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下方的空气不流通,鼻尖萦绕着一股湿润的臭味。
飞天小女警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嗓子痒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扎根在了喉咙里,此刻正沿着喉管的内壁生长蔓延,刮搔着喉咙里的黏膜。
大概是因为,这下面的霉菌更多了吧?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她此时还没有遭遇上什么危险。
“咳咳咳……”
飞天小女警一面捂着嘴咳嗽,一边伸手在地上摸索。
身下的地面——因为看不见,姑且称之为地面——软乎乎的、湿漉漉的,像是垫一大块吸饱了水的海绵垫。
飞天小女警闻到的那种带着腥味的恶臭,正是从这“海绵垫”上散发出来。
周遭太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未知的恐惧也随之剧增。
飞天小女警只能竭力忍耐自己喉咙的瘙痒不适,努力压抑自己的咳嗽,好让自己的判断和行动不至于受到干扰。
她几乎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伏在了地上,一点一点地摸索着,寻找着丢失的打火机的踪迹。
摔下来的高度并不高,打火机应该也不会丢的太远。
现在首要做的,是赶紧寻找到光源,照亮周围,搞清楚自己目前所在的环境。
这样摸索了一阵子之后,飞天小女警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一个熟悉的金属物件。
冰凉的触感一入手,她就立刻抓紧了,捧到面前。
仔细摸索了两下,确认是自己丢的打火机后,飞天小女警拨动了点火器。
“呲——”
电火花闪烁,点亮了储气箱里喷出的丁烷。
一点微弱的淡黄色火光在这黑暗中亮了起来,逐渐升高,趋于平稳。
光亮驱散了些许的黑暗,照亮了飞天小女警的一双眼睛。
“呼……”
飞天小女警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略微放松了几分。
这点暖黄色的光源给了她安全感。
随即,又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她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好让咳嗽呼出的气流不至于吹灭蜡烛。
飞天小女警一面咳嗽,一面举起手里的打火机照亮前方。
那下面的空间应该蛮大的,灯光所照亮的地方不过须臾,飞天小女警并没有看到什么。
她想了想,慢慢地蹲下身来,将打火机靠近了地面。
昏黄灯光映照下,灰绿色的地面映入眼帘。
这是……
飞天小女警虽然瞪大了眼睛,很快便意识到地面上,早就已经覆盖满了霉菌。
她刚刚踩到的,那潮湿柔软的触感,正是来自于这些霉菌。
这么说的话……这些霉菌到底有多厚,才会显得柔软至此?飞天小女警已经难以想象。
喉咙里的瘙痒感越发强烈了,她捂着嘴唇,不住地咳嗽着。
甚至有种,自己的整个喉咙都被异物侵蚀,爬满了丝丝缕缕细毛的感觉。
飞天小女警举起手里的打火机,借着这微弱的光亮,朝前一步步的摸索着。
也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打火机光芒照亮的地方,前方终于不再是一片空荡,而是出现了灰绿色的墙壁。
到尽头了吗?
飞天小女警小心翼翼地借着打火机的光,打量着面前的墙壁。
墙壁似乎并不呈现出一个光滑笔直的平面,而是略微有些弯曲的弧度,朝着飞天小女警的方向稍稍突出。
墙壁上,覆盖满了灰绿色的霉菌,或许是被飞天小女警走过时带起的气流拂动,此时竟好像在微微的蠕动起来……
不、不是霉菌在蠕动!
而是这墙壁,正在有节奏地起伏!
飞天小女警盯着墙壁看了片刻之后,忽然意识到了这一骇人的事实。
她忽然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外套凑近了打火机的火苗,火焰**上布料,很快便燃烧了起来。
没一会儿,释放出的光亮,便足以照亮周围一大片区域。
也就在这时,飞天小女警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面前的,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墙壁,而是一个巨大的被霉菌覆盖着的活物!
那活物因为太过巨大,在她的眼里就宛如墙壁一般,霉菌之下隐约可见半透明的肉团状,里头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正在游动。
仿佛一个巨大的宫胞,有生命般,以微弱的幅度缓慢地起伏着。
那些霉菌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霉菌!
