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父慈子孝,卖父求荣 第555章 书院山下谋宏图

时维五月。

北地彻底大暖,万物茁壮生长。

昌平治安司再一次对治下进行了一次规划。

将几座养殖场、纺织厂以及铸钱厂和兵工厂,正式移交给了朝廷。

顺带着,最新建成的几处工厂,也开始对外招工。

一进一出。

对于昌平百姓而言,只不过是又多了几处可以挣钱的地方。

红薯如今也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物了。

户部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和积累,已经将北京城里的大仓藏满了红薯。

这玩意实在是太垫肚子了。

只要稍加留意储存,放在库中一两年是没有问题的。

取旧存新,也不至于会让积压的红薯发芽腐烂。

昌平境内的沃野上,也再不见人将红薯种在那些上好的水浇地里,只寻着沟洼和坡地种植。

上等地里,种的还是稻谷和麦子这等精细的作物。

治安司衙门。

如今代掌司正一职的徐渭,虽然在朝中另有职位,且官居四品,但终究只需要忙活昌平的差事即可。

“从海外弄来的新菜蔬这几年攒下来不少,如今倒是都依着柏富贵他们那些人说的时节分批种下,也没寻好地块去种,只拿沟渠旁的小块地栽种。”

已经官升昌平治安司副司正的肖俊鹏,坐在公堂上,手里捧着一份题本,朝着坐在上方却双眼看向外头,明显在思考旁的事情的徐渭禀报着。

见徐渭不说话。

肖俊鹏又说道:“这一次移交工厂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咱们在那几处厂子里的管事都撤了出来,安置在新建的工厂。朝廷那边也没有说要换一批工人,仍用咱们昌平的人。只是我觉得……若是咱们继续建厂子,恐怕到时候种地的人就不够数了。”

这一点让如今可谓是官运亨通的肖俊鹏很是头疼。

一边是万万不能耽搁的庄稼地,是谁都要吃的粮食,另一边又是能赚到更多银子的工厂。

眼下昌平百姓可以说是有些眼高了。

出门在外,谁都会说一句,种田不如进厂干活。

肖俊鹏低着头絮絮叨叨的念道着:“可也总不能让所有人都进厂干活,也不能让大伙都待在地里种庄稼。但咱们昌平,铁定是不能再这么继续建厂了。依我看……”

说到最后,话到嘴边,肖俊鹏却又面露犹豫的闭上了嘴。

原本还在出神想着事的徐渭,当即目光一闪,微微低头侧目,看向闭嘴不言的肖俊鹏。

“有什么想法?”

“就算是孬法子,也总得要说出来才是。”

肖俊鹏抬头看向回过神的徐渭,嘴唇蠕动着,终于是沉声提议道:“属下是觉得,咱们得要两手抓。庄稼地绝不能荒废了,可厂子也必须要继续发展。若是如此,咱们是不是能上疏朝廷,允了我治安司,往顺天府治下各县招工百姓,将别处的百姓弄来进厂干活?”

说完后,肖俊鹏便谨慎的低下头。

因为他所提议的,实则上已经有违朝廷律令,更是僭越祖制。

自大明立国以来,朝廷就有严令,凡一县百姓,无引不得出界。

虽然百姓并不是被彻底按在乡野之间的村舍中不能动弹,但一县地界是绝不能踏出的。

对于朝廷来说,这自然是利于统治和管理地方。

百姓们的流动性低了,就能安分耕种,也能减少盗匪、山贼的出现。

可在某种程度上,也阻拦了生产方式的更新换代。

徐渭则是立马转头看了过来。

感受到来自上方的目光注视,肖俊鹏将头低的更低,且小声解释道:“属下也只是信口一说,您莫要恼火。”

“我倒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然而出乎肖俊鹏的预想,徐渭竟然是面露笑容的赞许着这个办法。

但他很快又幽幽开口:“只是……”

一声轻叹。

徐渭拍拍桌案站起身。

肖俊鹏也跟着站起身,看向对方:“您这是要?”

