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和一灯大师不是外人,不瞒二位,其实我在这对刀剑身上也算是留有一份后手。”
心里斟酌一番过后,牛顶天握起倚天剑,双指并起,在嗡嗡颤鸣声中自剑锋处缓缓擦拭而过。
仔细端详了几眼,他还是当着两人的面把这秘密说了出来。
眼下也是没办法。
自从知晓这世上卧虎藏龙,隐匿着不少神秘高手后,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哪一天会不会出现意外。
按照他原先的想法,等过上两年,就把这事还有桃源的秘密藏于锦囊之中,再留给几位亲近之人。
但是此刻,在他看来,倚天剑和屠龙刀已然成了烫手山芋,灾祸之源。
听了牛顶天这话,黄老邪与一灯俱是面露惊异,而后齐齐看向了面前的刀与剑。
半晌后,
许是想到了某种可能,一灯与黄老邪相视一眼,迟疑道:
“小友难道是说……”
似乎明白一灯话中之意,牛顶天摇了摇头,苦笑道:“不过是我留下的两套功法,还有一些特殊的东西罢了,”
“对于那些所谓的天人之境强者来说,倒真一点用处也没有。”
他自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就说出是具体东西和获取之法,到底有没有用处,有多特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以他如今境界,遇到一些生死危机时,冥冥之中多少也会显露一些不详的预感。
比如心悸不止,比如眼皮狂跳,这也是他修炼太阴之力后渐渐生出的一种特殊感觉。
等到那时再说也不迟。
见两人面上似有失望,又似有放心,牛顶天看向了黄老邪,正色道:
“黄伯父可还记得,先前在桃花岛我与你说创建日月神教时您和我说过的话?”
黄老邪闻言,微微一怔,旋即瞥了牛顶天一眼,背起双手侧过身子后,轻哼道:
“日月为明,老夫当初说你嫌这天下与朝廷黑暗又有何错?”
“如今你占据襄阳,打的什么心思还需老夫亲口说出来不成?”
此话一落,不待牛顶天开口,对面的一灯已经蹙着长眉一脸诧异地望了过去,迟疑道:
“小友你这是……”
显然,他还是初次听闻这消息,心道难怪上山时竟见了不少的士兵与营寨。
毕竟是个当过皇帝的人,虽然已经遁入空门,但一灯对这种事情本能的有些排斥。
牛顶天见状,并未解释,而是神色淡淡地走到桌前,自桌边拿起一块厚厚的绢帛后,在桌案上缓缓展开。
却是一幅地图。
宋国,金国,蒙古,西夏,吐蕃,大理,西辽,还有极西之地的一些国家赫然在列,并且绘制得颇为详细。
在黄老邪与一灯疑惑的目光中,牛顶天抬手指在北边一处。
“蒙古国?”
“不错。”
牛顶天缓缓颔首,轻声回道,随即眸光微闪,眼中意味莫明地看向面前两人,道:
“两位前辈在这地图上看到蒙古国时,感觉如何?”
如何?
当然是大!
入眼之处的疆域范围,看起来竟比宋金两国加一块还要大上不少。
虽然黄老邪和一灯两人都知这片草原居多,但如此直观的对比起来,难免有些心惊。
蒙古人崛起竟如此迅速?
见两人眼中难掩惊异,牛顶天笑了笑,伸出手指在蒙古区域内画了个圈后,悠悠声音便在空旷的殿内响了起来:
“开禧二年,漠北乞颜部的铁木真统一蒙古草原,建立大蒙古国,当时,他们的疆域才这么大。”
“同年,铁木真在斡难河源召开大会,在草原各部的拥戴下,上尊号称成吉思汗。也正是这时,他开动了不断向外侵略扩张的车轮。并且在短短两年时间,就侵占了西辽,西夏,和金国的大片领土。”
“嘉定二年,高昌回鹘国王见蒙古国势大,杀掉西辽官员后,举国向铁木真上表归附,并入蒙古国领土。”
“嘉定四年四月,也就是大前年,铁木真亲率九万大军征讨金国,在会河堡歼灭金国五十余万主力大军。”
“同年八月,铁木真指挥十万大军,在野狐岭再次击败金国五十万精锐部队!”
