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骑士点点头道:“是我。”
李秉临心下一喜,总算是见着人了,赶紧道:“苏经略,某奉我大夏国主之命,前来与你们宋朝谈和,你便是宋朝的谈判大使,为何要避而不见?”
苏允道:“你们来得不巧,这几日某带着大军在外拉练,明日便开始谈吧。”
李秉临心中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可以进入谈判的流程了,想要赶紧应下来,却听得耶律子明忽然道:“苏经略,可否摘下面具让我等一睹尊容?”
苏允呵呵一笑,随后取下面具。
李秉临与耶律子明纷纷发出惊呼。
“是你!”
“果然是你!”
苏允事情可以做,但却是一定不会当面承认的,笑道:“哦,二位曾经见过我?”
李秉临眯了眯眼睛,随后摇摇头道:“似是故人来,不过却是在下认错了。”
耶律子明看了一下李秉临,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苏允似笑非笑,随后调转马头,带着数十骑下山去了。
临走之前,苏允胯下的马竟然朝他嘶叫了一声,像是熟人之间打招呼一般,李秉临顿时呆住了:那不是自己的爱马吗?
顿时一股类似于夺妻之恨的感觉涌上心头。
第二日,李秉临与随从们被带去州衙,到了地点发现耶律子明并不在,赶紧问道:“辽国大使呢?”
于佥判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跟我们打仗的是你们西夏,与辽国有什么干系?”
李秉临顿时急了,道:“那怎么行,须得一起谈判才是,若是辽国大使不在,那我也不谈!”
于佥判哦了一声点头道:“行,那你认得路的吧,你自己回去吧,我去跟苏经略说,他估计会挺开心的,他着急继续练兵呢。”
李秉临闻言更急,一把揪住于佥判的手臂,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于佥判被抓住手臂,顿时霍然转头,盯着李秉临道:“这里是延州不是汴京,汴京诸公要考虑所谓大局,这里延州乃是跟你们玩命的!
我们延州子弟跟你们夏人缠斗一百二十年,死在你们夏人的手里的子弟没有百万也有几十万,仇深似海,你来这里耍横,是不是想死!”
李秉临仿佛被灼烧一般收回了手臂,心下顿感不妙,又再次痛恨自己没有抓住汴京的机会,这次来到延州,实在是进退失据了!
于佥判见李秉临模样,嗤笑道:“也不知道朝廷诸公是怎想的,我们延州人只会打仗,哪里会谈什么和》
将你们推过来这边,明显就是不想谈和嘛,算了,走个过场得了。
李大使,你也做做样子,条件不妨往高了谈,回去你也好交代。
当然,我们这边也是要往高了谈的,自然也是为了给朝廷一个交代嘛!
大家各有交代,那这事儿便算是过了,之后大家战场上见就是。”
李秉临一听顿时心下凉了半截,连一个佥判都敢这么说话,看来不想和谈已经是鄜延路的共识了,只是,你们凭什么有这种自信,就一定认为能够打赢我们大夏么?
李秉临压住心中的怒火,道:“你们就笃定你们一定能赢?”
于佥判嘿嘿一笑道:“小苏经略相公来之前,我们便不畏惧打仗,打仗是我们这些军事州的吃饭本事嘛,不打仗我们怎么升官,靠种地靠催妇女生娃么?
军事州的州官要升官,讲究的就是一个打仗,仗打赢了要升官,仗打输了就发财,若是没有仗打,那就是既升不了官也发不了财。
你也是混迹官场的,这道理难道还要我这个敌国的官员来教?”李秉临顿时哑口无言。
进入州衙大堂,这里被临时布置成为谈判地点,李秉临带着张尔白几个随从官员进入,却不见苏允,只见几个文官已经坐在东席。
见到李秉临等人进来,几个文官倒是颇有礼貌,起身与他们行礼。
李秉临倒是没有意外,他知道宋人向来自诩是礼仪之邦,就算是这种场合也要秉持什么‘大国谈判,自当雅量’的做法,这一点他在汴京也是见识到了的。
尤其是那个叫章惇的参知政事,看着就是想要暴起打人的模样,但就是生生忍了下去。
唉,如今想想,那位章参政人还怪好的咧。
双方落座,然后宋朝官员便开始说话,宣布开始和谈,李秉临吃惊道:“怎么苏经略不在场?”
