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就设在县衙之内。
郗月和裴朗到的时候,卞石怀、黄师爷和各房吏官早已在堂中等候。
因为木世子失踪,不好叫外人知晓,是以没有请本地乡绅富户参加。
但即便只有衙门的官吏,也坐满了整个大堂,有些人甚至没坐到座位,不得不站到门边。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守门的呢。
只是别家守门的都站在门外警惕外面有人闯进来,他们却站在门内看着里面的人。
郗月:哟,那个要死不活的范老头不在,真不错。
一脚刚踏进门槛的范大人:那我走
琴韵扯了扯郗月的袖子,眼神往范大人的方向示意,郗月看过去,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以嫌弃的口吻道:
睡觉都能睡饱,你还吃饭做甚
范大人悻悻然准备收回腿,随即想到什么,快步走进厅里,找到自己的座位,从案几上端起两盘菜就要走。
卞石怀及其他长宁县官员从未见过如此不识礼数,当场挤兑人的,也没见过宴席刚开始就要打包走人的。
但这两人,一个是礼部上官,一个是礼部侍郎有靠山的未婚妻,他们一个都惹不起。
卞石怀忙招呼丫鬟帮范大人端上酒菜,送到他院子里去。
转眼看见裴朗竟然只是叹了口气,让丫鬟琴韵送范大人回去,卞石怀不由心有戚戚然。
这位裴大人,听说以前也是在京都横行霸道的主,连邵家七公子都敢打,怎地在郗九面前竟如此窝囊
他今日接回裴朗等人后,向一直打瞌睡的范大人打听这个郗九和那个叫琴韵的丫鬟,范大人把前段时间邵七之死,郗九是由裴十一未婚妻变成裴十三未婚妻,还买走裴十三的红颜知己,红袖阁花魁琴韵,回去折磨之事,一一都说了出来。
别看范大人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讲起京中流那是信手拈来。他讲故事,讲得那叫一个曲折离奇,引人入胜,引得卞石怀和众吏官惊呼连连,意犹未尽。
哎,可惜范大人被母老虎挤兑走了。
郗月一把拉住琴韵,瞪一眼裴朗,下令让琴韵服侍自己吃饭。
裴朗:……
他突然觉得自己脑袋上的帽子又多了一顶。
琴韵楚楚可怜地看看裴朗,又看看满大厅的官吏,才在众人惋惜、怜悯的目光中,跪坐到郗月旁边,小意地服侍她洗手,为她布菜,给她倒酒。
卞石怀见厅中气氛有些压抑,忙招呼伶人入内奏乐、起舞。
气氛逐渐热络起来,卞石怀端起酒杯,向裴朗敬酒。
裴朗一边吃菜,眼睛却骨碌碌一直随着翩翩起舞的伶人转悠,余光扫见卞石怀敬酒,便举起酒杯往嘴边送。
啪!
满厅的人都是一惊,看向声音的源头,郗九。
郗月一拍案几,指着裴朗大声喝道:不许饮酒,放下。
裴朗赔笑道:怎、怎、怎么了
众官吏也是一脸怎么了的表情。
敬酒的卞石怀闻,却是额头沁出层层冷汗。
你身上伤还没好,这时候喝酒是想让老娘守寡么郗月道。
裴朗:一、一杯酒而已,没事的。
说完,他当即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深怕慢一点就不能一解酒瘾般。
郗月怒了,说着你喝老娘也喝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甚至为了赌气,一连饮下三杯。
裴朗:……
倒酒的琴韵:……
卞石怀及众官吏:……
郗月喝完就醉倒在地。
裴朗指着倒地的郗月哈哈哈大笑三声,对卞石怀再次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他也倒了。
然后,他也倒了。
就在此时,从厅外涌进大批带刀衙役,为首之人叫停舞乐,走到裴朗面前,手指搭上裴朗的手腕,半晌,才说道:
卞县令,本公子记你一功。
此时,满堂的官吏谁都不敢说话,有衙役挥手让他们离开,他们才如蒙大赦般逃出大堂,飞也似地离去。
公子,这丫鬟怎么处理一个衙役抽出手中长刀,指向琴韵。
琴韵看那为首之人,仿佛看见鬼一般,随即尖叫一声,身子剧烈颤抖几下,晕倒在郗月身上。
衙役:……
为首之人:……
都带走。
卞石怀此时战战兢兢地问道:公子,既然人已经抓到,那下官的家人……
为首之人:饵是抓到了,鱼却还没上钩,事情还没完。
那可否容下官见见他们
只可见一人,你自己选一个。
卞石怀立刻道:下官想见见那逆子。
为首之人轻嗤了一声,挥了挥手,很快有人推着一个十七八岁,身材单薄的年轻男子进来。
看着他们,一会儿把人原样带回去。为首之人说完,让人抬上裴朗、郗月、琴韵,离开县衙。
父亲。身材单薄的卞安小心翼翼地跪到卞石怀面前。
卞石怀见他无恙,松了口气,俯身拉起他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是儿子连累了父亲,害得父亲叛离裴司徒,以后……
