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然一掌,袭向藏经阁。
这一掌端的势大力沉,仿佛将千匹马、万乘车之力,全部囊括到一掌中,再撼然压下,其势威猛难挡,纵然五山力士在此,也不敢直撄其锋。
少林众僧见状难掩震撼,
虽是有意出手挡下这一掌,但单是边缘掌风就已压得他们迈不动双腿,更别提他们此刻心中早已升起无限惧意,自身实力更是不堪一击了。
站在最前面、看得最清楚的几个僧人,当即叫了起来:“不好!藏经阁要毁……”
藏经阁当然不会被毁!
因为扫地僧已经有了动作。
若是这一掌真的落下,藏经阁当然要毁,但扫地僧就在这里,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而不为所动?
在众僧震惊的目光中,扫地僧轻轻一步迈出,便瞬间跨越十步距离,走出了藏经阁的大门,来到院子当中、阳光底下。
他再一抬手,瞬间气劲鼓荡全身,整个人似乎都胀大了半圈,随即右手拇指将中指一扣,这股气劲便全部汇聚到指尖,化作一束刚猛指力激射而出!
“是拈花指!”
“以点破面!”
几个眼尖的玄字辈僧人立刻辨认出来这一招的来历,也想通了这一招的应对原理,心中暗自叫好。
“玄渡师兄,若换做是你,能破解这招吗?”
玄渡便是少林寺中最擅长拈花指的和尚,此时闻言,只是摇摇头道:“若是此刻面对这一掌的人是我,大概只有闭目等死的份了……”
下一刻,他们的声音便淹没在巨大的轰隆声响当中。
嘭——!!!
指力与掌力在空中碰撞,顿时爆发出一股剧烈的震荡,气劲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四周,少林众僧难以抵抗余劲,纷纷被震出数十丈。
至于亲身挡招的扫地僧,更是被震得整个人倒飞回藏经阁内,只是他的模样却不像众僧那么狼狈——
神情依然淡定,身躯微微后仰,脚上那对僧鞋的鞋尖却是紧紧扣住地面,甚至在地上拖拽出两道浅浅的划痕。
这分明是借力返回藏经阁内!
“想龟缩在里面不出来吗?”
路平见状再次大笑:“岂不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藏经阁若毁,你还能藏身到哪里去?”
言毕,又是不由分说一掌推出。
这一掌比刚才更猛、更强、更快,但形态却是小了很多,凝聚出来的掌力气劲只有普通手掌大小。
相比起刚才那招的恢弘磅礴,这一掌却是敛而不散,将全部劲道收缩在掌力七寸之内,宛如一颗经过压缩的空气炮弹。
掌力后发而先至,如蛆附骨、如影随形,紧紧锁定着扫地僧的身形,迅速越过藏经阁的大门,来到室内。
扫地僧双足还未站稳,这一掌便已经来到自己面前。
这么近的距离,根本来不及用拈花指了!
室外众僧各个瞪大了双眼,盯着扫地僧的一举一动,不敢稍有错漏,他们很想知道,眼前这无名老僧,会用何种方式接下这一招。
期待的同时,众僧心中也暗自叫苦。
‘这一掌的声势看着比方才弱了许多,但威力丝毫不低,若是那扫地老僧在藏经阁内接招,那阁中的经文岂不是要遭殃?’
一霎分神,耳畔惊雷骤响。
众僧猛然惊醒,再定睛看去,顿时愣在原地,只因路平那一掌竟然莫名其妙就被破掉了!
掌力溃散,余劲四射,强风横扫四周,直接将离得最近的几排书架尽数推倒,架上经文散了一地。
得,这下不知道要收拾到什么时候去了……
只不过此刻,众僧却没有心思去想这件事。
反正收拾经文这种事,也该是交由寺中小辈处理,不需要到他们这些玄字辈的师叔亲自动手。
“怎么回事?那扫地僧是怎么化消这一掌的?诸位师兄弟可有人看清了?”
