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记住了,爹!”
不能让百姓饿着,这句话朱标一直在听朱元璋念叨,从小念叨到现在,他如果再想不通朱元璋为什么会对粮食那么热衷,他就不配当太子了,而且,朱元璋说的是实情,一定不能让百姓饿着,这是绝对的真理,让百姓活不下去,他们是会造反的。
“南方,南边的不管是岛屿还是其他的,尤其这块叫中南半岛的,一定收回来!”
朱元璋想到这些地方的粮食一年能三熟,眼睛都变得通红,这么好的产粮地,不收到大明手里就可惜了:“一年产这么多粮食,放在外面也是浪费,还不如拿来养活咱得百姓,趁着咱得老哥几个都还在,让他们带兵去打仗,打好了咱给他们封王!”
听到朱元璋的话,朱标不由得苦笑:“好,回去我就去做准备,一定会好好准备。”
封王的事,朱标也听说了,他对此没有反对,再说有‘推恩令’在,朱标根本不担心他们能闹多大动静。
就算他们不满想要造反……那又能怎么样?
有朱楷在,谁造反都是个笑话!
……
蓝玉去找了朱楷,但并不是在皇宫中,而是在原来的吴王府。
去年,朱楷给朱元璋讨要一个外宅,朱元璋把他原来住的吴王府赏给了朱楷,这里被朱楷改造过后,成为藏污纳垢之地。
如果现在周衡带着应天府的捕快来吴王府,肯定会把这些人一网打尽……都是在应天府无法无天的纨绔,用大明律法来算的话,他们的脑袋不知道都被砍多少次了。
蓝玉骑在马上,袒胸露腹,背后背着荆条,慢慢的向吴王府走去。
刚刚从牢房里出来的周衡,正在民间搞民调,看看朱楷是不是像孟端说的那样,对百姓好,然后他就看到,蓝玉骑在马上,正要去吴王府道歉呢。
嗯?
周衡来应天府的时间比较短,他知道蓝玉的名字,却不知道蓝玉和朱楷的矛盾。
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周衡认为,蓝玉向朱楷道歉是非常不妥的,抛开别的不说,最起码蓝玉是朱楷的长辈,哪有长辈给晚辈负荆请罪的?
这不是无君无父,毫无伦理纲常的行为吗?
再想想朱楷……他还真能办出这样的事来。
周衡感觉自己很生气,那种想痛斥朱楷的话就在嗓子眼里……
算了,这是人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们高高在上,是大明金字塔塔尖上的勋贵,自己不过是一个府丞,还是想着如何让百姓过好日子吧。
找了几个摊贩,向他们询问二皇子有没有做过欺负人的事,得到的回答就是肯定的:“欺负啥人啊,每次他们出来买东西,都把钱给的足足的,有时候还多给呢。”
给了钱,就是好人吗?
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周衡无法接受这种论调,他又询问道:“难道,还有人不给钱吗?”
“……那倒没有,但他们没欺负过我们,而且说话很客气。”
摊贩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就觉得那么高身份的人,和自己说话很客气,这就足够了。
至于孟端所说的那些朱楷仗义疏财的事,周衡却是没有听到过。
孟端真的在讲故事?
周衡有些怀疑,他准备换一种方式问:“那,我们应天府,有个叫楷爷的,你们晓得吧?”
“楷爷?晓得,晓得!他是个好人!”
摊贩提到‘楷爷’,立刻眉飞色舞起来:“他就是咱老百姓的神,是老天派来保护我们老百姓的,以前有个叫李祺的公子,经常欺负我们,后来被那个叫‘楷爷’的揍了几次,再也不敢欺负我们了,听说是皇室的勋贵,要不然怎么敢打李祺呢?”
提到李祺,摊贩对他嗤之以鼻,仿佛提到他的名字就脏了自己嘴巴似得,周衡没想到‘楷爷’做的事,还真像孟端说的一样,是个好人,但是,他们似乎并不知道楷爷就是朱楷。
周衡一路走,一路问,准备离开这条街去另外一条街的时候,却发现有人一直在跟着他,转过头看……发现是一位老头,老头发现自己被周衡看到,也没有装模作样,而是直接来到周衡身边。
“这位老丈,您……”
“老夫宋濂。”
宋濂?
