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笙不想过去。
但她对孔德昭并不了解,两次见面,都是以箭先出场。
此人暴戾乖张,喜怒不定,刚刚替她出头,要是拂了他的面子,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
何况,齐牧白还在面前。
此事不宜闹大。
迅速权衡,余笙笙垂首走过去,在二人抬一米开外停住,福福身。
正要说话,孔德昭笑声从她头顶上传来。
“别动不动就行礼,在我身边,就要肆意放纵些,没这么多规矩。”
“再过来些。”
余笙笙无奈,再往前走两步。
孔德昭高大,腿长手长,手臂一捞,就捏住她后颈。
轻轻往前一提——像拎着只软白的小兔子。
余笙笙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被迫抬头看着他。
四目相对,孔德昭略显的琥珀色瞳仁里,映着她绝美、慌乱又强装镇定的样子。
孔德昭心头莫名涌上一股难言的滋味,喉咙滚动两下,轻轻放开手。
“孔世子,”端阳郡主气极,“你怎么能对她这样?她的身份实在卑**,父母也都被她克死了,你还不知道吧?她还进过镇侫楼,那是什么地方?说不定她……”
早就被人玩弄,失了贞节。
“郡主慎言!”苏砚书喝声打断。
他正暗自开心,不管以后怎么样,反正眼下孔德昭是很喜欢笙笙,这就是大好事。
怎么可能让端阳郡主揭短坏好事?
比他的声音更快的,是孔德昭的弩箭。
他甚至都没有正眼看端阳郡主,一支弩箭射中她的裙摆,让她动弹不得。
另一支擦过她的腮边,一道血痕瞬现,发丝飘落一缕。
端阳郡主吓得花容失色,张嘴大叫。
“啊……”
“哧!”
另一声箭入喉咙的声音响起,刚才要打余笙笙的婆子,喉咙正中一箭,箭尖从后颈冒出,鲜血带着浓重的腥气,迅速散开。
“扑通”,尸首栽倒。
端阳郡主后半句叫喊也咽回去,眼睛惊恐地瞪大,大气都不敢喘。
她身边的丫环尖叫一声:“你……你怎么能……”
“哧!”
“扑通。”
丫环倒地,手里的东西也散落一地。
端阳郡主尖叫半声,看着丫环眼睛还睁着,喉咙里冒出大团的血,正流向她的裙摆,吓得想躲开,但裙摆还被箭钉着,动不了。
她近乎崩溃。
这一幕来得实在太快,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余笙笙也完全没有想到,心在腔子里砰砰乱跳,冷汗无声在后背滚落。
她见过太子的**,苏定秦的暴躁,苏砚书的阴狠,但从未见过如孔德昭这般,当众抬手就杀人,眨眼就要人性命。
人命于他,就如同砍瓜切菜。
余笙笙浑身都在冒凉气,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上位者的可怕。
太子和苏家兄弟好歹还有点顾忌,表面上也要装一装,但孔德昭不。
他无所顾忌,什么都不怕。
余笙笙不禁心生担忧,这样的孔德昭,她真的斗得过吗?
哪怕有郝孟野相助。
郝孟野帮她也是有条件,权衡利弊的,不是无所顾忌。
如果孔德昭这么疯,郝孟野也会袖手旁观。
余笙笙握紧手,指尖都泛起青白。
孔德昭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来,拍拍她的头:“别怕,本世子护着你。”
孔德昭看都不看那两具尸首,目光落在端阳郡主苍白的脸上。
“刚才你说的话,要是再让我听到半个字,我不介意,在你喉咙上来一下。”
“记住了吗?”
端阳郡主面无人色,满脸惶恐。
“说话!”孔德昭喝一声。
端阳郡主吓得一哆嗦:“记……记……”
话没说完,她软软倒下去,吓晕了。
孔德昭轻嗤一声:“真没用。”
月亮门外。
皇帝眸子微垂,似笑非笑。
“孔德昭和在南顺时一样,一点没变。”
太子低声道:“父皇,儿臣去叫他过来见礼?”
叫过来见礼,孔德昭势必要提起赐婚的事。
这事儿就算成了。
这两天孔德昭称病,说什么腿不便,一直没有进宫见驾,现在却能来这里,为余笙笙出头。
皇帝脸上喜怒难辨,还未答言,身后有脚步声,被赤龙卫拦下。
“什么人?站住!”
“臣饮天监正使赵天良,求见皇上。”
皇帝听得清楚:“让他过来。”
赵天良快步到皇帝面前,躬身见礼:“臣赵天良,拜见皇上。”
“赵卿,你今日也来听禅?”
“回皇上,臣昨日夜观天象,知道今日是好日子,特意来给亡母点长明灯。”
他顿一下,压低声音说:“可臣刚刚观天象,有暗红色杀气自西南方起,好好的日子被冲,臣得知皇上在此,特来禀报,最近务必要保重龙体。”
皇帝眉心微蹙。
西南,那不就是南顺的方向,巧的是,后山这块地方,于寺庙大殿而言,也算西南。
暗红色杀气,这还用说吗?孔德昭刚刚杀了两个人。
现在血腥味都没有散。
太子心头微急,低声道:“赵大人,不必危言耸听,父皇龙体安康,天命之子,岂会因为什么一点杀气就被冲撞?”
赵天良垂首:“太子殿下,臣不敢妄言,承皇恩掌管钦天监,也不敢知而不报,此乃天相所现,非臣信口开河。”
赵天良顿一下,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
“回皇上,您之前让臣算的八字,臣也已经算出来。”
“二人八字都太硬,若是强行结合,只怕会有灾数,血光之灾都是轻的,只怕……会影响皇族,皇运。”
太子心头一震,皇帝什么时候让钦天监算过八字?是孔德昭和余笙笙?为什么他之前半点都没听说?
皇帝慢慢吐一口气,目光幽深微沉。
“父皇……”
“回宫。”
太子皱眉赶紧跟上,走几步回头看赵天良。
赵天良低着头,拱着手,并没有抬头看他。
听到脚步声远了,赵天良才松口气。
他也不想这么说,奈何郝大统领帮他把亡母唯一一张遗相修复好,这么大的人情,他不能不还。
欠谁的,也不能欠赤龙卫的。
再说,孔德昭自己在寺庙杀人,也太肆无忌惮,即便他不说,皇帝心里也不痛快。
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