那些爬满了地面墙壁,甚至从天花板上挂下来的霉菌,正是从这个宫胞上衍生出来的,无数细微的血管!
为给这颗宫胞供给营养而存在。
巨大的冲击感,刺激着飞天小女警的脑海。
手里的衣服,已经飞快的被火焰吞噬,化为灰烬。
手里的打火机,也在此时,彻底耗尽了最后一些丁烷,火焰熄灭。
飞天小女警再次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仿佛有尖锐的爆鸣,在她的意识深处炸裂。
强烈的污染,一瞬间,压垮了她所有的理智。
终于承受不了这冲击的飞天小女警,忍不住两眼一翻,晕厥在地。
“哗啦——哗啦——”
海浪的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敲击着人的耳鼓。
湿润的海风拂过每个镇民的脸庞。
他们汇聚在镇子主干道的两侧,每一个人都眼神狂热,翘首以盼。
“骨碌碌……骨碌碌……”
是车轮滚过石质地面的声音,一辆装饰极为华美的花车,从他们所盼望着的方向而来,沿着主干道,朝着大海行驶而去。
那辆花车极其的宽大,将本不狭窄的主干道挤得严严实实,花车的四面都有着白色的帘子垂下,帘子上用金线绣着繁丽的花纹,隐约可以看出来似乎是某种咒语。
随着花车的滚动,白色的帘子被海风吹动,摇曳的一瞬间,隐约可以看见,在那花车里的,赫然是一颗巨大的、半透明的肉团。
包裹在半透明肉团内的,分明是一具具的人形,此时正无意识地游曳堆叠,身体如同被消化一般,逐渐融在了一起,又化作了肉团的一部分。
肉团呼吸似地微微地起伏着……
这是,什么地方?
一种极其温暖舒适的感觉,充盈了飞天小女警的身体,她甚至感觉自己像是被浸泡在温泉中。
不,温泉不足以形容这种感觉。
或者说,是母亲的子宫更为合适,她是一个被浸泡在羊水里的、无意识的婴儿。
如此的舒适,温暖,远离一切的烦恼。
飞天小女警只想闭上眼睛,永远地感受这一刻。
下一秒,意识深处猛然升起一份挣扎反抗!
不,不可以闭上眼睛,快醒醒!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温暖安全的窠臼,这儿很危险!
大脑不断地与身体传来的本能舒适感抵抗,飞天小女警在两种情绪里被来回来车。
她死死咬着牙关,几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挪动着自己的左手抓住了右手。
手指,用力地掐上了指甲剥落后的伤口,毫不留情地嵌入了进去!
如此舒适温暖的环境里,就连疼痛也显得细微。
十指连心,本该是钻心的疼痛。
可飞天小女警只感受到了一丝蚂蚁咬到的轻微痛楚。
好在这疼痛已足以迫使她睁开眼睛。
她居然是,飘在水里?
不,不是水里……她还能呼吸。
飘在这液体里的并不只是她,周遭还有同样的一具具光溜溜的躯体,每一个都闭合着双目无意识地漂浮。
飞天小女警低头朝着自己下方看去,在她的下方,已经沉积着一大团肉红色的东西,从那东西上往外生长出胳膊或者是大腿之类的器官。
不对,不应当说是从那东西上往外长的。
飞天小女警很快就看到,飘在那液体里的一具人形,接触到了那肉红色的东西后,就仿佛被强力胶粘住的老鼠,牢牢的被捕捉吸附了。
没一会儿,那人形便与肉红色的东西,产生了交融。
一条胳膊毫无阻碍地,融进了那肉红色的东西里。
就好像,是从那肉红色上长出了半个人一般。
飞天小女警意识到了危险,为了不接触到那肉红色的不知名物体,她用力地朝着上方游去。
但是很快,头顶便感觉到了一层薄薄的隔膜,阻隔了她的逃离。
飞天小女警推动着薄膜,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无法将之撞破。
她的手指尖早就一片血肉模糊,被她刚刚自己掐得肉都烂了,丝丝缕缕的血水也融进了这液体里,又被飞快的稀释掉。
即便如此,她也依旧感觉不到太多的疼痛。
似乎这薄膜里的液体,天然的具有某种抚慰镇痛的作用,带给人温暖而舒适的**。
飞天小女警并没有身为胎儿时的记忆,但是她本能地就觉得,或许她还是个胚胎时,待在母亲的子宫里,就是这样的感觉。
但是不行,不能留在这儿。
飞天小女警沿着那层看似柔软却又无比坚韧的薄膜,一路地摸索着,试图寻找到一个缺口。
她可以感觉到,这薄膜里的液体,在轻微地晃动。
那感觉有些像是被装在一个充满水的罐子里,而罐子正被人移动。
飞天小女警张开了嘴,这些冰凉的液体涌进了她的口腔,但丝毫不影响她呼吸,一点令人不适的窒息感也没有。
忽然间,她感觉到了一丝毛骨悚然。
有没有可能,这真的是个宫胞呢?