宋朝官员笑道:“咱们先谈,等条件都谈的差不多了,再请苏经略来,苏经略太忙了,哪有来一条一条扯皮的道理。
其实李大使也是如此,可以让手下跟我们谈,等谈得差不多了,再请你们一起来便是。”
李秉临顿时皱起了眉头道:“那这般谈法,岂不是要谈到猴年马月去?”
那官员笑道:“和谈不从来都是如此么,慢慢谈,慢慢扯皮,大家也好都休养生息,若是继续打仗,那就得看大家在战场上又打得如何,谁打得好,谁底气便足,以打促和嘛,就是这般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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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李大使不用着急,慢慢谈,谈个一年半载也是正常的,李大使可以在这延州好好玩,看看风景什么的,全然不用着急的。”
李秉临顿时嗅到了其中了硝烟的味道,立即问道:“你们还想打!”
那官员呵呵一笑道:“本来这仗也没有停是不是,哦,昨**们西夏有小队还在啰兀城附近出现,前日,有斥候偷偷抵近清边寨侦查,大前日,你我双方在永乐城附近发生了一起遭遇战,死伤数十人呢。”
李秉临皱起眉头道:“听阁下的意思,是你们还想继续打下去?”
这官员闻言皱眉道:“什么叫我们想继续打,永乐城之战后,我们大宋已经打算息兵,此次是你们引兵数十万大举进攻我大宋,我们反击难道还有错了?”
李秉临怒道:“是你们先发五路大军攻伐我大夏,永乐城之战也好,这一次的米脂之战也罢,全都是因为你大宋先行攻伐我大夏的延续!”
这官员闻言顿时脸色严肃起来道:“那这个事情得重新捋一捋了,我大宋朝乃是礼仪之邦,哪有无故而兴刀兵之举,宋夏之所以有战争,还得往前再推一百余年,当年你拓跋家为我中华镇守定难五州……”
这官员旁征博引,将两国的一百余年来发生的屡次战争一一道来,听得李秉临以及张尔白等人都一愣一愣的,说到有趣之时,西夏使团的人甚至有人忍不住拊掌。
等到将两国历史掰扯完,李秉临一转头发现大堂已经点起了烛火。
嗯?
天黑了?
李秉临顿时暗呼不妙,这人这么能说,不知不觉间,一天时间竟是就这么被拖延了,那以后这谈判是不是当真就要旷日持久下去了?
是,当下西夏也需要休养生息,拖延些时日对于西夏来说也是好事情,但他不想在这里拖延啊!
若是在汴京那等繁华之地也就罢了,在这个久经战乱,因此显得有些破败、百业凋敝的延州城中,多呆一刻他都觉得难受!
只是今日就光是厘定正常战争是谁发起的,便了整整一天时间,关键是就整整一天,也没有将事情给确定下来,反而让宋朝将理都给占尽了!
李秉临深深看了一下这位官员,道:“阁下不是一般人物,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这官员呵呵一笑道:“李大使跟某今天谈了一天,现在才记得问起某的姓名,呵呵,着实是在下的荣幸,某姓章,名楶,乃是这鄜延路新任总管。”
姓章……李秉临忽而想起了那位章参政,便随口问了一句,道:“章总管与贵朝章参政可是同一族?”
章楶呵呵一笑道:“那是某的堂弟。”
李秉临心下顿时一惊,他在汴京的时候听说章参政的女婿便是这鄜延路经略使苏允,现在这鄜延路总管也是那章参政的堂弟,那岂不是说,这鄜延路基本上都是这章参政这一系的人说了算?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宋廷对这苏允的重视与信任,也就是说,这苏允在与西夏的事情上,可能有极大地自主性!
事态越来越糟糕了!
从这苏允的行事作风来看,此人十分嚣张跋扈,甚至有刻意挑动宋夏大仗的动作,现在他在此事上有这么大的自主性,意味着他很可能会再次掀起一场大仗!
李秉临越想越怕。
他回了居处之后,立即写了一封密信,让人快速传回西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