“……”
“自此——”
“金国元气大伤!”
说到最后,牛顶天收住声音,而偏殿之内也顿时变得死寂。
半晌后,
黄老邪与一灯缓缓回过神,均是一脸复杂地盯着桌上的地图,久久不言。
两人都是极具慧根之人,经过牛顶天这么前后讲解,自然明白其中意味着什么。
五胡乱华与靖康之变犹在眼前啊!
牛顶天见状,淡淡说道:
“就在今年,蒙古大军将金国南北两域直接截断,再次围困中都。就目前形势看来,中都陷落也是迟早的事。”
“据我所得消息,近几年内金国定会迁都汴京,并且继续向南侵略以求生存空间。而铁木真也在筹备西征事宜,准备亲率大军征伐极西之地的一些国家。”
“两位前辈觉得,以如今大宋这种抵抗金人都费劲的朝廷和军队,在面对蒙古铁骑之时,能抵挡多久?又会出哪些昏招?”
昏招?
黄老邪闻言,突然愣了愣,像是抓住了什么一般。
下一刻——
似乎想到什么,他陡然变色,随后脸色难看地看向牛顶天:
“你是说大宋朝廷还会联蒙灭金?这等愚蠢的想法他们怎么还敢去想?”
不怪如此反应,当年他祖上便是饱受靖康灾变之苦,因此,黄老邪对曾经的联强灭弱自断臂膀之类的蠢人早就恨之入骨。
不然也不会在年轻之时,直接喊出杀皇帝去造反的豪言来。
而经过刚才的叙述,他才发觉,现今的蒙古与金人和当初的金人与契丹又何其相似?
甚至蒙古人狼子野心远胜前贼!
听了黄老邪之言,牛顶天也不意外,看了眼一灯后,轻笑道:“都是一个祖宗生出来的,能有同样的想法也不奇怪。”
“这次铁木真派人给我送了不少贺礼,字里行间都有招揽结交的意思。如今我占着襄阳重镇,由此便可瞧出对方恐怕早就惦记起了南边的这块肥肉。”
“两位前辈只需在今后几年关注蒙古军队西征成果,便可知大宋和大理到底能不能幸免于难。”
一灯听至此处,双手合十沉默着,悲悯的脸上已然是忧色更甚。
半晌后,他犹豫着开口道:“既然小友断定金人必会南侵,蒙古人也会南下,又何必让对方坐收渔利?当次情况,小友不妨去信临安,贫僧亦可作保,到时候……”
“绝无可能!”
一灯话未说完,牛顶天已经抬手打断了,面无表情地说道:“人不与猪为伍,生死时刻,后背又岂能留给只会弄权的酒囊饭袋之徒?”
一灯闻言脸上愕然。
在皇权至上的年代,这位大师也是头一回见有人把自家皇帝称作猪。
不禁眸光轻移,看向了身旁这位一向狂傲不羁、渺视礼法的药兄。
许是觉得话语太过生硬,牛顶天缓了缓语气,沉声说道:
“以我的武功去哪不能潇洒快活的活着?即便去了蒙古,说不定也能混个国师当当,又何必夹在南北之间吃力不讨好?”
“正因为这窝囊的朝廷不值托付,我才在此另起炉灶,磨炼武者强兵。倘若占据襄阳只为单纯造他赵宋朝廷的反,此刻我早就竖起旗号杀向临安城了!”
“黄伯父同样藐视世俗礼法,但我知你心中亦有民族大义。如果有一天,看到神州沉沦,汉人百姓沦为猪羊,再现五胡乱华惨象,您还能安然地躲在桃花岛里逍遥自在吗?”
