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法则 148 回旋镖

街上人声鼎沸,夜市摊开摆。

软件显示徐荣调休。

余欢喜忽然心念一动,点开她头像发语音,“荣姐,我中暑了,你能来帮我吗?”

以前,听刘宇宙说,徐荣家离勇利烤肉不远,他们上回团建还碰见她了。

不一会来消息。

徐荣:【怎么闹的,你人在哪里?】

余欢喜同步定位,顺便拍了照片。

【原地别动!】徐荣简明扼要。

收好手机,余欢喜抱着包,碎发汗湿额角,满脸生无可恋。

一将功成万骨枯。

她总会记起蔡青时一次次的考验,徐荣投诚,索性如法炮制。

今天是个好机会。

余欢喜揉揉太阳穴,庄继昌的言传身教真有用。

不到五分钟,徐荣从天而降。

余欢喜难以置信,“这么快?”

徐荣洒脱,短袖短裤配人字拖,取快递都没这么不修边幅。

她抬手遮住刺眼夕阳,居高临下关心问道,“怎么坐这儿啊?”

“一言难尽。”余欢喜摆摆手。

徐荣架胳膊扶起她,“走!上我家去!”

“你家?”

“拐个弯就到。”

“方便吗,我哥他……”

“嗐!”徐荣豪爽一笑,“这有什么不方便!我家就这小区的。”

余欢喜瞳孔地震。

“我老公家。”徐荣补充。

“……”余欢喜语塞。

怪不得徐荣能洞察世事任性。

搞了半天他老公是拆二代,如假包换。

走进一楼电梯厅,余欢喜一颗心七上八下,说不好是中暑严重,还是头皮发麻。

拐个弯居然是字面意思。

徐荣竟然和她之前住同一栋楼。

后知后觉细思极恐。

轿厢熟悉,门板一溜牛皮癣广告,开锁**疏通下水道,花呗白条借呗套现。

余欢喜一阵恍惚。

还好和她不是同一层。

城改回迁房,南北不通透,徐荣家朝南,160平方三室两厅的大户型。

“随便坐。”她搀余欢喜进门。

余欢喜蹭着鞋凳换鞋。

徐荣笑嗔,一拍她手背,“都这样了!还瞎讲究什么!你快上沙发歇着。”

“……”

摁余欢喜在沙发,徐荣洗手钻进厨房。

坐下动作过猛,胃里哆嗦,一阵干呕又想吐,余欢喜箭步冲向洗手间。

听闻响动,徐荣湿着手探身一瞧。

她怎么知道哪儿是厕所。

那厢,吐得次数多,余欢喜嘴巴发苦,胸腔从内到外扭曲抽搐,浑身酸疼。

起身时眼前一黑。

徐荣一把拽住,“不行打120吧!”

“不……用,”余欢喜呆望洗脸镜,哭笑不得摆手,“本来没啥事,喝了个藿香正气水,喝完发现过期了。”

徐荣皱眉,将她搀回客厅,将信将疑一挠脑门,“还能过期?不是才发的嘛!”

“谁给你的?”徐荣问。

“团里客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余欢喜没提张黄和他爸。

“你怎么还不吸取经验教训!”

“……”

余欢喜靠着抱枕,有气无力挤出笑。

“导游不能给客人随便吃药,也别轻易拿客人的药呀!吃坏了他说你讹他!”

“现在的游客特别爱投诉,他只要想投诉你,可以找各种理由!”

徐荣义愤填膺。

投诉是客人应有的权利,并非以此威胁胁迫服务人员的伎俩和手段。

“我跟你说!咱们有个导游,去年发着烧带爬华山,中午客人吃饭,他买退烧药,因为客人说花了钱,就必须享受服务。”

“……”余欢喜摇摇手,“祖师爷保佑!得亏我是送站了。”

徐荣扑哧一乐,拊掌道:“有精神了?我给你弄点小米粥去,等着啊。”

“荣姐你人真好!”

身体脆弱的时候,更柔软的是心,不怕嘴硬,也不想逞强。

闻言,徐荣撇嘴,装模作样笑骂,“当初谁说我敦煌壁画多来着!”

