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甲贺活命流的“希望之星”,顶级秘传“阳之术”的唯一习得者,哪怕天生武艺就很拉胯,是个整天琢磨着怎么用铁炮打死高手,一点武德也没有的江湖败类,但一般偷袭也不可能伤到她。
她坐在马上,耳中听到风声本能就是一式“活命流奥义玄武缩头”,石子擦着她的小揪揪就飞了过去,而她瞬间勃然大怒,勒转马头就冲石子飞来的方向怒骂道:“哪个屎壳郎这么卑鄙,连我都敢偷袭,是活腻了吗?”
她现在可不是以前的街溜子阿满了,是野原家的重要支柱,正儿八经的东厂厂公,再敢随便偷袭她,那可就是在猛抽“弯津之主野原三郎大人”的脸,是一定要见血的!
路边灌木丛里毫无动静,片刻后才轻微晃动了一下,传出半句话,“眉毛没错,真是那个老畜……唔,快松开,别捂了,你手上全是泥巴!”
阿满豆豆眉弹了弹,倒是不生气了,默默掏出铁炮开始往里装火药,同时挥挥手示意郎党家子们不必紧张,这不是有盗贼来抢劫,是遇到熟人了。
片刻后灌木丛里钻出两个年龄比她小一些,同样梳着小男孩发型,绑着小揪揪,留着齐刘海的小孩子,腰间都斜插一把短柄苦无,正是活命流“阴之术”的传承人阿浅和阿愚。
她们两个钻出灌木丛后也没靠近大路,隔着五六米阿浅就一脸惊疑不定的向她问道:“老……阿满,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还这么……”
她文化水平不高,还不如以前的阿满,一时词穷,毕竟阿满真的大变样了。
阿满这一年多以来吃得太好,顿顿大米肥鸡,还热衷油炸食品,所以现在小脸上没了半点菜色,光滑水嫩之余泛着健康的红晕,头发也不像以前乱糟糟的,哪怕还是绑着一个小揪揪,却清洗打理得非常整齐,发质更是健康,在阳光下都像鸦羽一样反光。
甚至就是连她的豆豆眉的眉色,都好像比以前浓了一点,越发显眼了。
她的衣着打扮也非常体面,上身亮蓝色的细直垂,套着一件深蓝色印有白色葫芦纹的羽织,腰上扎着一条宽幅金线丝绸腰带,下面则是棕色的大袴,还骑着一匹十分雄壮的高头大马。哪怕就是不提这匹价值几十贯的马,只看她身上这套衣服,那也能说一声衣料精致,剪裁合体,绝对便宜不到哪里去。
真的不敢认啊,毕竟佛要金装,人要衣装,阿满穿成这样和以前穿得像个乞丐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要不是阿满的眉毛和柴犬的眉毛差不多,非常有辨识度,她都不敢听信阿愚的话,扔那颗石子试探,甚至现在面对面了,她都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阿满看她一脸惊讶,也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有点遗憾今天没披甲出来,不然一身特意加装了很多小配件,超级华丽的胴丸,再配上打刀胁差,绝对能惊掉对方的下巴——原野重新给她买的,只是这条小路一直很太平,日常出行不用披甲,她今天没穿出来,不能在老熟人面前显摆一下,多少有点遗憾。
不过也无所谓了,这样就够让她们喝一壶的,让她们嫉妒到痛苦不堪。
阿满抬起头,纵马上前几步,上下打量了一下阿浅和阿愚,哈哈大笑道:“当然是我,不过这么久没见了,你们两个小畜生怎么还是老样子,这是一点出息也没长吗?”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比在老熟人面前炫富更令人心情愉快了,现在她就很爽。
阿浅被她激怒了,她最听不得阿满倚老卖老,张口就要回骂几句,但阿愚在她背后拉了拉她的衣摆,附耳说了一句,她马上恍然大悟道:“你这个老畜生一直不回来,原来是去给人家当狗了,难怪突然连马都骑上了!”
“放你屎壳郎的大臭屁,你们这两个小畜生才在当狗!你们这次来,就是替斋藤家当狗的吧?!”阿满不乐意了,说翻脸就翻脸,掏出火折子点燃火绳,举起铁炮就对准了她们,骂道,“一年多没收拾你们俩,你们又皮痒了是不是?敢这么和我说话了?今天我一个人就办了你们俩,让你们知道活命流该谁说了算!”
以前这两个小豆丁一拥而上,她还真打不过,但现在可不比从前了,两个连甲都没有的小粪球,她又有铁炮在手,杀她们像杀鸡一样简单。
阿浅看着黑幽幽的铁炮炮口,一时倒真被吓了一跳,但输人不输阵,倒也没躲,大声道:“你吓唬谁,我不信你真敢开火!”
“我不敢?!”阿满仰天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低下头,齐刘海给眼睛里蒙上一层阴影,也不和她废话,直接就抠动了扳机,要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尊老,而铁炮也没犹豫,立刻发出一声巨响,喷出一大股灰白色的浓烟长龙,直接把阿浅阿愚两个小豆丁笼罩了起来。
阿浅和阿愚没想到她竟然连老头子都不怕了,竟然真敢开火,而且距离太近,哪怕在发现她抠扳机的那一刻就分头向两侧滚去,但还是没躲过瞬间就爆出来的烟雾,一时被呛得连连咳嗽,滚远了都是一脸乌黑,同时耳鸣不止,趴在那里都有点晕头转向。
阿满哈哈大笑,挥了挥手示意郎党家子把她俩抓起来,同时赶紧上弹,而且这次是用早合瓶上实弹,不准备再只装火药喷烟吓她们,嘴上还警告道:“别反抗,更别想逃,不然我打断你们的腿,你们知道我从来说到做到!”