“蒙古人生性凶残,比起金人更甚百倍,铁蹄所过之处异族百姓十不存一,一灯大师觉得一旦大宋亡了,您那大理的百姓还有活命的道理?”
还有活命的道理?
一灯闻言,一幅凄惨的屠戮画面顿生脑中,不禁缓缓闭上双眼,双手合十轻念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黄老邪只是沉默。
半响后,他突然侧首睨了牛顶天一眼,沉声道:“你小子说了半天还没说出个目的,有何事直说!休要再拐弯抹角婆婆妈**!”
得,我好不容易渲染起来的气氛就这么让您给破坏了。
牛顶天想着,不过脸上也不见尴尬,只见他不知何时手上已经多出一本书册。
“九阴真经?”
“阿弥陀佛,”
“未想小友竟有此书…”
牛顶天闻言轻轻一笑,随手便将九阴真经扔在了桌案上,道:“九阴真经再强,其实也难助两位前辈踏足先天之境。”
他这毫不在意的姿态,直把对面的黄老邪和一灯看得眼皮跳了跳。
“两位前辈在襄阳期间九阴真经随意翻阅,若有不懂之处也可寻我交流。”牛顶天继续说道。
“小友这是何意?”
一灯闻言,脸上微微犹豫,他自认脸面再大,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无功承受这等武林至宝。
黄老邪同样如此。
虽说这小子十有八九是他女婿了,但门派功法一脉独传的观念早就深入人心,即便是至亲之人,也很少有人如此传人。
牛顶天见状,脸色渐渐凝重,眸光熠熠地在两人面上扫过后,沉声说道:
“我已联系其他大宗师高手,我要两位前辈在襄阳打退南侵的金兵后,随我一同前去漠北刺杀铁木真!”
“不光是您二位,这次武林大会论武期间,我会秘会各派掌门,相邀大伙一同行事。只要愿意前往的,取铁木真首级者,得九阴真经!”
说到此处,牛顶天顿了顿,在两人征征的目光中,指着桌案上的倚天剑屠龙刀继续道:
“若是哪天我出现意外,我需二位在力所能及之处守住这对刀剑,将来交予我后人之手。”
“当然,若是没有后人,两位前辈可寻得一位有缘人交付于他,至于其间秘密,真正的有缘人自会知晓。”
“而作为回报……”
说到回报时,牛顶天敛着眸光沉吟了起来。
而后,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黄老邪与一灯两人,嘴中缓缓吐出几字:
“我助两位,突破先天!”
——
半个时辰后,
牛顶天独自一人出了偏殿。
至于其间的沟通结果,三人以外自是无人知晓。
脚步刚刚踏出殿门,牛顶天就见远处有不少陌生江湖人在副教主的引领下去了会客处。
嘿~有个秘书就是省心。
牛顶天想着,正当他准备去见孙婆婆时,又见牛犇迎面匆匆走来。
“教主!”
“那老太监要见您!”
“老太监?”
牛顶天闻言微怔,不提那老家伙,有一事还差点给忘了。
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卷黄绸,交到牛犇手中后,低声吩咐道:
“你去寻个靠谱点的篆刻师傅,按照里面的大印刻一枚印玺。”
“再找人想办法把里面的文字给溶了,完事后去找黄姑娘仿着字迹重新写上一份,就说我交待的,她自会明白。”
牛犇听得连连点头。
待其展开黄绸,看清里面的内容后,不由瞪大了眼睛。
还能这么玩?
“抓紧时间!”
牛顶天见状直接给牛犇的肩上来了一拳,催促道:“明日午前必须办妥了!”
这年头圣旨诏书最难仿的只有材料,像眼前这种特殊的丝织品,短时间还真做不出来。
不过一些特殊药水倒是可以将书写不久的文字给溶了,专业的事情还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是!”
等牛犇离开,牛顶天静立殿前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见一见李公公。
毕竟有些事情嘛,还是得靠这家伙老实配合才行。
念及此处,牛顶天便往一处幽静的院子走了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