好一出隐忍call back。

旧时子弹正中眉心。

“……”

余欢喜当场愣住,忽地嘴角一弯,眼中蕴满柔弱,厚脸皮秒怂配合。

“荣姐我错了。”

徐荣斜睇,眉宇带着狡黠的幸灾乐祸,未几,笑得花枝乱颤,多塞她一个抱枕。

余欢喜莞尔一笑。

目光无声交汇。

人在职场,比战胜对方更重要的,是化敌为友,达成共识。

狐假虎威的她也算一股势力的话。

这一刻。

这股势力终于不那么单薄了。

余欢喜觉得,此刻表情不像一首散文诗,更像一张旧报纸。

折叠棱角扎的她泪流不止。

一锅小米粥很快熬好。

“今年的秦北新米,米油又厚又黄。”徐荣端汤碗拿着勺,搁茶几上。

说实话,余欢喜吐得没胃口,腮帮子发困,不想辜负心意,一口一口吹着喝。

徐荣随手拉小马扎坐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陪她闲聊。

拆二代的别样人生。

十年前,结婚头一年,她老公家拆迁,分了20套房,她完全可以在家纯收房租。

“人嘛,无事就生非!”徐荣清醒一笔带过,“所以,我就随便找了个班上。”

“……”

十年如一日。

“一步到罗马,不躺平真对不起你的房产证!”余欢喜吹着瓷勺调侃。

徐荣正色摇摇头,“人会废的。”

余欢喜看着她。

眼神中多了几分认同与佩服。

“人活着,不就为了能悠闲地做点喜欢的事儿嘛,你觉得呢?”徐荣笑道。

“成不了领导的心腹,就成为领导的心腹大患!”

徐荣大笑。

余欢喜心潮起伏。

佳途云策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昔日张黄和的话,像一记回旋镖,清晰准确地刺痛了她。

话赶话,徐荣继续保持一贯八卦本色,说起余欢喜上团这四天里的公司变动。

她用一个词概括,“愁云惨淡。”

“庄总以业务调整为名,大幅砍掉线下门店,Ching姐直接暴走!”

一提蔡青时。

余欢喜莫名紧张,不自觉攥拳,脑中浮现庄继昌那晚不自然的神情。

看吧,果然不够纯粹。

她曾下门店巡检,深知其之于蔡青时的意义,前年是Ching姐建议公司统一标准化管理,算传统业务部主要业绩来源。

骤然被砍掉,Ching姐暴怒太正常。

徐荣不明就里,还以为她对当初“几宗罪”耿耿于怀,并没多想,于是,声情并茂地讲述事情经过。

……

传统业务部工作会隔天,庄继昌雷厉风行,内网一纸通知,下令裁撤线下门店。

所有。

为避免拉锯战,庄继昌要求人力资源总监亲自沟通,大方谈钱。

门店人员解除劳动合同,赔偿n 1,商场门店一律撤场关闭。

制式通知,内容简单粗暴。

只有辞退原因、法条依据和解除日期,再无半个字的任何废话。

……

刚起个头,蔡青时还没出场,徐荣去了趟洗手间,坐回来继续,却没挨着讲。

“资本家真冷血!”她啧啧感慨,“陈总在世都没这样!”

余欢喜紧张,“怎么呢?”

话里显然暗指庄继昌。

“北郊门店有个黄师,和我同批进的公司,业绩一直挺好,突然被裁了。”

“那天谈话,他气不顺,说把十年青春都奉献给了佳途云策,你猜庄总怎么说。”

余欢喜微抬下颌示意。

“庄总说,我要你的青春有什么用,我要的是你提供价值。”

“难道公司每个月没有支付你工资吗?”

徐荣缓缓深呼吸。

胸中愤懑,颇有兔死狐悲之感。

在资本家眼里,只有剩余价值,司龄一文不值,黄师的遭遇让她警铃大作。

上回她旁敲侧击,余欢喜没有表态,徐荣正愁下一步该怎么推进。

结果,今天天随人愿。

徐荣耷拉嘴角,一哂,“庄总还说,你被裁不是能力不行,只是运气不好。”

好一个顶级阴阳,薄情寡义。

“……”

余欢喜沉默。

相似的话,他不久前刚说过。

这时。

余欢喜手机振动,一条新消息。

她狐疑着解锁。

【庄继昌:下团告诉我。】

“谁呀?”

徐荣自觉上心,她脸色变得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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