卞石怀打断他的话:以后虽然不能再依附裴司徒,但你在那里,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黄师爷也走了过来,小声说道:少主,是小人无能,让少主陷入险境,现在还要少主以身犯险亲自谋划,是小人该死。
说完了没该走了。厅外传来催促声。
卞石怀闻忙在黄师爷的遮挡下,从怀里取出一件东西,塞到卞安怀里,少主,其他人都无关紧要,若是……均可舍弃。
……
郗月感觉自己被人搬上马车,马车行了一个时辰左右停下,她又再次被人从马车上搬下来,放到一处潮湿冰凉的地上。
锁链声响过,周围人的脚步声渐远。
过了一会儿,郗月再没听到脚步声靠近,缓缓睁开眼睛,正对上对面牢房里裴朗囧囧有神的双眼。
县衙宴席上,郗月刚落座就闻出了酒里的**,当场借口裴朗伤势未愈,不能喝酒为由提醒裴朗。
裴朗想将计就计,硬是喝下那酒水。
郗月要保护裴朗,只能跟着喝下。
说是喝下,其实两人连唇都没沾湿。
对他们来说,改变呼吸和脉搏装晕,并不是什么难事。
琴韵不在。郗月盘腿坐在地上,神情厌厌地道。
裴朗坐起身,看着郗月一脸无聊的样子,突然有点后悔把琴韵送到她身边了。
这两个女子,日日演戏给人看,一个演恶毒母老虎,一个演受虐小白花,配合默契,演技精湛,每次都看得他额头青筋直跳,他还不得不配合她们演出。
现在一个不在,另一个还觉得无趣,难道现在这个阴暗的地牢不值得她重视一下吗
郗月:你那是什么眼神她不是你的红颜知己么,你就不担心她
裴朗:她不会有事的。
郗月闻,哼哼笑了起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故人,他……
郗月话说到半截闭了嘴,扭头看向一个方向。
裴朗见她这模样,也跟着看了过去。
不一会儿,脚步声传来,几个披甲人押着一个单薄男子进来。
披甲狱卒把那男子关进郗月旁边的牢房,取铁链铁锁锁住门,又诧异地看看盯着他们的郗月和裴朗,似是惊讶他们竟然这么快就醒了过来,但随即无所谓地耸耸肩准备离开。
披甲狱卒把那男子关进郗月旁边的牢房,取铁链铁锁锁住门,又诧异地看看盯着他们的郗月和裴朗,似是惊讶他们竟然这么快就醒了过来,但随即无所谓地耸耸肩准备离开。
喂,你竟敢把个臭男人关在老娘旁边,他要是熏臭我这间怎么办你把他关到其它地方去。郗月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隔壁刚关进来的人。
隔壁的人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处境,注意力竟没在狱卒身上,而是面对郗月,抱拳行了一礼,道:
姑娘有礼,在下卞安,能与姑娘在此相遇很是有缘,未曾请教姑娘芳名,芳龄几何,可有婚配
卞安的眼里满是惊艳和痴迷,甚至因此忽略了郗月的茶壶造型和满嘴老娘。
郗月没理他,只对着狱卒以命令的口吻道:
这里竟然什么都没有,老娘就没住过这么简陋的屋子!去取了芦席和锦被来,最好再送一个香炉和一壶热茶进来,否则别怪老娘对你不客气。
那狱卒伸小指掏了掏耳朵,对郗月的话充耳不闻,看都没看郗月一眼,自顾自地走远。
郗月气急,冲到牢门前,提脚就踹。
姑娘莫急,莫急,在下曾经试过,此牢门太过硬实,小心伤了自己……
嘭!
卞安看着倒地的牢门:……
裴朗捂脸。
狱卒:……
狱卒拔腿加速狂奔,一边跑还一边叫人:来人啊,有人越狱啦——
郗月叉着腰,迈着四方步,慢悠悠跟了上去。
随即又退了回来。
一个曼妙的女子扑到郗月身上,把她遮了个严严实实。
呜呜呜,姑娘,琴韵好想你啊——
郗月:……
她们好像才刚分开不到半个时辰来着。
起开!郗月推开她,又要往前走。
又被拦了回来。
一玄衣男子带着五个披甲人走了进来,把通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他看看站在牢门外的郗月和琴韵,又看看倒在地上的牢门,一脚踹在身旁一人身上。
连个地牢都做不结实,要你们何用
又抽刀挡在郗月身前,道:
九姑娘这是想去哪啊
郗月:你谁啊,竟敢挡老**路。
琴韵在她身后,伸出纤纤玉手轻扯她的衣袖,开口说道:
他是……
你闭嘴,老娘今日心情不好,不想听你说话。郗月道,老娘被扔在这么腌臜恶心的地方,要什么没什么,不过想让人送芦席熏香过来,他竟敢逃跑,老娘现在就要出去收拾他。
郗月拨开琴韵,伸手就要去推玄衣男子。
玄衣男子满眼恶意,勾起一边唇角,手中的刀向着郗月的手迎了过去。
另一边牢房的裴朗见状忙喊道:
邵七,你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许动她。
玄衣男子,邵七,暂时停下手中的动作,将视线挪到裴朗身上,说:
裴十三,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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