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汉刘璋 第588章 稳坐钓鱼台

“官渡。”

从荀攸口中听到这两个字,作为一个三国迷来说再熟悉不过的地名后,刘璋只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他耐心的听着荀攸继续阐述下去。

荀攸讲起话来不快不慢,语气中正平和:“曹孟德依托官渡的地利,同袁本初相持,虽是袁本初兵多将广,粮草充裕,但一时间倒也拿不下曹孟德。”

“依攸粗浅的看法,曹军在粮尽之前,袁本初当是难以拿下曹孟德,而曹孟德于许下广兴屯田,积蓄颇丰……不过考虑到中原多事,曹孟德用兵连年,屯田的积蓄大半消耗掉了,所故料来曹孟德一方仓禀能支撑的时间当是不会超过一年。”

“当然,这是比较乐观的估量,可能曹孟德的粮草只能支撑他半载也说不好。”

“嗯。”刘璋颔首,对荀攸给出的预估值表示了肯定的态度,曹操的粮草一直是个大问题,毕竟身处中原,四方多事,又连年兴兵,就算是有天量的粮草也怕是供应不足。

更何况曹操的积蓄除却支撑他征战四方,还需要支撑起许都的小朝廷,天子、百官、诸曹,大汉朝廷一整套领导班子,都是要从曹操手上拿粮拿饷的。

这一点,从曹操整出屯田的政策来也可看出曹操对粮草的急切需求,尤其是屯田的收获为官六民四,近乎把屯田兵当做农奴看待,而到如今战时,能落到屯田兵口中的有几分,只有天知道了。

循着前面的观点,荀攸为之进言道:“是故,以攸之见,我关中可静观数月,等到两方相持日久,士卒疲乏,将校懈怠,粮草积蓄空耗无几的时候,再行大举东出。”

“而东出的目标,当为并州,尤以太原、上党为重,太原居并州之中,四个方向均有屏护,同时又足以应接四方,或攻或守,足可以当之。”

“至于上党,居于高地,下临邺城、河内,其地南有轵关陉、太行陉、白陉,轵关陉控扼我军通往河内的通道,尤为紧要,西有滏口陉、井陉关,经滏口陉,我军可直趋邺城……因而若得上党,河北只在我喉中尔,想要咽下随即都可以。”

治中赵昂抚掌应和道:“荀君所言,堪为至理,这并州之地,表里山河,具备居高临下,突击左右的优势,一旦得之并州,河北、中原之地皆在我军兵锋之下,我军欲攻则攻,欲守则守,袁本初、曹孟德不得御也。”

随着赵昂的附和,堂下众人纷纷出言应之,大半的谋臣都同意荀攸的策略,即是东出方向,以并州为上,先谋求并州,夺得地理上的优势,而后再行他计。

从事姜囧倒是有一二点其他的看法,不过他也是同意荀攸的策略,只是有所补缺:“河北名将高览引军南下,欲略地河南,河南守将曹仁屯于孟津与之相抗,所谓厚此薄彼,孟津之守森严,则函谷关之守薄也。”

“当此之时,我军趁隙攻之,函谷守将必闻之震恐,河南尹可一举而下之,即得河南尹,外有山河之险,内有富饶土地,俯瞰关东,扼守关西,就能轻松掌控四方,此强秦之势,天下将无人能与大王争锋也。”

并州很重要,能俯瞰关西,河南作为通往关西的通道也很重要,这便是姜囧的看法,他的意思是两手都要抓,两手都硬,既要并州,也要河南,一次性夺下两处重地,就如同旧时的强秦,在拿下上党和雒阳后,关东的诸侯就只有等死这一条路了。

刘璋不置可否,他还顾贾诩道:“卿受命察访河南、上党,其情如何?”为了清楚的得知关东的战况,刘璋派遣了贾诩前往察访,让贾诩对河南、上党的情况进行深入摸查,以便来日更好的进军关东。

