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空生了个男宝宝,软糯可爱十足,萌得人心都化了,起了个小名叫小圆饼。
往日去南海紫竹林看望观音大士的时候,我很喜欢逗弄紫竹林里养得那只灵动可爱的小白猫,孕期之时也曾梦见观音大士把爱宠小白猫送来投胎给我做儿子,我满心欢喜地以为小圆饼的真身是那只白猫童子,怎料邢老师看见孩子的第一眼就断定,这是一条神龙。
我有点失望地道:“小白猫呢?”我撸猫的梦想破灭了!
“争胎位没争过,被这条龙打跑了。”
我“……”
邢老师安慰我说:“你曾经在神界有恩于这条神龙,它是下来找你报恩的。”
不管怎么说,小圆饼现在已经成为了我的儿子,我收拾好心情依旧照顾着他,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小圆饼的不同寻常之处。
那晚我哄娃睡着,半夜突然听见一阵细微却清晰的挠门声,紧接着门被从外打开,一只黑漆漆的猫悄无声息地钻了进来,一路垫着脚爬到婴儿床边,黑猫那双宝石般诡异璀璨的瞳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婴儿床上酣睡正香的小圆饼。
“你想干什么?”我幽幽地冒出一句。
那只黑猫被我吓得浑身毛都炸了起来,它哆嗦个不停,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喵呜……”那双宝石般的猫眼通灵光芒一闪,一段关于猫的记忆传输到我的脑海里。
汴京城,清晨的朝露打湿了宫殿顶的琉璃瓦,使得瓦片滑凉异常,尽管黑珍珠小心翼翼地垫着脚宛若一个优雅淑女走在瓦片上,还是呲溜一下脚掌打滑险些摔成一张猫饼,好在它滑下去的时候两条猫腿岔开刚好滑坐在高翘起的檐角上,它吓得喵呜一声,猫毛炸开,瑟瑟发抖地用两个猫爪子扒住檐角不敢轻举妄动。
猫生艰难啊!
想它黑珍珠没入皇宫前,原是只在山里捉山鼠独自讨生活的野猫,因为太过贪吃修炼几十年也没能修到化形,听山里其他妖们说起人间天子住着的皇宫里有世上最好吃的食物,它就忍不住馋涎三尺,想着哪怕最后什么也没吃上,进宫一趟就当咱是镀金了,出去咱也可以说是从山野村猫摇身一变成是皇室中猫。
太阳升得越来越高,待琉璃瓦上的露水蒸发干净,黑珍珠这才小心翼翼地顺着檐角爬了下来。
黑珍珠在皇宫中待了已经有半年时间,最熟悉的地方除了御膳房,就是妃子们住的寝殿,不是它不想回家,实在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别猫是路人,皇宫委实太大,它早已不记得来时的路。
皇宫里的人对它骄傲的黑色皮毛有很大的误解,经常骂它晦气,一见到它就是又打又骂。
有一次它实在想家想得厉害,于是下决心回去,无论它怎么走都走不出这个庞大的汴梁宫,险些饿死在里面,当时它奄奄一息地趴在宫墙角落,被一个叫寇珠的宫女瞧见它可怜,带回去喂食了一顿,此后它就经常来寇珠住的地方玩,寇珠似乎没什么朋友,每次见到它都笑得很开心,寇珠喜欢给它喂饭的时候,一边轻柔地抚着它的毛,一边和它说话聊天,黑珍珠这个名字也是寇珠给它起的。
寇珠和它聊天的时候会说起一些糟心事,比如她有个主子叫刘妃,刘妃性格跋扈又阴毒,怀孕以后更加刁钻,像寇珠这种身份卑微的宫女经常会受到刘妃的责打,当今天子曾说谁先诞下皇子,谁就被立为正宫,刘妃总担心李妃会比自己先诞下皇子。
黑珍珠埋头嚼着小鱼干,暗自腹诽它们黑猫天生就有阴阳眼,它一早就看出来一定是李妃先诞下太子,而且李妃肚子里的那个胎儿浑身冒着闪闪发光的气运,必定是真龙天子无疑。
李妃生子那天,整个后宫的气氛有些诡异,黑珍珠从没关紧的窗户爬进去躲在桌子后面,看见一个吊梢眉毛、颊骨伶仃的接生婆进来帮李妃接生,在李妃一声比一声更高地惨叫持续了半晌,终于听见了“哇哇……”的婴儿啼哭声。
“男娃娃……”接生婆不满地咕哝着,“这可怎么和刘妃交代啊,把这个男娃娃掐死吧。”
