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被兄长发现后 3 误会(新修)

沈明语已然失去了理智,本能地抱住了萧成钧的腰,想寻个物什倚靠。

她攥住他的衣裳,脸颊贴紧对方胸膛,只觉得陷入软和温暖的棉花里,整个人恨不能就此沉沉睡去。

身前模糊的人影本是毫无反应,紧接着便将她狠狠扯开,用力一推。

沈明语登时跌倒在冰冷青砖上,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可即便疼痛不已,药效仍避无可避地袭来,让她身子又一阵发软。

意识再度被吞噬前,沈明语咬牙拔下发簪,狠狠刺进了掌心伤处。

温热鲜血从指缝滑落,顺着小臂淌进袖中,煞是刺目。

顷刻间,钻心的疼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瞬间驱尽了脑中混沌。

沈明语顾不得辩解,唯恐自己再失控,仓皇爬起来,夺门而出。

……

祠堂殿门大敞,雨丝纷扬落在萧成钧身上,慢悠悠渗进银线云纹的宝蓝衣袍里。

屋内空气彻底陷入凝滞。

不知隔了多久,连寒风都似静默了,渐趋于平静。

萧成钧终于抬起手,用力按了按眉心。

他足尖轻踢发簪,地面随之逶迤出一道极细的血痕。

那支嵌珠银簪形制朴素,唯独所用珍珠是极为难得的南珠,金光无暇,皮质细腻,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萧成钧眸光微顿,他蹲下身,望着那东西若有所思。

他认得这发簪。

幼时,母亲还没疯癫时,最爱将他抱在怀里,拿这支银簪逗他。

应是……很多年前了吧。

————

沈明语一路躲躲藏藏,顺着偏僻小路跑回去,途中虽有几次差点撞见人,但好在有惊无险。

冷风袭骨,冻得人止不住发抖,反倒压制了体内残余的药效。

奔回芷阳院时,沈明语浑身快要脱力,衣摆浸满泥泞,狼狈不堪。

连翘正神色焦急地从院里出来,远远看见沈明语,赶忙冲上前来,扶着她回了屋。

待关紧门,沈明语瞬间泄了力,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坐下来。

“世子爷!”

守在屋里的大丫鬟半夏慌忙奔出来,搀住了她另侧胳膊,“爷可算回来了!”

半夏和连翘打小跟在沈明语身边,连翘活泼伶俐,半夏细心沉稳,是府中唯二知晓她女儿身的人。

“世子去了哪,奴婢们好生担心。”半夏将厚毯披上沈明语肩头,细细擦拭她的发。

沈明语僵着身子,在榻上蜷成一团,恍若未闻。

门窗紧闭,四周陷入阗静,角灯透出暗淡光线,映得她脸颊愈发苍白。

连翘扑通跪在地上,眼眸发红,哑声道:“奴婢罪该万死,往后万万不敢大意!”

原来,她方才被表姑**婢女拉住,一时岔开了神,等她追上去,只见表姑娘昏迷在地,自家主子却不见了踪影。

默了半晌,沈明语才极慢地眨了下眼,“起来罢,也是我自个儿疏忽了。”

连翘抹着泪起身,“奴婢先去春晖堂通报,您不见了,老祖宗慌了神,险些昏过去。”

“等等。”沈明语倏地抬头,哑声道:“若祖母问起,便说我与表姑娘分道后,不胜酒力,独自在凉亭睡着了。”

“取药箱过来……今夜之事,切记不能叫旁人知道。”

沈明语蹙着眉心,慢慢松开紧攥的手指,“手上的伤,便说是我酒劲上头,摔了一跤,不慎碰伤了。你们要串好说辞,记住么?”

半夏一怔,低呼道:“怎会弄成这样?”

白皙的掌心有道极深的伤口,划得血肉模糊,将袖口都浸成了暗红色。

半夏急忙翻出药箱,先给沈明语喂了解毒清热的药丸,又取了热水浸湿帕子,小心擦拭沈明语手上的血。

“我见管事的领着人搜查,说是出了贼,您是遇到了贼人?”

沈明语紧抿着唇,缓缓摇了摇头。

“我自己弄伤的。”

话音甫落,她才发觉自己嗓音抖得厉害。

见主子满身脏污神情恍惚,半夏不忍多问,上药的动作越发轻柔。

饶是如此,仍听得沈明语带着哭腔唉哟了一声。

半夏动作一顿,见沈明语眼底通红却强忍着泪,眼眶也跟着红了。

从小到大,主子从不轻易喊疼,唯有痛得惨了才会忍不住吭声。

到底出了何事,要这般发狠伤自己?

