况,我有想法对它展开收购,需要知道经营状况和股东名单。
这件事先记着,等我离开伦敦再办,你正好有充足的时间处理搬家事宜。”
“现在就去吗?”瓦莱丽收起笔问道。
“是的,今明两天你只需处理前面两件事,不用找我报到。”
“OK.”
……
萨维尔街,一条兜里不揣数百英镑只能闲逛看个热闹的街道,这是一条汇集了全英国顶级裁缝铺的街道,专门给男客订制西服。
离开巴比肯,冼耀文去办友谊公司正事的路上拐到了这条街,另外办一件开小差的正事。
亨利·普尔裁缝铺,一百多年前第一个来萨维尔街开店,可以算是萨维尔街西装事业的先行者,多年来,众多大人物光顾过这间裁缝铺,如拿破仑、普鲁士王储、奥地利王储、威廉一世、亚历山大三世、东洋皇室等等。
此时,冼耀文就在这间裁缝铺接受老板兼首席裁缝塞缪尔·康迪的量身服务。
“康迪先生,我的第一个试穿日是哪天?”
正在给冼耀文量腰围的塞缪尔·康迪抬头说道:“赫本先生,我想应该是下个月的第一天。”
冼耀文蹙眉道:“那天我未必方便,不过没关系,我不急着穿,如果来不了,我会打电话过来重新预约。”
塞缪尔·康迪微笑道:“我喜欢客人不着急。”
“康迪先生,说起来我们是同行,我在香港、纽约、巴黎同时经营衬衣品牌和女装品牌,也入股了几个年轻设计师的品牌,现在是发展服装品牌的好时候,我的几个品牌发展都不错。”
塞缪尔·康迪量身的动作顿了顿,不理解这位只知道名字的客人说这些有什么用意。
“不错的消息,恭喜。”
“谢谢。”冼耀文颔了颔首道:“过些日子我的女装品牌将在巴黎召开一个隆重的发布会,我很有信心发布会一定会成功,这套衣服打算出席庆功宴时穿。”
说着,他亮了亮左手衬衣的镰刀形袖扣,“我需要定做一对袖扣,比这个大三分之一。”
“材质还是使用黄金?”
“不,请使用不锈钢。”
“没有问题。”
“嗯哼。”
之后,冼耀文没有继续挑起话题,只是扮演好道具人的角色,方便塞缪尔·康迪丈量他身体的所有细节。
量完身,再次挑选布料,追加了一件订单。
出了亨利·普尔裁缝铺,冼耀文漫步于萨维尔街,时而抬头看看插在墙面的幌子,时而透过玻璃门往裁缝铺内打量。
假如他可以扫下这条街,获得冲外人说“这条街是我罩的”资格,那就意味着他把握住了一年300万英镑左右的收益,以及有机会攀上欧洲一大票勋贵的人脉。
可惜,假如不可能成立,这条街真扫不动,街边建筑的房东祖上多是军事贵族,随便拎出来一个就是我为大英帝国负过伤,我祖先“牺牲”在开疆扩土的路上,又或者我爷爷当过首相,别说扫街,眼么前想买这里的楼都够呛。
没机会将这里的裁缝铺一锅端,只能徐徐图之,从一家开始,先成为自己人,然后推动建立萨维尔街协会或西服行会。
走出萨维尔街,进入维戈街,在街角的摊上买了一份烤芝士三明治。
施夷光是真拿他当自己人,午餐是按她自己的口味和食量准备的,又是忙于交谈,吃得有点少,这时候肚里有点空。
小心翼翼咬一口三明治,在芝士微微拉丝时咬断,不让它挂在手上、衣服上。在嘴里轻轻咀嚼,享受可以勉强算的美味。
英国菜普遍不好吃,但英国并不是美食荒漠,伦敦不缺美食,只是对兜比脸还干净的人不是那么友好,三星的厨子在三星的餐厅给三星消费的客人做饭,不会流落到街头摆摊。
摆在高消费区,敢要价比行价贵一倍,手里还是有点东西的,起码激起了冼耀文享受美食的心态,而不是专注于计算摄入热量。
又是小心翼翼地一口,他的目光对向街对面亮着灯光的橱窗,一件非常适合柳婉卿的皮草静静地挂在那里,看上两眼,不理皮草急切想跟他走的呼唤,目光对向隔壁的橱窗。
他的女人不愁吃不愁穿,想要什么衣服都能买,但他出差时带件特别点的衣服回去当作小惊喜,一定会有非常美妙的效果。
这个他懂,但是懒得做。
女人太多,要买就得买几份,且不能偷懒搞批发,得按照个人的特点进行挑选,又得注意档次不能有相差,想想都头大,这个口子不能开,欲壑难填,期望值抬得太高,只会给自己增加负担。
两口三明治送走忽然冒出的儿女情长,咬下第三口欲回归正轨时,忽然发现芝士的拉丝被什么牵引着往一个方向蔓延,顺着轨迹看过去,发现一对含情脉脉拉丝的大眼睛。
含情脉脉不是对他,而是对他手里的三明治。
调整焦距,观察大眼睛主人的容貌,发现一头金发下面藏着两颗硕大的胸器,再往下就是衣服掩盖不住的纤腰,大胸细腰好身材,无论何时都可以收割一批拥趸。
再看脸,差不多跟玛丽莲·梦露一个风格,化上浓妆会更像,是走**路线的好苗子。
苗子,很贴切的比喻,眼前的这个还不能以女人称之,只能算是女孩,他估摸着年龄在十五六岁左右。
女孩的目光一直盯着三明治,根本没注意到冼耀文在看她,她吞咽一口口水,右手不自然地摸了摸肚子,眼里的丝线愈发黏糊。
看见女孩的动作,冼耀文淡淡一笑,冲女孩叫道:“萨布丽娜。”
女孩被惊醒,在冼耀文脸上扫了一眼,然后转头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见身后并没有其他女人,她转回头来,一脸迷糊。
“萨布丽娜,就是你,过来。”冼耀文一边喊,一边用手指着女孩。
“认错人了?”
女孩如是想到,但脚步却不听使唤地往前迈。
她饿了,想离食物近一点。
看见女孩靠近,冼耀文又点了一份三明治。
女孩在靠近,并很快突破了心理安全距离,站在一弓腰就能咬到三明治的位置。目光贪婪地舔了一遍三明治,随后对冼耀文说道:“先生,你认错人了。”
“我确定没认错,你以后的名字就是萨布丽娜。”冼耀文淡笑道:“我请你吃三明治,你陪我玩问答游戏,我问,你答,每回答一个问题,我给你一英镑。”
“真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