一旁的太监闻言,心中涌起一股不忍,犹豫着开口:“这可是龙子龙孙啊,万一将来事情败露,咱们全家老小可都要跟着遭殃,再者说皇子被掐死,你当太医院查不出来吗。”
“可要是让这皇子活着,咱们又如何向刘妃那边交代?”接生婆的眉头紧锁,一脸的为难。
听到他们讨论如何不动声色谋杀皇子的事,黑珍珠转身想溜却迎面撞到桌腿,桌子上摆放着的花瓶“哐当——”落下来摔得粉碎。
黑珍珠脑壳被撞,一阵眩晕瘫在地上,一只有力的大手捏住了它的后颈提溜起来,猫眼里映出那个接生婆喜悦又透出疯狂的眼神,“有了,就是它了!”
接生婆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我们就用这只黑猫,剥去它的皮,来替换那位尊贵的皇子。”
黑珍珠的眼眸满是惊恐与绝望,接生婆高高举起那把沾着血的剪刀猛地落下,一阵凄厉无比的“喵——”回荡在整个殿内。
我打了个激灵,刚才那段记忆里被活生生剥皮的痛感也传递到我身上来。
“你是黑珍珠?”想到刚才看见的那一幕,我有些于心不忍,“你找过来是想做什么?”
黑猫的嘴巴蠕动几下,发出一个有些稚嫩的孩童声,“我想找包大人为我伸冤……”
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家喻户晓,每个人都在关心太子去哪了?所有人都下意识忽视了那只在争夺皇权中被无辜剥皮的狸猫。
“包大人?”我发出一个疑问。
婴儿床上的小圆饼哇哇地哭闹起来,我赶忙想抱起孩子哄一哄,惊愕地发现小圆饼光洁的额头上,竟奇迹般地浮现出一弯月牙状的印记,散发着淡淡白光。
要知道历史上只有一个人的额头上,是有着月牙印记的。
此时,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响起一首老歌,“头上一片青天,心中一个信念,不是年少无知,只是不惧挑战……”
我汗颜地抹了把脸,不是吧?小圆饼会是包大人?!
“喵呜,包大人……”见到这位婴儿床上的青天大老爷,黑猫的眼泪一滴滴掉了下来。
“打住,你先别哭啊,你也瞧见了包大人现在还是个吃奶的娃娃呢!”我一边哄着哭闹的小圆饼,一边无奈地和这只黑猫打着商量,“要不然这样,我送你去昆仑山修行,将来你修行有成转生到人间,那些害你的人自然会来还你那一世的债。”
我的手掌心绽放出一朵洁白无瑕的白莲花,飘飘悠悠地飞落在地上,转瞬间幻化为一座精致的莲花台。
这个术法是邢老师教我的,他说我体内也潜藏着不弱的法力,无须事事仰赖于他,法术如同宝剑,愈磨愈利,愈用愈灵。
小黑猫也明白现在找包大人也没用,只好爬上那座散发着淡淡光芒的莲花台,我道:“送它去昆仑山修行——”
莲花台便悠悠然腾空而起,穿过窗户融入了夜色之中,慢慢在视线中消失了。
我突然想起从前杨老师和我说过,有一天夜晚她再次因病痛辗转难眠,心头突然冒起一个念头,要找地府的包大人为她伸冤。
于是,她盘腿打坐在床上,闭目凝神,口中轻声默念着包大人的名号。
不一会儿,一道大风从窗外呼哧吹过来,风吹动起窗帘飒飒作响,她仿佛被这股风旋转着卷入地底,当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来到一个无比空寂黑暗的世界,唯有前方立着一张古朴庄严的公案桌,样式宛若古代衙门中的陈设。尽管周遭空无一人,杨老师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公案桌后面有一股视线投注到她的身上。
杨老师明白了,包大人不愿意在人前显像,隐身来审理她的案子。
她虔诚地跪在公案前,向公案桌后面那个看不见的人诉说着自己的冤枉,“包大人,我知道宋朝距今已经一千多年了,您在地府的官位现在一定上升了,我不清楚您现在的具体官位是什么,这次找您是有一事相求,想请包大人帮我查看我这胸口的问题,如此反复发作的到底是何东西?是有哪位冤亲债主一直在这纠缠?还是有人做下的邪祟?”