几个老僧摇摇头:“完全看不出端倪!他分明没有任何动作……”
这时眼力最尖的玄生叫了起来:“不对,那老僧并非没有动作,只是他的动作都藏在了袖子当中,所以我们看不到而已。”
其余众僧闻言,各自恍然,再联想到刚才那一阵波动,也就明白了扫地僧是如何破招的。
“原来是无相劫指。”
无相劫指,无形无相,也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
路平曾在天龙寺的时候见鸠摩智使过,自然也认得。
“不错不错……再来!”
扬声一喝,整个身体已化作一阵风刮进了藏经阁,眨眼来到扫地僧跟前,右手迅速一抬并指点出,直刺扫地僧身上要穴。
扫地僧自然不会束手就擒,连忙抬手应招。
“老衲在此间清修多年,这位居士何必咄咄逼人?”
他嘴上说话,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右拳紧握笔直伸出,招式状似普通,实则拳上蕴含浑厚内劲,简单一拳便足以轰碎千斤巨石。
众人认出,这正是七十二绝技当中的罗汉拳。
罗汉拳和金刚掌这两部功夫,在江湖上流传甚广,许多江湖人都会耍上一两手,但说到底,这一拳一掌只是少林寺的入门武学,上限相当有限。
少林众僧皆是没想到,眼前这扫地老僧竟然能将最普通罗汉拳练到如此高深的境界,纷纷震撼不已。
路平身体一侧,简练地避开这一拳,轻笑道:并非我咄咄逼人,实在是静得太久,闲得无聊,想找个人练练手,可惜江湖上有资格做我对手的人并不太多。”
“老和尚,你也不想我把少林寺上上下下所有和尚都打一遍吧?”
“小辈有难,当然是你这个老的出来挡着了!”
拳风将路平脑袋上的头发吹起,却连他的一根头发丝也没扯断。
一方面是因为路平闪得及时,身上也有护体真气,发根也很结实;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扫地僧的拳劲并非饱含杀意,反而蕴含佛念。
少林七十二绝技需得搭配特殊心法、佛理才能修到高深境界,若是杀心太重,便发挥不出真正威力。
扫地僧在藏经阁内修身养性、钻研佛法武学多年,自然深得其中三昧,收发自如。
“居士将话说到这个份上,看来老衲也只有奉陪了。”
扫地僧叹息一声,手中动作加快了三分:“只是希望今日过后,居士能够退去,勿要再将风波带来少林才好……”
罗汉拳后,紧跟着便是一记般若掌,掌力浑圆,内劲粘稠,有开山破碑之势。
“哈哈……这是当然!”
路平见状毫无惧意,右手不退反进朝前一探,却是避其锋芒,绕开那一只凌厉的肉掌,顺着扫地僧的臂膀缠了上去,再点向扫地僧面门,攻敌所必救。
扫地僧见状猛地将身子一仰,随即只闻‘嗖’的一记破空声传来,却是路平剑指落空,却是在墙上戳出一个两指大小的孔洞。
一指落空,路平反手运劲准备再攻,扫地僧却是先一步动作,换掌为爪,朝着路平肩膀抓去。
七十二绝技中的爪法不多,其中最闻名的,是模仿龙蛇虎豹鹤猿鹰等十三种动物的爪法,并称为‘少林十三爪’。
在这之上,还有寂灭爪、因陀罗爪和少林虎爪手这三门功夫,皆是般若堂专研。
此时扫地僧用的,便是因陀罗爪。
可惜,近身战是路平的专长,什么拳掌指爪的功夫,他早已研究过许久,再次侧身一闪,轻松避过。
扫地僧趁机追击,化守为攻,欺身上前。
路平有意引导转换战场,也不反攻,只是连连后退。
不多时两人已撤出了藏经阁,来到院中。
场地开阔起来,也不用顾忌藏经阁中的经文,扫地僧终于放开手脚。
老目一瞪,身上气息骤变,竟将七十二绝技当中的多罗叶指、摩诃指、寂灭抓、拈花擒拿手、千手如来掌、大摔碑手等绝招连番使出。
“来得好!”
路平见猎心喜,大叫一声,身上战意越趋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