贾诩闻言上禀道:“袁本初大军分三路南下,左路为其长子袁谭,中路自领其军,右路为高干、高览,实则只袁本初、袁谭两路尔……高干、高览这一路,高干于壶关镇守,没有南下攻打河南尹的意思,高览与屯兵孟津的曹仁相持,不过静坐尔,不求渡河,更多的心思放在了上党。”

“若是上党有事,高览当是急行军赴之,引军和高干一起把守太原、上党二地……以诩之见,这当是袁本初的本意,高干、高览这一路南侵的人马,其实名不副实,心思大半放在了防备我等身上,没有强行攻略河南尹的意图。”

赵昂轻笑一声道:“袁本初若是不在上党放置重兵把守,又岂敢南下中原,这中原之地,想来在袁本初的心中,多半比不上太原、上党,上党在,河北可安,邺城无事,上党不在,河北危矣,纵使得到中原,也无济于事了。”

“这是自然。”姜囧肯定道:“邺城南临大河,西依上党,无尚党即无邺城,失之上党,河北倾覆在即。”

赵昂和姜囧的话,赢来了一片和声,一众谋士共议,以二人所言为是。

道完了上党,贾诩言起了河南尹的情况:“虽是曹仁聚重兵于孟津,以御高览,然河南尹钟繇却是没有疏忽大意,对函谷关也还是盯得非常紧,只是碍于兵力的寡薄,我军强攻拿下函谷关,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其次,就算函谷关正面难下,考究到守军兵力稀少……我军可出奇谋,夜渡黄河,绕到函谷关后,前后夹击,一举下之。”

是日,经大众商议,刘璋定下了未来的经略方向,一为并州,一为河南,而这两处,尤以并州的上党为要,至于河南尹,得之可也,不得也无伤大雅。

战略定了下来,接下来就是斟酌具体的战术了,东出兵力的多寡,出兵的方向,出兵的时机,领兵的将领,粮草辎重的运输等等等等,都需要花上时间商议和准备。

当夜色沉沉,会议散去,聆听着外间虫鸣鸟叫的声音,刘璋暗自叹息了一声,接下来,他有的忙了。

……

建安五年,九月末。

一支三千人的骑军自关中北地郡行动了起来。

只是这支骑军的方向有些奇怪,不是向东而行,也不是向西而行,而是出人意料的向北行军。

“张将军,此行多多仰仗你了。”作为这支骑军的主帅,张任对待副将张燕的态度和洽,并没有因为张燕黑山贼的出身,而对张燕有所歧视。

张燕闻言,他连忙拱手推脱道:“将军言仰仗二字,实在是折煞某了,某受命典为将军麾下副将,自当尽心尽力,不敢有什么懈怠的地方……军中之事,某但凭将军吩咐而已。”

张任淡笑道:“张将军,某虽为主将,但此趟行军,秦王有言,须得多多问策于你,毕竟雁门、常山等郡,其地之远近、人情、道路、江河等情状,某实是不太熟悉,还需张将军你多为引导才是。”

张任谈起了这一趟行军的目的地-——并州的北方边郡,这些地方对于蜀地出身的他来说着实不熟悉,虽是有舆图可以观阅,但总不如当地人了解。

而张燕作为边郡出身的豪杰,又久在太行山厮混,对并州的北方边郡是再熟悉不过的,所以张任才说这一趟,须得好生仰仗张燕。

“将军不言,某亦当为之,此某的本分,也是某难得效力一二的地方。”张燕秉着谦卑的态度,不敢在言语或行为上盖过张任这位主将。

一路上,张燕果如他所言一样,他勤勉的做着向导的工作,为大军指引方向。

“上郡、云中等郡,因国势衰颓,夷狄南侵的缘故,多半沦为蛮夷禽兽所占据,不复孝武皇帝开拓河南地的旧时状貌。”谈起被夷狄侵占的河南地,也即是此行需要通过的区域,张燕不由叹息了一声。

“而今我军需要通过上郡、云中等地,才得抵达云中,一路上,不免为夷狄所袭扰,是故此行须得万分小心。”