公案桌后面迟迟没有回应,就在杨老师以为包大人不准备受理她这件案子的时候,突然公案桌上的那块惊堂木自动“啪”地一声重重拍了一下,她眼前忽然弹出一幕投屏似的白光影像,荒芜平原里浩浩荡荡的一大群远古人类穿着白色麻衣在肆意奔跑,他们似乎还没有学会如何运用两条腿行走,只能如野兽动物般四肢朝地的向前奔跑,奔跑中搅起漫天尘土飞扬。
仿佛一大堆东西从她的胸口释放出来,顿时疼痛和沉重都减轻了,她这才明白是有人以她的胸口为狱,关押着这批远古人类的荒魂,如今包大人把它们‘刑满释放’。
杨老师又问那位隐匿在黑暗之处的包大人,问道:“包大人,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
仿佛有人用看不见的笔在黑暗的空中一笔一划地写出两个发光的白字,“闽二。”
眼前再次投屏,一条熙来攘往的繁华大街的街角处有一家洗浴中心,这家洗浴中心颇有几分眼熟,杨老师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十几年前在这里当过前台收银员,因为当时的男友不同意,于是她只干了二十多天就辞职不干了。
这家洗浴中心有些奇怪,每个入职的员工都必须要在登记表上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那时的杨老师还没有接触这一行,不懂这些生辰八字的重要性,和其他员工一样老老实实地写了。
洗浴中心的老板姓闵,又是闽南人,他开的洗浴中心很大,一共有两层,里面包含洗澡、推拿、足疗和采耳一类的服务,老板的办公室隔壁有个小隔间是封锁的,从不允许进去的,只是地府的投屏里没有秘密,杨老师看见这间被锁的隔间里没有任何家具,只在地板上摆放着无数个麻草绳编成的小人,每个小人的背后都缝着一块白布,杨老师在其中一个小人身上的白布上面看见了自己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接触玄门那么长时间,杨老师当然明白这些麻绳小人的用处,是背债!
这个闵老板应该做过很多坏事,十分惧怕因果报应,每位来这里入职的员工,他都让对方写上生辰八字,再做成这样一个麻绳小人布置成阵法,以此来分担他的因果罪孽。
投屏结束,杨老师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咚、咚、咚……”三声退堂鼓响起。
一阵黑雾蔓延而来吞噬了公案桌,眼见着黑雾就要把她淹没之时,一股不可抗拒的巨大推力把她推出了这个地方。
杨老师睁开双眸,见自己依旧好端端坐在床上。
她把包大人查出的事告知了邢老师,邢老师打表派了很多神兵过去,破除闵老板的阵法,并且把它们全都反噬到闵老板身上。
过了两年,杨老师意外和一个多年未曾联系的朋友碰面,当初就是这位朋友介绍她去那家洗浴中心上的班,朋友热情寒暄了一番,聊天中无意间说起那家洗浴中心老板的事。
朋友说:“听说那个老板后来不知道被谁带的染上了赌瘾,变得特别豪赌,经常去澳门一带赌博,辛辛苦苦赚下的家业都赔了个精光,在赌场还欠了一大笔高利贷,被澳门那群放贷的人割了肾才给赔上,那种黑机构割肾都不卫生安全,回来没多久老板就受到了感染,另一个肾也没保住死在了医院里,听说他老婆早在他赌钱的时候就气得带着孩子和他离婚了,死得时候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啧!你说这赌博真是个害死人不偿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