她可以在这液体里呼吸,正如婴儿在母亲的羊水里不会呛水。
想到了这儿,飞天小女警的意识越发的清晰起来。
她的脑海里浮现了自己昏厥前所看到的最后一幕,那个无比巨大的宫胞……
以及,那宫胞内,正缓慢游曳着的物体……
难道,那些东西,就是此时在她身边漂浮着的一具具人体?现在的她也成了被包裹在这胎胞里的一员。
身体所能感受到的液体,不知摇晃了多久,终于平稳了下来。
飞天小女警意识到,或许装载着这个胎胞的载具,停下了动作的。
那一刻,环绕在花车周围的白色帘子,被扯了下来。
面前的场景,隔着一层半透明的薄膜,映入了飞天小女警的眼帘。
几乎整个小镇上的居民都汇聚于此。
每一个镇民都死死的盯着她……或者说,盯着她所处的这个巨大的宫胞。
“放我出来!”
飞天小女警下意识地抬起了手,用力地拍打起那层薄膜。
但是却没有一个镇民的注意力被她所吸引,他们虔诚地看着那个巨大的胎胞,脸上洋溢出一种迷醉的愉悦和放松。
胎胞内,飞天小女警的挣扎,对他们而言,像是根本不存在。
终于,飞天小女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人群里。
是老板娘!
那个一直站在柜台后面的旅馆老板娘!
她越过重叠的人群,朝着巨大的胎胞走来。
飞天小女警以为她是看见了自己,连忙将手挥得幅度更大。
虽然知道,这种时候被镇民和老板娘看见,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留在这个胞胎内的结局,绝对会是死路一条。
从胞胎里出去,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但是当老板娘越出人群的一瞬间,飞天小女警的表情凝固了。
脸上被深深的恐惧所充满,一股浓烈的恶心感,控制不住地满溢而出。
她终于知道,老板娘一直被柜台遮挡着的下半身,究竟是什么样了……
那分明不是人类的躯体,而是一只巨大的虫子!
从老板**腰部往下,拖出肥硕滚圆的虫腹,而重复往两边生长出的是四条细长的腿。
这还不足以让飞天小女警感到恶心。
最重要的是,在那节肢的腿上,赫然挂着一串一串晶莹的虫卵,大大小小数不清地紧挨在一起,密密麻麻。
此时的天色已经昏黑。
光源来自于周遭镇民们手里举着的一个个火把。
那些密麻的虫卵被火把的光映照着,折射出黏腻晶亮液体光泽,是挂在虫卵上的分泌物……
与此同时,旅馆之中。
睡在床上的王卿终于睁开了眼睛。
一看窗外,天色已然黑了。
她摸索着,拿起了床头的手机,解锁之后看了一眼时间。
下午6点。
“这一觉睡了这么久,都快晚上了。”王卿瞬间清醒,许多揉了揉头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又忍不住嘟囔了句:“这个点了,管家怎么还没来叫我……算了,可能他有事,自己出门看看去。都该吃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