作为黑山贼出身,但依旧自认为大汉子民的张燕,对于河南地的现状,他的神色显得有些悲戚。

且知道上郡、九原、云中等郡,是大汉驱逐匈奴、移民屯边,耗费数代人心血才开拓的土地,但国势一衰、汉祚颓然下,就为南下的匈奴、鲜卑等草原部族重新占据,不可不令人痛惜。

张任亦是神色戚戚,他此行收到的任务,是通过关中北面的上郡、云中,绕道到并州北部的雁门郡,实行迂回作战的方案,袭扰并州的后方。

而经张燕介绍,张任知道这一路只怕不太好走,毕竟通过匈奴、鲜卑盘踞的地方,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不过张任没有因为前路艰辛而心生畏惧,他反倒是胆气愈发壮烈了起来,越是艰难,他越是斗志昂扬。

“就看哪一家部族不长眼了。”张任轻笑着回应了张燕一句,他的语气虽是平缓,但张燕却是听出了里面的森然杀意。

“嗯。”张燕肯定的点了点头,他的眼中亦是杀意大盛,这一行,他们的目标不止是袭扰并州的后方,还有就是需要清理掉一路上撞到的夷狄戎丑。

……

邺城。

作为魏公袁绍的心腹,担任着治中别驾一职,总领魏公幕府的审配,在袁绍大军南下的时候,他留守于邺城,负责典守后方,兼之为前线调配辎重粮草的重任。

“公子,今日三千斛粮草起运,一切正常如故。”审配向袁尚通禀道。

说来袁绍留守邺城之人,盖其幼子袁尚,只是袁尚为人年少,实不足以担负起这个重任,所以幕府中的大事小事,都是审配在操持,而审配每日将所行之事通告一声袁尚,给足了袁尚的面子。

袁尚面色和洽,他微笑道:“审先生行事,向来妥当,却是不必事事通禀,可拣选紧要的告诉我一声即可。”

“不然。”审配摇了摇头道:“魏公留公子典守邺城,寄公子以重担,可见魏公对公子的看重,是故公子当熟悉幕府的各项事务,如此不负魏公之重托,且来日,说不得公子将操持这些事情,当是早日熟悉为好。”

一言已罢,审配低垂着头,静候袁尚的回音。

袁尚听出了审配话里有话,大概猜想到了审配的真实意图,他只叹息一声道:“治中所言非也,我为幼子,而今之所以能够典守邺城,总领幕府,不过是因为我兄长袁谭在青州的缘故,他日兄长一回,幕府的这些事情,就不是我所能干预的了。”

“公子。”审配抬起头,目光如炬,仿佛有着灼热人心的温度,他压低声音进言道:“长公子过继给了他人,兼之又被出典州郡,可见魏公没有立长公子为嗣君的想法,不然当是要放置在身边培养才是……而公子您,为魏公所见重,此次留守邺城一事,就可见一斑,这幕府的事情,公子还需早早熟悉才是。”

面对审配再直白不过的话,袁尚也剖露起了心迹:“审先生,只恐是长幼有序,纲常不得变也。”

审配摆了摆手道:“公子何故做如此想,而今天下方乱,四方云扰,若是拘于常理,恐行事将有所失据……国家安宁的时候,立长自无二话,可如今国家方乱,如果不立贤德的嗣君,只怕大好河山,将要拱手让人了。”

“只怕是父亲不做如此想,兄长又不顺从,到时候生出无边的事端来。”袁尚摇头道。

审配再添了一把柴火:“魏公属意公子久矣,不然何故留下公子在邺城留守……至于长公子,才不过中人,非是公子的敌手,就算其人不顺从,到时候我佐公子,反掌可除之。”

袁尚这时候才露出开怀的笑意,他拉着审配的手说道:“此大事,唯仰公也。”

当审配从魏公府邸大堂走出来时,他迎面撞上了前来通禀消息的书佐。

“禀治中,从事许攸家人犯法,都尉畏其权势,不敢过问。”

“嗯?”审配轻哼了一声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况官吏尔,着人收治之。”(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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