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白只说一句:“先救人。”
至于他怎么有廖教授这种人脉,怎么做到一个电话就让这种医学界大佬带队出现,这些都以后再说。
谢枝韫便没有再说话,沉默地看着手术室厚重的铝制大门。
医院惨白的白炽灯下,她姣好艳丽的容貌也显得有些空洞。
池奶奶对她的意义很不一样。
她不只是给她一碗饭、安排她上几个兴趣班这么简单。
她是她培养的。
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甚至是商场上的实操,都是池奶奶给她启蒙的,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现在能文能武的谢枝韫。
——否则她落在谢家二房的手里,早就被他们养废了。
谢枝韫现在确实有钱。
能眼睛一眨不眨就往拍卖场丢千八百万,只图自己一个开心的那种有钱,但一开始的她,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是池奶奶给了她第一笔启动资金,所以才有她现在的一切。
有了那样偏心亲生母亲虞梦秋在前,更显得毫无血缘的池奶奶对她的爱,弥足珍贵。
他们在手术室外等了两个小时,大门终于再次打开,这次走出来的就是那位廖教授。
沈舒白开口:“廖教授,怎么样?”
廖教授说:“急性脑出血是比较严重的情况,加上病人年纪大,整体不是很乐观,我们做了手术,清除了大部分积血,但还是要看病人醒来后的状态,不排除会有认知障碍的后遗症。”
谢枝韫怔怔地问:“认知障碍是什么意思?是她会认不出我们吗?”
廖教授点了点头:“现在她还要转到ICU里观察24个小时,有什么情况,我们会及时通知家属。”
沈舒白颔首:“辛苦您了。”
廖教授道了一声“应该的”,又返回手术室安排,很快,池奶奶便被转进ICU。
谢枝韫进不去,只能隔着玻璃门看着里面的老人。
她原来是多硬朗多健康的身体啊,他们上次去看她,她还张罗着杀鸡炖汤给他们补身体,还说要帮他们带孩子,而现在,她身上插满管子,面色苍白,眼睛紧闭,像永远都醒不过来。
“……”谢枝韫心口像压了秤砣,喘不上气,又觉得憋了一股郁火无处宣泄,她必须找个地方,出这口气。
她告诉雪姐:“你在这里看着,有任何情况马上打电话告诉我。”
雪姐说:“好的好的。”
谢枝韫转身就走。
沈舒白跟在她的身后,一起到医院门口,他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开车过来。”
谢枝韫抓住他的手臂:“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
沈舒白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不是要去找谢竹语算账?”
“那你还要跟我一起去?”
“谢竹语现在在池家,池家有佣人、保镖,还有池家夫妻和池晟,你一个人单枪匹马过去,是送羊入虎口,等他们来围殴你。你需要一个帮手。”
谢枝韫定定地看着他,眼底的光泽炙热:“你是我的帮手?”
沈舒白依旧保持着微笑,可目光却有些转变,从漫不经心的清淡,变得藏有近乎阴鸷的锐利。
“我永远是你的后盾。”
所以那些欺负她的人,也都会是他要对付的对象。
谢枝韫抿了下唇,松开他的手:“好。”
说起来,谢枝韫也算是池家的儿媳妇,只是从结婚到现在,她跟沈舒白一次都没有回过这个所谓的夫家。
没想到第一次上门居然是在这种时候。
谢枝韫坐在车上,面容冷艳,她将手腕上戴着的蛇形手镯摘下来,随手丢在柜子里。
到了池家,她从车门边抽出一把黑色的雨伞,直接走进去。
此刻,池家夫妻正在客厅看电视。
忽然听见外面吵吵嚷嚷,佣人说:“谢大小姐,沈先生,我们还没有通报老爷夫人,你们不能擅自闯入……”
谢枝韫一句话:“走开。”
池家父母站了起来,都很茫然:“枝枝,舒白,你们怎么来了?”
谢枝韫冷声呵斥:“让谢竹语滚出来!”
她这话说得着实不客气,池母脸色微沉:“枝枝,我们知道你跟小语素有矛盾,但我们是你的长辈,你三更半夜闯进来,气势汹汹地对着我们叫嚣,你觉得合适吗?”
“那你们怎么不问问谢竹语做了什么!”
谢枝韫压着火气,“她今天下午跑去小田园找奶奶要钱,把奶奶气进ICU,医生说她的状况很严重,就算醒了,也可能会有认知障碍!”
池家父母都是一愣,然后一惊:“奶奶出事了?怎么没人告诉我们?她在哪家医院?我们现在要去看她!”
“她在京华医院的ICU观察,谁都进不去。”她没耐心了,“谢竹语呢?让她出来!”
池母下意识看向二楼,而池父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小语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再说了,你奶奶已经八十多岁,本就到了需要人照顾的年纪,之前我们一直劝她回家来住,她偏要一个人住在小田园,果然就出了意外。”
他在兜来转去说些什么屁话,谢枝韫直接用雨伞指着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护着谢竹语,你要不想我捅破窗户纸,揭穿你的龌龊心思,就让她出来!”
池父先是一愣,然后恼羞成怒:“你岂有此理!满口胡言!我看就是你奶奶把你惯坏了!因为你,她停了阿晟的银行卡,要不然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意思是她的错了?
谢枝韫怒火中烧,手里握着雨伞,突然朝着茶几一扫,将那些杯子瓷器全部扫到地上!
噼里啪啦的碎裂声让躲在二楼的谢竹语心惊胆战,她没想到谢枝韫会疯到这个地步!
她这么放肆,池家更不可能纵容,否则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池父呵斥:“你是要造反吗!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
佣人即刻出现,纷纷冲上前去要抓谢枝韫,然而还没碰到谢枝韫的衣服,手腕就被沈舒白扣住!
他轻而易举,反向一扭,佣人痛呼,他直接丢开!
他眼底冷冽:“敢动她一下试试。”
佣人们都怯了一下,一时不敢上前。
池母也是火冒三丈:“你一个私生子还敢在我家里叫嚣,给我把他们两个人都轰出去!”
佣人们对视一眼,一起冲上去。
而这次,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一群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直接将他们控制住!
“你们要干什么?要杀人吗?信不信我们报警了?”
谢枝韫才不管他们说什么,直接对着楼上说:“谢竹语,我数到三,你不出来,我就让人上去把你拖下来!一、二……”
“三”字还没有落下,一道战战兢兢的身影就出现在楼梯口。
谢竹语咬着牙说:“我、我什么都没做!是她自己摔倒的,我还帮忙叫了救护车,你凭什么找我算账?”
“没做?那你心虚跑什么?”谢枝韫走上楼梯。
谢竹语看她一步步逼近,手中黑伞也像女骑士手中的剑,要将她一剑捅个对穿!
她惊恐地后退:“你不能打我!你不能打我……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