“你放屁,什么说到做到,你欠我们的钱到现在都没还!你都说了几百年了,到现在我们一文钱也没看到!”阿浅还不服,但晕头胀脑间就被人围起来了,哪怕她们练的是“阴之术”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顺利逃出去,只能老老实实被下了武器,死死捆了起来。当然,主要是阿满一向无法无天,想一出是一出,性子起来了什么都敢干,现在都装实弹了,真开枪打她们的可能性不低,她们也不想用血窟窿去赌阿满的命中率。
“那一百六十一文钱吗?这点小钱你们还记这么久,难怪没出息!”阿满也不是以前的穷鬼阿满了,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块银丁就想摔到阿浅脑袋上,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知道阿满大人的财力,但犹豫了一下觉得有点太多了,又揣了回去,直接命令郎党道,“把她俩的嘴堵上,扔到牛车上,我们继续走!”
她把阿浅和阿愚装车拉走了,也没急着回弯津,还是先去热田港办完了正事,又去拉了一批预订好的粗布豆饼,才把她俩和豆饼粗布堆在一起拉回了家,又让人把她俩抬回了自己的房间,顺便还让人把阿清叫了过来。
阿清一来就看到阿浅和阿愚被捆得像蚕一样躺在地板上,嘴还被死死堵着,正像蛆一样使劲蛄蛹,企图坐起来却始终无法成功,便目光清冷的望了一眼阿满,见她没反对就过去把她俩解开,还顺手把她俩提了起来。
阿浅坐起来就掏出嘴里的破布,连呸了好几声,抬起头来就想破口大骂阿满这老畜生一点也不当人,竟然敢这么对待自己人,这是要反,但看到阿清愣了愣,惊疑不定道:“你是大畜……不对,你是阿清?”
阿清也大变样了,比以前足足长高了一头,身形看起来越发纤细了,但脸色却十分红润,看样子平时也吃得不差,仅就是只长身高没长肉罢了,而且也不再是小男孩打扮,头顶的小揪揪没了,留起了长发,不过看起来留的时间还不太长,头发这会儿半长不短,只能先用抹头巾扎成了马尾状。
穿着同样大变样,虽然只穿着一身没有纹的素色小袖,还光着脚,不像阿满那么**,专挑鲜亮颜色穿,连丝绸腰带都敢系,但依旧能看出来衣料笔挺顺滑,是一等一的好料子,放到外面卖起来,价格同样不会便宜到哪里去。
同时她腰间还斜插着一把线条非常漂亮的打刀,这也是她以前没有的高档武器。
阿浅一时也不敢认阿清了,感觉她这么一打扮,说一声武家贵女都有人敢信,而阿清淡淡瞥了她一眼就去阿满身边坐下了,没和她计较什么畜不畜生的,神态性格倒和以前差不多,清冷又不多话。
阿浅从她身上收回目光,再想想之前阿满一路上呼呼喝喝的气派,忍不住又开始两眼泛红:“你们还说你们没有当狗,你们明明就是在给人当狗,老头子是不会同意的!”
阿清抬眼看了她一眼就又垂下眼睑,依旧不和她计较,而阿满这次也没生气,只是一脸不屑地说道:“狗怎么可能是我们这样子,照照镜子吧,你们这样的才是真在当狗。”
她又不傻,平时原野吃什么,她和阿清就吃什么;原野穿什么,她和阿清就穿什么;原野用什么,她和阿清就用什么,狗怎么可能有这待遇?更何况原野动弹不了眼看就要死了,临死前都没打算拖累她和阿清,主动让她们自寻生路,甚至还记得让她们去拿一份“遗产”。
这绝对不是对待狗的态度,这是拿她们当亲密友人,只有这样他才会在遇到生命危险时,还能替她们着想。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能见人之本性,这骗不了人的。
如果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拿自己的命去履行友人之义——你既然敢拿我当友人,那我就不能负了这份义气——去引开追兵,险死还生,硬生生替原野挣了条活路出来,不然她早就拖着阿清一路头也不回的狂奔而去,顶多以后逢年过节的时候给他上柱香就完了。
相反,以前他们活命流四处给豪族大名当探子,又苦又累钱却极少,只能吃点残羹剩饭,那才是真正在当狗。
阿浅没镜子,她买不起,一时无言以对,环顾室内,发现房间一角摆着一具精钢胴丸,上面还顶着一个桃形钢兜,阿满之前拿的铁炮也扔在了那里,旁边还有胁差、打刀和精钢小斧头,该有的都有了,是她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豪华装备,配齐了绝对能多好几条命。
于是她更加无言以对了,感觉阿满好像真没说错,这确实不太像当狗。要真是当狗,这狗也当得太舒服了,真是要什么有什么,比主人还主人。
阿满看她终于老实了,也就既往不咎,没打算再踹她两脚,正准备问问她们俩是怎么流窜到这一带的,流窜过来想干什么,但看她俩神色萎靡,坐在那里腰都直不起来,估计饿了一天正受罪,也就先吩咐阿清一声:“好歹也是熟人,先去弄点吃的来喂喂这两个小畜生,弄好一点,不用小气。”
富贵不归乡犹如衣锦夜行,她现在跟着原野混起来了,却一直没办法回去显摆,那能在老熟人面前显摆一下也行。
嗯,这两个小畜生过会儿吃起饭来,样子肯定难看得要死,她要狠狠讥笑她们,要狠狠恶心她们,她就是这么一个浅薄又恶毒的阿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