“谢天谢地,还好世子平安回来了。”半夏鼻尖发酸,声音略哽咽。

沈明语轻拍了拍她的胳膊。

先前狂奔时并不觉得伤势严重,及至此时,体内药效彻底清除,脑子清醒过来,她才觉得钻心地疼,眼底蕴着的泪大有决堤之势,咬咬牙又忍了回去。

惊魂未定了半宿,沈明语精疲力尽,半边身子倚着靠枕,阖上了眼帘。

垂落的乌发从颈侧滑过,她下意识摸了摸脖颈,刀背硌伤处应当起了淤青,微微钝痛。

今日无论是中/药还是撞上三哥,过程虽有出入,但也确定了——纵使她努力改变,话本里的事依旧可能成真。

料想那药是涂在了碗沿上,所幸她没有将姜汤全部喝完,否则只靠着疼痛怕是难以维持清醒,更不必说顺利回来。

沈明语一阵后怕。

她身为靖南王府世子,深知阿爷对她寄予厚望,接她回去,亦是为了她日后能承袭爵位,以续沈氏恩宠。

可若今日她身败名裂,阿爷亦会受到牵连,甚至被扣上欺君之罪。

下药之事,当真只是大房攀亲所为?是否……有人借此打压沈家?

只怪梦境没有诸多细节,敌在暗她在明,暂不便打草惊蛇,只能慢慢打算。

窗外淅沥雨声杂乱,像极了沈明语乱糟糟的思绪。

见主子仍是魂不守舍,半夏更是心疼不已,柔声问:“世子,咱们先沐浴可好?”

沈明语这才大梦初醒般回了神,慢慢颔首。

连翘打了热水进来,和半夏一同侍候沈明语沐浴。

褪去湿衣,二人这才发觉主子的束胸已彻底松散,堪堪遮掩住锁骨下莹白的起伏。

半夏脑中一阵轰鸣,陡然睁大了眼,“您这……”

“束胸太紧,醉酒后闷得慌,我扯松了些。”

沈明语稍稍侧过脸,下唇咬得泛白,迟了片刻,才缓声道:“无人撞见,且放心吧。”

水汽氤氲朦胧,半夏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觉得主子咬着唇的贝齿又深了两分。

沈明语身子往下一沉,浸进樟木浴桶里,将双臂搁在桶壁外,轻轻阖上了双眸。

半夏看了沈明语好几眼,欲言又止。

沈明语浸在水里似是睡着了,满头潮湿青丝松松挽就,几缕乌发垂落颈侧,玉肤沾露,愈发显得上面的红印刺目。

红痕轮廓狭长清晰,好像是被人掐过的指印。

半夏犹豫了半晌,最后别开了眼。

连翘终是忍不住,小声嘟哝道:“恕奴婢直言,您今日不该替三少爷求情,大抵正是因此缘故,您才会受了伤。”

看沈明语一脸茫然,连翘拧着眉,继续道:“您回府时日短,平日也不爱听闲言碎语,有所不知……”

“原先与三少爷亲近的人,几乎都没好下场,旁人都说,但凡和他有牵连,定会染上晦气,惹来不详,府上愿意和他说话的也没几个。”

“别说了。”沈明语开口打断她,默了片刻,又道:“以后也不许议论三哥。”

“奴婢知错。”连翘闭了嘴,转而专心替她梳洗长发。

湿发一撩,雪白脖颈露了出来,被凉风拂过,伤处微微刺痛。

沈明语抬手轻覆上脖颈,犹豫着问:“你,从哪里得知那些传闻的?”

她眉心轻蹙,难得**些小姑娘好奇的神态。

连翘一怔,“甭说咱们府上,满京城都曾流传,说魏国公府三郎是不详之人。”

“他七岁时身边的小厮犯了事,被活活打死,有个嬷嬷曾对他多加照顾,不久后也出事了……还有一回,府上有个侍卫陪他上山,闹出了大事,京中便起了流言,一时闹得人心惶惶。”

连翘絮絮说着,没察觉主子鸦羽长睫抖得厉害。

沈明语若有所思,顺着话多问了一句,“到底出了何事?”

“这……”

想起此事,连翘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她爱打听消息,也听过诸多奇闻轶事,可是别说才十五岁的小主子,便是她当时听见这传闻,也吓得好几夜没睡着。

“当时三少爷与侍卫走散,他最后平安归家,可那侍卫却遭匪徒残害,被断了手脚,挖眼割舌,人被分别挂在七八棵树上……”

连翘压了压畏惧,才继续道:“在林间悬了足足十几日,最后都风干了,像冬日的腊肉,风一吹就晃荡……”

沈明语没吭声,脸色却有些苍白,全然没了平静自若。

“连翘,别乱说!”一旁整理衣衫的半夏横瞪过来,出声打断。

连翘忙闭了嘴,安安静静再不开口

怕沈明语陷入胡思乱想,半夏急忙岔开话头,“世子,这件大氅如何处置?”

沈明语目光缓移,落在染血的月白大氅上,脑中一个激灵。

先前思绪混沌,却也模糊记得祠堂发生了何事。零碎回忆涌入脑海,与掌心的疼痛交织成一片密网,劈头盖脸笼罩下来。

她想起,被他推到地上时的仓促一瞥,即便彼时屋内幽暗,那渗人的冰冷视线仍是让人毛骨悚然。

三哥定然生气了。

沈明语整个人蓦地僵住,咬紧了唇。

这天大的误会,要如何解释?

三哥他……是否已经察觉出她是姑娘家了?


本章换源阅读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