徐渭摆摆手:“我先去书院一趟,这件事容后再议。”

肖俊鹏连连点头:“那属下先去铸币厂和兵工厂走一趟,虽说这两处厂子移交给了朝廷,可咱们昌平毕竟还占了一份股,可不能让朝廷派来的那些人给糟蹋了。”

对于肖俊鹏所说的事情,徐渭并没有过多置喙。

铸币厂是当初严绍庭在京时弄出来的,这里面除了户部和内府库,昌平或者说严家也确确实实是占了一份股的。

只不过明面上外人不知道而已。

且占的不多,算起来也就是个辛苦钱。

严府那头也没有说就要这份辛苦钱,收益也早就交割给了昌平治安司,用于每年年底分红给昌平的百姓。

兵工厂那边更是如此,新式火炮算是得到了验证,这一次大军出征,神机营用的就全都是新式火炮,那边也给了消息,火炮确实比过去的更好用。

如今内阁也早就下了令,户部出钱,兵部出计划,要兵工厂抓紧时间再打造一批新式火炮,听着兵部的意思是要将整个九边的火炮都换一遍,而且南边水师也上疏嚷嚷着要在战船上装备最新的火炮,且口径要求更大。

这些事情,朝廷是要管着,昌平自然也要盯着。

说到底都是新政里头的事情。

两人出了衙门,便分开来走。

不多时。

徐渭便到了书院外。

如今整个书院山都被院墙围住,昌平书院也依山而建一座座单独的分院,以求术业专攻。

而原本光秃秃的书院山,如今也早已种满了树木,这几年下来也算是郁郁葱葱。

徐渭不由想到严宾客出京前说过的,要整顿国中柴火炭薪一事,不能继续放任百姓砍伐山中树木。

隐隐约约,徐渭还记得宾客提到最多的就是陕北黄河两岸,最是要栽种树木,禁止砍伐。

虽然他对种树和减轻黄河泛滥究竟有什么关系不清楚。

但禁止肆意砍伐,倒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只是大抵是又要让晋人富裕一大批了。

毕竟中原开采并使用石炭的历史,在唐宋时就已经有了。

如今北京城里到了冬天,也是过半的百姓都是用西山开采出来的石炭烧火取暖做饭。

而山西多石炭,也不是什么密事。

只是当下宾客不在京中,这些事都是没头绪。

徐渭脸色凝重,步入书院。

不多时便寻到了正带着人在藏书楼下晒书的老太师严嵩。

在院子里,除了严嵩便是聂豹、王畿、钱德洪三位老夫子。

四位老爷子领着书院里今日无课的先生们,在藏书楼进进出出,搬运着那些书本。

见到徐渭过来,严嵩一眼就看见,且满脸调侃的指着他,面朝身边的聂豹三人,挪揄道:“瞧见没,这又是来找事的了。”

徐渭赶忙堆笑上前,从老太师手中接过书本,摊开架在在晒书架上:“您老就拿晚辈说笑取乐。晚辈这次真不是来找事的,是有事要与您老说的。”

严嵩哼哼了两声,慢吞吞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端起茶杯喝茶喘息。

他敲敲双腿,抬眼看向徐渭:“既然是说事,那就说吧,又有什么事情,是要我这个老头子知道的。”

徐渭依旧是满脸笑容的走上前,而后搬了个凳子就坐在严嵩面前:“朝廷最近大概是议论明白了,内阁拦不住皇上的决心,您老恐怕要进爵了。”

严嵩当即眉头一挑,侧目看向同样坐过来歇息饮茶的三位麻将搭子。

他面色显得颇为有趣:“这么说,老夫倒也算是享受了一回儿孙福?”

聂豹在旁轻咳了两声,方才开口道:“润物此次率军出征,大胜的消息早就传回来了,他如今还在关外,大赏肯定不合适,总是要等战事彻底平息,班师回朝,才会大肆封赏。但河套失于外百余年,如今复套之功,今上恐怕是想做做文章,如此一来润物立的功劳,由您代受,也算是合情合理了。”

说完后,聂老夫子又是咳嗽了好几声。

他如今年岁也是真的上去了,过完年后身子也愈发的大不如前,就连咳嗽,也已经好几个月了。

寻过李时珍来看,只说养着。

王畿则是侧目看向徐渭,询问道:“老夫想着,封公不太可能,若是如此,那便是侯?昌平侯?”