这名字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
再仔细的打量宋濂,看上去这位老丈身上有股气势,不像是寻常人,身上有中威势,想想应天府里叫宋濂的人……周衡浑身打了个寒战:“您,您是景濂公?”
“是。”
宋濂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对周衡询问道:“你也在查二皇子?”
“不是查,而是验证。”
周衡在宋濂面前可不敢说谎,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然后才说道:“今日一看,二皇子对百姓的好,是不会作假。”
宋濂得到的结果,和周衡见到的差不多。
可越是如此,宋濂心里越是不舒服,朱楷好好地当个纨绔不好吗?为什么要对百姓这么好?
或许,朱楷如果真像他以前认为的那般十恶不赦,宋濂就不用这么纠结了。
看了眼周衡,宋濂询问道:“你准备如何?”
“不知。”
周衡摇摇头,他通过这些天的调查,发现真的有点毁三观,他突然发现自己之前所坚持的都是错的:“以后,我只想着帮百姓做些好事,其他的……我无能为力。”
“哼!”
又是一个心志不坚定的人,又是一个被朱楷表象迷惑了的人。
宋濂不想和这样的人有太多交谈,拂袖离开!
周衡不明白宋濂为什么生气,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从这一刻开始,周衡所坚持的《横渠四句》,只剩下一句:为生民立命!
只要百姓能过的越来越好,周衡就满足了。
……
蓝玉背着荆条,出现在吴王府外,吴王府的门房,哪里见过这阵仗?赶紧去禀告朱楷。
朱楷此时正和群贤们在一起喝酒呢。
过年前,他们去红袖招耍了一次,差点到牢房里过年,所以他们也都小心不少,把聚会的地点改到吴王府内。
虽然地点不在红袖招,但里面的姑娘可都是红袖招的,把里面的姑娘带出来,这点小事还难不住群贤们,再说红袖招马上就要开分店了,自然要把这群金主笼络好,对他们的要求自然是有求必应。
门房过来向朱楷禀告蓝玉背着荆条跪在门外的事,向四周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把目光锁定到常升和常森身上。
这俩货是常茂的弟弟,今天在吴王府聚会,应该是他们两人告诉蓝玉的。
“楷哥,您别怪我们。”
常升很尴尬的面对朱楷,倒也坦然:“舅舅说了,他是来向您道歉的,我和小森也不想搭理他的,但大哥都要跪在我面前求情了,真没办法……我们才不得不答应。”
“好啊,原来我们队伍中出现了叛徒!”
徐膺绪第一时间站出来,指着常升道:“兄弟们,出现叛徒了怎么办?”
“管他呢,先揍一顿再说!!”
其余群贤不等朱楷说话,直接扑上去开始揍,当然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他们都是兄弟,还能真下死手不成?
主要也是担心朱楷会因为泄露他的行踪生气。
“行了,行了,别演戏了。”
朱楷也没有想怪罪常升和常森的意思,他们两个和自己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这点根本算不上事的小事,朱楷并不想怪罪谁:“让蓝大小姐进来吧,别负荆请罪了,直接来这里,给我们大家伙献舞一曲,以前的事就算过去了,我也不计较。”
献舞?
常升和常森听到后,有些错愕。
要说玩,还是朱楷会玩,让蓝玉跳舞……这种侮辱人的事他都敢做。
想要说什么,但想到提要求的人是朱楷,完成要求的人是蓝玉,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而且,之前蓝玉做的的确有些过分,想把朱楷往死里整,现在朱楷只是让他跳一支舞,这不能算过分吧?
