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柏,救我!快救我啊!”
林鹤堂想要快些逃离,可他的脚陷在厚厚的雪里,他刚把脚**,还没来得及迈步,那树枝就带着厚厚的积雪,重重砸在他的腰上。
林鹤堂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
他痛苦地朝林柏伸出手去,可还没等林柏跑到他跟前,他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林鹤堂再次睁开眼睛,首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黑呼呼,脏兮兮的屋顶。
他茫然地盯着屋顶看了许久,眼前慢慢浮现他被树枝砸倒的那一幕。
此时此刻,他身上一点痛感都没有,难道是柏儿带他找了郎中,给他治好了伤?
想到这里,林鹤堂忍不住激动起来。
“柏儿,柏儿……”
他这一出声,感觉喉咙喑哑干涩,很不舒服。
“柏儿,水……”
林鹤堂想要转头看看四周,可不知怎么回事,他用力了半天,都没能把头转过去分毫。
他想着,许是树枝砸伤了脖子,所以一时动不了,干脆直接坐起来好了。
可这一动,一股巨大的恐惧瞬间袭上他的心头。
不管他怎么动自己的手和脚,它们就跟完全消失了一般,丝毫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他卯着劲,想再次转动脖子,可他的脖子就像石头一般坚硬,根本就不听他使唤。
这下,林鹤堂彻底慌了,额头上瞬间就沁出许多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林柏,林柏!”
这一次,他也顾不上喉咙干涩疼痛,用尽全身的力气叫喊。
终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咚”的一声,从外面打开了。
林柏快步扑到林鹤堂跟前,带着哭声问道:“爹,你怎么样?可好些了?”
林鹤堂想要转头去看林柏,可他根本无法转动脖子,只能干瞪着眼睛,狰狞地望着屋顶喊道:“我怎么了?我为什么动不了?柏儿,我到底怎么了?”
林柏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无助地靠在门边,颤声安慰他道:“爹,你只是一时伤了腰和脖子,明日咱们找个小镇看大夫,总能把你治好的。”
“明天再找大夫?那咱们现在在哪儿?我现在就要看大夫!”
恐惧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快把林鹤堂完全吸进去了。
可即便害怕到了极点,他也连颤抖都做不到,只能无助地瞪大双眼。
“爹,我也想早些给你请大夫,可眼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根本没办法啊!”
林鹤堂受伤之后,流放的队伍继续前进。
林柏和林杨轮流背着林鹤堂,一路踉踉跄跄,好不容易在这个荒废的村子里停下歇脚过夜,实在没有力气继续背着他找大夫了。
林柏缓缓跪倒在地,无助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张氏呢?你快让张氏把给松儿医治的那个大夫找过来,快啊!”
林鹤堂扯着嗓子大声对林柏喊道,林柏垂着头,小声回道:“张家的人都不知如今在何处,如何寻那大夫啊?”
“我不管,你自去想办法,总之,我绝对不能瘫在床上!我可是堂堂国公爷,我还要重回朝廷,绝对不能成为一个废人!
快,你们快去帮我找大夫啊!”
林鹤堂喊得撕心裂肺,就听“噗”一声响,一股恶臭顿时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
“什么味道?什么东西这么臭?柏儿,你带我离开这里,快啊!”
活了大半辈子,林鹤堂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他近乎失声地嘶吼着,更多黄白之物从他身下蔓延开来,熏得林柏差点吐出来。
他崩溃地捂住口鼻,对林鹤堂喊道:“爹,你能不能冷静一点?这鬼日子,我们也不想过。
可眼下,我们也没办法啊!”
林鹤堂陷在绝望的情绪里,哪里听得进林柏的话。
他疯了一般嘶吼着,吵得隔壁的人全都厌烦地捂住了耳朵。
没过一会儿,林柏白着一张脸从隔壁走了过来。
他神色黯然地对张氏道:“你赶紧在屋里找找,看看有没有可以换洗的衣物?”
张氏怔了一瞬,有些茫然地起身,问林柏:“在这里找衣物?住在这里的都是些贫民,他们的衣物,我们如何穿得……”
想起满身污秽的林鹤堂,林柏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他加重了语气,说道:“要你去找,你去找就是,说这么多做什么?”
林柏和张氏正说着话,黄氏突然一捂鼻子,满是嫌弃地嚷道:“哎呀,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臭?”
林柏瞪她一眼,又对梅姨娘和花姨娘道:“你们两个过来,照顾公爷去。”
梅姨娘和花姨娘对视一眼,不仅没动,还像个鹌鹑似的,把头埋得更低了。
她们都是穷苦出身,村里的老人瘫在床上,屎尿满身的样子,她们见得多了。
可仅仅是看着,她们都觉得膈应,现在要她们去给林鹤堂擦屎擦尿,她们打心眼里觉得恶心。
见迟迟没人进来伺候自己,又急又气的林鹤堂扯着干哑的嗓子怒骂。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东西,本公爷有钱有势的时候,你们个个巴结。现在我不能走不能动了,你们就嫌弃了,是不是?”
听着林鹤堂的叫骂声,林柏心里烦躁得厉害。
他嘴角往下一撇,对梅姨娘和花姨娘骂道:“国公府买你们进府,为的就是服侍公爷。
你们要是这般不情愿,等到了流放地,我便把你们卖进妓馆,看你们还敢不敢这般怠慢。”
梅姨娘和花姨娘一听,虽然心里害怕,可还是壮着胆子应道:“不是我们不愿意。只……只是我们年纪小,很多事都不懂,怕照顾不好公爷。不如……不如……”
“不如什么?”
林柏撰紧拳头,听她们要如何推诿。
“不如让老夫人来照顾公爷!”
梅姨娘紧张地揪紧了衣摆,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林柏冷笑着望着两位姨娘,心里一阵阵发凉。
他抬头看向隔壁的草屋,就见周氏正跟在出来打水的杜英娘身后,殷勤地道:“郡主,这种粗活怎么能让您做呢?您快把水桶给奴婢,奴婢给您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