徐渭点点头:“昨日吕芳让人递了消息,皇上大抵是这么个意思,晋昌平侯,算起来往后也是宾客袭爵,如此这份赏赐也算是应在宾客身上。”

几位老夫子纷纷点头。

就算严世蕃现在再生出几个儿子,严家的家业也轮不到。

谁让严绍庭是嫡长嫡孙。

说不定哪天严世蕃死在严绍庭前头,那等严嵩死后,严家的爵位也就直接落在严绍庭头上了。

就算是严鹄,也分不走半点。

钱德洪却是眯着眼:“这古往今来,臣子立功,便是要加官进爵。如今进爵已定,那等润物那小子回来,便是要加官了?”

问话之际,钱老夫子亦是盯着徐渭。

既然吕芳能将严家进爵的消息递出来,那么皇帝对严绍庭班师回朝后的差事安排,定然也已经有了谋划。

徐渭果然是点了点头:“只是不比进爵,加官的事情,吕公公也没有说个明白,只说皇上原本是有意要让宾客入阁,当时被高拱给拦下来了。依我看,就算皇上真想宾客入阁,恐怕也不可能。皇上不比先帝,绝无可能和高拱以及内阁对着干,如此一来便只有六部是落脚点了。”

严嵩则是目光审视的盯着徐渭,眼神转动,半响不曾开口。

院子里,便只剩下那些先生们搬书、晒书的动静。

许久后。

严嵩这才开口:“你既然来了,想必是有想法的。”

徐渭脸上顿时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住您老。”

“滑头!”

严嵩用手一点,而后说道:“藏着什么事都说出来吧,不然你也憋得慌。”

徐渭拱手作揖:“我是想着,虽然现在还看不清楚,但皇上和首辅之间,可能并不如我们先前设想的那样。如此一来,朝中必然多有变故。等这一次宾客率军班师回朝,不如置身事外,先行养望。等中枢分出个高低,宾客那时候才好出面做事。”

这话一出。

便是院中正在晒书的那些先生们,也是动作为之一停,动静也瞬间小了下来。

严嵩更是深吸一口气:“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

原本在所有人看来,高拱是皇帝在王府潜邸时的师傅,这可是实打实的帝师。

此等关系,远胜寻常。

但现在徐渭的话,无疑是在说,皇帝和首辅高拱之间的关系出现了一些问题。

皇帝和首辅不合。

对大多数人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

但对于当下的严家来说,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徐渭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原本若是高拱在位,有他推动嘉隆新政,将前面的人事趟平,往后我们接手做起事便容易的多。可眼下朝中清流旧党依旧,还有晋党虎视眈眈。东南那边,因为徐阶等人相继下台,隐隐也有些分列各自为政的趋势。一旦高拱这个强项令不在了,往后朝中的争斗恐怕只会更加激烈。”

严嵩当即询问道:“近来朝中于嘉隆新政一事,有何变动?”

徐渭回答:“先帝驾崩前所留度田、清军、造册三事,如今也仅有造册一事在办,地方上的宗藩强不过中枢,前几日我去京中,户部那边亦有言语,再有些时日,宗藩名下的田地便能彻底清理出来,只是在是留是夺,是豁免还是课税一事上,还有分歧。”

随着徐渭的解释,严嵩忽的冷哼一声。

他的脸上多了几分讥讽:“这些人,这么多年下来,弄来弄去,也只会拿着宗藩说话做事。真要是刀子落在他们身上,却是万万不可的。”

度田就是夺士绅大户的利益。

清军则是断绝勋戚武将的好处。

这等得罪朝中文武的事情,自然是推行起来千难万难。

但宗藩就不一样了。

明着,这些人都是皇室子弟,是天家之人。可暗里,却连个屁都不如。

朝廷还会时时防备着这些人暗自壮大,意图不轨。

毕竟现在没人会觉得大明有亡国的那一天,但说不定却会有哪个藩王忽然有一天脑子坏了,就要举兵造反,再次扯出靖难的大旗。

明摆着的理由。

传承多年限制宗藩的中枢政策,自然是人人都能拿出来用。

严嵩看向徐渭:“说吧,你说想要绍庭回来后养望,但定然也不是让他什么事都不做,说说你的打算。”

徐渭点点头应下。

思虑再三。

他才开口:“晚辈愚钝,私以为此次宾客回朝,首要便是抑东南、联晋地。然无论东南清流,亦或晋党之人,皆不可长久。再往后唯有养望在朝,培育**,方可大展宏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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