“还是楷爷会玩。”
常森对朱楷伸出大拇指,然后说道:“我去喊舅舅过来,他愿意便愿意,不愿意就让他离开。”
想必,蓝玉是不愿意的。
但是,过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蓝玉还是进来了。
不仅进来了,还换上了女装,画上了腮红……再加上蓝玉身体本身就有些瘦,此时穿上女装,真的让人三观尽毁。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蓝玉身上,蓝玉闭上了眼睛,心一硬……开始跳舞。
不是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舞,而是类似于草原的一种舞,看上去非常彪悍,霸气。
所有人都看着蓝玉,他们谁都想不到,倨傲、骄狂的蓝玉,竟然会接受这种变装的侮辱,甚至把他当成歌姬……啊不,比歌姬都不如,他是男的!
如此剧烈的反差,让在场的群贤目瞪口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楷爷牛逼!
竟然能把蓝玉逼到这种份上。
朱楷一言不发的看着跳舞的蓝玉,一直在喝酒。
一曲终了,蓝玉也停了下来,躬身作揖面对朱楷:“楷爷,可行否?”
“抬起头来。”
朱楷让蓝玉抬起头,目光对视后问道:“恨我吗?”
“不恨!”
“是不恨,还是不敢恨?”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蓝玉回答非常硬,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好!”
朱楷把酒碗端起来,“坐下,喝酒!”
“是!”
蓝玉衣服也不换,坐下就开始喝酒。
……
晚上,蓝玉醉醺醺的回到家,被常升和常森两人送回家的。
一直在家等着的常茂,看到蓝玉醉酒回来,还是被常升和常森送回来的,他立刻询问道:“和朱楷喝的酒吗?”
“是。”
常升听到常茂直呼朱楷的名字,心中不满的说道:“哥,楷哥儿是皇子,你不要直呼他的名字。”
“屁!”
常茂骂了一句,“朱楷是你们爹吗?滚蛋……别教训我!”
“……”
滚就滚!
常升和常森都是跟着朱楷玩的,对常茂一点都不感冒,而且他想在两人面前摆‘长兄如父’的架子,两人根本不吃这套。
就一句话:你算老几?
刚准备走,却有被常茂喊住:“回来!”
常升和常森停下脚步,只是站在门口,对于自己的这两个兄弟,常茂知道自己管不了他们两个,也是非常无奈,只是询问蓝玉的事:“他接受你们舅舅道歉了吗?”
“接受了。”
“酒……是在吴王府喝得?”
“是!”
“……只是负荆请罪那么简单?”
常茂却觉得有点不相信,朱楷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不是。”
常升蹲了一下,随后说道:“舅舅给楷哥儿跳了一支舞,然后就原谅舅舅了。”
“什么?”
常茂顿时忍不住了,大声喝问:“让舅舅跳舞?”
常森:“嗯。”
“混账!”
常茂走上前,看着自己的俩弟弟,二话没说,直接两巴掌打了下去:“你们为什么不阻止?”
挨了一巴掌的常升感觉有些匪夷所思,常森也非常不解。
蓝玉都没有说什么,你常茂生这么大气干啥?
常森想和常茂理论,但却被常升拦住,常升面对愤怒至极的常茂,丝毫不惧,直接说道:“大哥,舅舅要去道歉,是你让我们帮忙,我们把楷哥出宫的消息告诉你和舅舅,其他的事与我们无关;而且,舅舅如果不想跳,他直接离开就是,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是,舅舅忍辱负重了,但他为什么愿意承受这份辱,大哥你有想过?”
说完,常升推开站在身前的常茂:“以后,大哥保重!”
“……大哥保重!”
常森也跟着常升,一同离开。
看着离开的两个弟弟,常茂张张嘴,最后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这两个竖子,被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
第二天,蓝玉睡醒了,常茂在身边陪了他一宿,看到蓝玉醒来,常茂红着眼眶走上前:“舅舅,您……”
“干什么这是?”
蓝玉哭笑不得,“我什么我?你不许哭!”
“舅舅,值得吗?”
常茂忍不住,“打不了,这个郑国公我们不要了,他太子不是相信他的楷弟吗?让他相信去就是,我们又何必受这种屈辱?”
何必?
蓝玉叹了一口气。
他是为了朱标,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
蓝玉可不想一直窝囊在应天府!他要出去打仗,要让自己青史留名,要让自己封狼居胥,得冠军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