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青当然知道楼上是谁,但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随便暴露太子爷。
只能干笑说,“都是贵客,相逢何必曾相识呢……既然楼上的贵客要帮谢大小姐拿下这几件拍品,那大家就不要夺人所好了,看看其他的拍品吧。”
她的语气如此讳莫如深,在场都是老油条,都品得出不同寻常的味道,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他们也怕得罪他们得罪不起的人物。
谢枝韫玩味儿地看了二楼一眼。
哎呀~
什么时候她才能达到这种,让人光是想想,就不敢冒犯的地位呢?
可能要下下下下辈子了吧。
荣升家能有现在这种地位,靠的可不是一代人两代人的努力,而是祖宗十八代,他们是真正的门阀,真正的Old money和Old rights。
拍卖会继续,但有那三盏天灯在前,其他拍品已经掀不起任何波澜,一整晚,大家都在讨论谢枝韫和二楼那位神秘的贵客。
更没有人在意,这个慈善拍卖会的另一个重点是撮合陆周跟吴家姐妹花的相亲。
奇的是,陆周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谢枝韫拿出手机翻了翻,看到吴羡好在几分钟前回了她的微信,说她在干一件大事儿,回头再跟她细说。
既然如此,谢枝韫也就没再关注她。
随着剩余几件拍品陆续被拍走,这个拍卖会,除去起拍价外,一共筹得一亿三千万的善款,完美落幕。
客人们纷纷从座位上起身,谢枝韫刚才特地换到过道的座位,在第一位客人要离开时,她突然伸手,挡住大家的去路。
微笑:“不好意思,要再耽误大家一点时间,主要是,还有一件事儿没处理完。”
众人皆是不明所以:“还有什么事没处理完?”
谢枝韫从座位起身,带笑的目光看向谢竹语。
谢竹语眼皮莫名跳了一下:“堂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谢枝韫悠悠道:“拍卖结束,别人的单都签了,堂妹,你的单还没有签呢。”
谢竹语的目光闪动:“我又没有拍下东西,需要签什么单?”
“怎么没有?你不是以两千万的价格,拍下那个珐琅镯吗?”
此言一出,谢竹语先是一愣,然后沉声反驳:“堂姐刚出的风头现在就忘了?那个镯子,是二楼那位贵客点天灯替你拿下的,怎么会变成我拍下?”
谢枝韫等这一刻很久了。
她嘴角一挑,一语惊人:“是啊,楼上的贵客是想点天灯替我拍下它,但是我——拒绝。”
什么?
“我拒绝他帮我,他点的那盏天灯不作数,所以这个珐琅镯最后一次出价,是你谢竹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兴致缺缺的宾客们,又燃起看戏的兴味。
谢枝韫朝着角落里捧着签约托盘的礼仪小姐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又勾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礼仪小姐鬼使神差地走过来。
谢枝韫拿起那张单子,抖开,拎到谢竹语面前,“喏,你拍下的,你来签,钱也要由你来付。”
谢竹语的脸色急速变化,咄声驳斥:“荒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根本没有这样的道理!”
谢枝韫耸耸肩,转向众人:“烦请诸位评评理,这张单到底应该谁签?”
谁签……
虽然谢大小姐的话有些强词夺理……
但细想,其实也没错……
最后一次明确的叫价,确确实实就是谢竹语的两千万,只是随后被楼上的贵客点天灯劫走。
但谢枝韫现在不要楼上贵客的帮助,那么那盏天灯就可以是无效的。
拍卖行的规则就是这样,谁最后一次出价,拍品就属于谁,这个镯子就是被谢竹语拍下的。
谢竹语万万没想到谢枝韫会在这里给她挖坑!
她疾声道:“凭什么点了灯又撤灯?你们把拍卖会当成什么了?你们……”
一位宾客开口:“唔,国内没有这样的例子,国外倒是有点了天灯,最后又反悔撤灯的。”
“撤灯的人罚了拍价的30%,比照旧例的话,只要楼上的贵客愿意白白赔偿30%的费用,那么灯就可以撤,以最后一次出价为准。”
“………”谢竹语脸上失去一层血色,呼吸也变得骤然急促。
谢枝韫慢声细语:“这30%的违约费,我可以替楼上贵客出,所以堂妹,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当然有问题!她……她……
谢枝韫笑意依旧,只是细看不达眼底:“再说了,堂妹你刚才一路加价到两千万,就是很想要拍下这个镯子送给你妈,现在我成全你一片孝心,让你失而复得,你怎么反而不愿意接受?”
“难不成,你刚才跟我竞价,实际上是在恶意抬价,你本身,并不想要这个镯子?”
谢竹语咬住后牙:“我!”
谢枝韫“好心”提醒:“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恶意抬价是会被全行业拉黑的,你想出现在所有拍卖行的黑名单上吗?”
当然不想!
那样她会成为圈内的笑柄!
谢竹语将手指攥得很紧,紧到指甲将手心抠破!
谢枝韫这个回马枪杀得她猝不及防,她连应对的办法都没有!
二楼,应如愿惊讶地扭头看沈舒白,眼睛里的意思就是——她就这么光明正大耍赖吗?
沈舒白同样没想到谢枝韫会这样做。
不过这才是谢枝韫的性格。
她一向奉行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可以当场报复回去的事儿,绝对不会拖到明天早上。
是谢竹语先挑事儿,想让她在圈内身败名裂,她只是以牙还牙,将谢竹语为她准备的下场,回馈到她自己的身上。
应如愿总算明白沈舒白为什么不担心谢枝韫被人欺负了。
她非“善类”。
她不追求什么温良恭俭让,她只要自己不受委屈。
她漂亮得像朵花,却不是能让人随意攀折的娇花。
沈舒白勾了下唇,嗓音淡淡:“我是想替谢大小姐拍下这个镯子,但我也要尊重谢大小姐的意愿,既然谢大小姐不想要我帮忙,那么——吴总,把第一盏天灯撤下来,撤灯的费用,我会如数缴纳。”
吴宏朗哪敢说什么啊,当然是他怎么说就怎么做。
佣人们将第一盏巨大的宫灯缓缓摘下来。
谢枝韫眉梢挑了起来,在心里谢太子爷如此配合。
她闲闲地看向谢竹语:“好了,现在这个镯子,名正言顺是堂妹你的了,签单吧。”
谢竹语上哪儿找两千万?
她根本没有钱,之所以能躲过验资,一路加价到两千万,是因为她私下跟方青青打过招呼!
她从头到尾想的都是让谢枝韫高价拍下东西,最后没钱付款,沦为老赖,根本没想过东西最后会落到自己头上!
谢竹语脸色发青,双腿发软,仓皇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指着楼上,又指着谢枝韫:“你们、你们是故意联起手给我挖坑,你们故意算计我!”
谢枝韫便问了:“那你倒是说说,哪个地方不对?”
可怕的是,这件事的每个地方都对!
天灯又不是谢枝韫要点的,她难道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她既然有权利拒绝,而楼上贵客也愿意承担撤灯的费用,那么最后一次出价就是谢竹语!她就该来签这个单付这个款!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