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哉!”
“怪哉!”
“怪哉!”
休房之内,大夫一连三句‘怪哉’,眉头拧的如同麻花一般。
一旁的朱八八神情紧张无比,分明想要两只手掐上去问个明白,却死死忍住。
不怕大夫开口说病症,唯怕大夫摇头皱眉!
“大夫,还请直言吧。”
“我们兄弟三人是出任务回来,便是伤筋动骨,要在床榻之上休息,想必魏公也会准了我们的病假的。”
“咱们探鹤卫干的是大临的案事,做的也是生死搏杀的事情,这点儿觉悟还是有的。”
柳白笑着开口,反倒是面色轻松。
人呐,最傻的事情就是会时常自己吓自己。
与其在这里猜测,还不如来个痛快。
大夫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
“三位官爷,受伤是不错。也确实需要休养。”
“这两位官爷的伤势不重,皮外伤加一些内伤,有伤药休养,自然是不会落下病根。”
“只是....”
大夫神色复杂得看了一眼柳白。
此话说出,曹莽反倒是瞬间紧张起来:“大夫,柳兄弟怎么了?”
柳白微微抿唇,就这么平静得看着大夫。
大夫皱着眉头道:“这位官爷的气息磅礴,血脉充盈。”
“虽然身上伤势甚多,但其脉象之强横,比之寻常壮汉更甚。”
“可....为何老夫把脉,有一种破而后立却未全之感。就仿佛....一个已死之人,在霎时复活过来一般。”
“按照医术记载和江湖传闻,即便是武夫破境,也不应当如此啊!”
大夫面露尴尬之色。
他行医这么多年,见过破而后立的,但却没有见过这么彻底的。
说是复活过来,已经是他的保守说法了。
他甚至觉得,眼前之人,好像是将浑身之血全都抽出来,然后用什么上古传说中的灵药清洗了一遍再注入体内一般。
脱胎换骨,这四个字放在眼前之人身上,当真是不过分。
可....这样的事情,闻所未闻啊!即便是武夫破境,也不可能这么彻底啊!
此话说出,朱八八、曹莽、阿良三人皆是面色古怪看向柳白。
武夫破境,有这么离谱?
死了重活?
然而....
柳白却是面露凝思之色。
秦邑那背后一刀,说实话...在那一瞬间,他确实有一股子自从内心到全身的冰寒之感,仿佛是被死亡的气息瞬间吞噬。
但就这么短短一瞬,他想着要救下眼前的曹莽和阿良二人,浑身血液沸腾。
那股子痛楚,比秦邑那一刀更甚!
就在那么一瞬间死而复生,破而后立?
柳白觉得有点离谱,也不愿意在这件事上面和这个老大夫继续深究下去,只是笑着开口道:“大夫,既然我们兄弟三人没事儿,那便是劳烦大夫了。”
“朱兄,劳请带大夫开药吧。等我们伤势好了,定然在酒楼摆一桌,请朱兄同贺。”
一番话说的,让朱八八喜笑颜开。
不是说吃一顿好吃的到底有多么占便宜,而是....在探鹤卫,自个儿的袍泽安全归来,还能一块儿喝酒,就是天下最让人能咧嘴笑的舒坦事儿了。
“周大夫,还请这边请吧。”
朱八八笑着替周大夫把药箱背起,主动在前引路。
周大夫起身,又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柳白,自顾自摇了摇头。
可惜了,这么好的脉象体质,自个儿怎么就想不通其中的医理呢?
....
待到周大夫和朱八八离开,休房之内只剩下柳白、曹莽、阿良三人。
“柳兄,这一次的劫难,度得当真是艰难。”
阿良看着柳白,语气复杂。
不是责怪他这个并没有被秦邑视若死敌的人一头闯进这件事,而是....佩服!
直到秦泷离开,阿良方才看清了柳白的谋划。
跛脚坡的圈套围杀,是从递交验传之时的环环相扣。
而面对秦泷之时的说辞,却又是完美契合这一切。
将事情推脱到陈家兄弟之上,再用‘陋规’和隐藏秦邑杀意两件事,完美形成一种阳谋闭环!即便是秦泷这位大临朝堂武道第一高手,也不得不将这一枚苦果硬生生咽下,甚至明日还要再朝堂之上为柳白表功。
这样的谋划,这样的心计,阿良别说是自愧不如了,甚至是身在局中,都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已经看到了柳白布局的全貌。
“嘿嘿,主要还是柳兄破境,否则俺们都死在那小林子了。”
“当然,俺的勇武,也是不小的功劳。”
曹莽咧着大嘴,‘稍稍’夸了一下自己。
柳白笑了笑:“此事自然是曹兄和阿良兄的功劳。我不过是恰巧罢了。”
阿良微微抿唇,看向柳白。
有些话,他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可他这一副神情,尽在柳白的眼中,他哪里会猜测不到阿良所担忧的事情。
“放心吧。”
轻轻的三个字,让阿良一愣,而后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两人没头没脑的交流,让曹莽反倒是挠了挠头,完全不明白到底他俩啥意思。
可柳白却是眸光缓缓看向门外,仿佛要透过那一道道的墙,看到那象征着天下权力汇聚之地。
麒麟殿!
秦泷,这个死了儿子的大临朝堂武道第一高手,这位捧日卫指挥使,当真会在朝堂之上为他柳白表功?
一个如此明显的痛脚,秦泷怎能放过?
祸國败将,这四个字,可是沉重无比。
....
文德殿内,一封封奏疏被批阅完毕,而有宦官将奏疏接过,放置在戥秤之上。
勤勉政事,在这一点上,即便是再严苛的御史,也不会置喙。
史官据实执笔,在史书之上写下轻描淡写的一句‘帝勤勉,**奏一石’,这轻描淡写的八个字,却是能看出一代雄主之风。
“陛下,今**阅奏疏,已然一石了。”
陈宏看了看戥秤,而后静步行至仁武帝身旁,轻声开口。
仁武帝没有回应,更没有停下手中御笔,只是继续批阅。
身为司礼监总管太监的陈宏,却没有继续开口,只是就这么静静站在一旁。
帝何为,他人如何置喙。
奏疏愈少,直至晚食时,仁武帝方才将笔放下,缓缓抬眸。
“可有密奏?”
仁武帝将一盏茶饮尽,淡淡开口。
陈宏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奏道:“启禀陛下,天武卫密奏。呈言捧日卫与探鹤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