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繁星之下的静心小院,洗漱完毕后的季忧盘腿回神半个时辰,此时正在炉边烤着地瓜。
没多久的功夫,怡人的甜香之气就随着炉火的升腾不断飘出。
此时,不远处峰顶之上,那呼啸的剑气此时已经渐渐平息。
风止,树静。
唯有炊烟从屋顶飘去,汇入夜晚的云中。
季忧向着天阙的方向了看一眼,随后收回目光,起身来到茶桌前开始沏茶。
这院中茶叶也是名贵非凡,与曹劲松一泡一大壶的那种根本不是一个品质。
而随着壶中热水冲入,一股茶香瞬间在夜色下的烛火之中慢慢发散,愈浓愈香。
不多时,山上就走来了三道蹁跹的身影,随后在高处的山坡上止步。
因为坡度的问题,她们的目光此时很轻易就能越过院墙,沿着烛火透窗而落地的光亮看向内部。
就见那身材挺拔的男子已是沐浴后的样子,细腻的肌肤白皙胜雪,眉宇之间英气如剑,提壶沏水,水流如柱。
三人便看着这道身影,眼神怔怔,沉默不语。
入夜之前,所有人都以为故事该是天书院痴迷剑道的弟子斩破剑林,想学剑却被天剑峰剑道首席赶走。
但谁也不会想到入夜之后,齐正阳会在玄剑峰出现,对着小鉴主深鞠一躬。
那人被卷走根本不是为了学剑,而是为了给灵剑山的正统寻了把护道的剑。
灵剑山小鉴主有无数藏剑,都是名冠天下的极品,而商希尧送的更是名贵。
那柄剑据说是耗费天价所得,出自一位极其有名的铸剑师。
他以青云天下最为坚硬的金属打造,期间光是炼胚就用了数年的光阴。
方才在藏剑室中,丁瑶想阻止季忧取剑并心存嘲讽之意便是如此。
在她看来,商希尧所赠的那把剑已经算得上是最好。
而季忧所谓赠剑,再好也抵不过这把,更遑论那句“入夜后送来”听上去倒像是推脱的借口。
但直到齐正阳出现在玄剑峰的那一刻,剑气临峰,她才意识到,那是一把藏剑阁中所有剑加起来都比不过的剑。
因为有的剑是为了讨人欢心,但有的剑是为了护人周全。
三件事未成之前,他从未与外人说过,而三件事完成之后,他仍旧还是那般平淡,仿佛只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姑爷……那是在做什么?”
许久之后,卓婉秋下意识地开口。
视线之中的季忧偷感十足地拿起一只杯子,最后又默默放下,随后又拿起。
“他在纠结现在没有人在,是不是能偷偷用一下我的杯子。”
颜书亦忍不住细语喃喃,但回答过后她又感觉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又没想出是哪里不对,于是转头看了一眼卓婉秋。
卓婉秋此时看向周围的夜色,面不改色,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随后三人推门进院,便见季忧轻轻抬头,随后起身拿起火钩子,从炉膛中弄出些地瓜。
“齐正阳为何会愿意来我玄剑峰?”
“他的剑心已经不允许他待在天剑峰了,今日要么出剑,要么便入魔。”
季忧将地瓜放在桌上:“我在第三重林的时候才确定了他的剑意所指,思来想去总归是要破林的,便想多走一步,赠你一把利剑。”
听闻此言,丁瑶与卓婉秋忍不住咬住了薄唇。
剑林设下许久,能通过剑气感受到齐正阳真正的剑意的人,却只有他。
关键是短短一个时辰,他不但全意破了剑林,还成功谋划了之后为鉴主请剑之事,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下次可以做个大的炉子,将炭火烧铺进去,弄些蔬菜和肉食,串成串子烤烤。”
颜书亦乖巧坐在毯子上:“哦,我明天就弄。”
“不着急,毕竟今夜之后,我应该就要随院里人一起下山了。”
季忧一本正经地暗示,你该嘤就快点嘤吧,过了这个村很久才能有这个店了。
颜书亦这才想起天书院弟子已经问道结束,于是眯起眼睛,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话说回来,自己回去之后可能又要以劫道为生了。
季忧剥着地瓜,喃喃一声。
他兜里满打满算就只有三千两,一千两送去了玉阳县,还分了匡诚一些,一千两买了丹药和剑,一千两邮给了颜书亦。
现在想来,钱这东西当真是不经花。
不过眼见着出来都已经半月有余了,曹教习和王教习的月俸应该是又发了。
走之前匡诚还说自己可能要升迁,估计也能多分一些。
想到这里,季忧不禁觉得自己的钱袋子又鼓了,尽管这些钱一两都不属于他。
颜书亦看着他陷入沉思,桌下玉足轻晃,粉嫩的脚趾蜷缩又舒展,随后向着桌面伸出了葱白玉润的纤细玉手。
停顿半晌,她最终选了那个只见过三次的陌生男子的茶杯端到嘴边,小口饮茶。
季忧用余光瞥见,不动声色,主打一个不拒绝,想鼓励,但不敢明说。
“走之前,丁瑶还是要去与我师姐道个歉,当日在遗迹之中,她被你们截住,但并未挣扎就将朱果奉上,但你们仍旧追杀到底,说到底也是错的。”
丁瑶沉默许久,最后红唇轻抿:“是,公子……”
话音落下,颜书亦和季忧手中茶杯与红薯稍稍停顿,但随后又不动声色地将茶水和红瓤送入口中。
贴身婢女往往只会听主子的命令,若是有其他位格较高之人命她去做某事,也需要得到主子的许可。
当然,丁瑶这个贴身婢女出身的女子并不安分,没少越令行事。
但主子在场的时候,她自然是不应该这么做的,尤其是她本就十分排斥鉴主亲近季忧。
这声公子,是她平生第一次叫。
称呼是有亲疏之分的,季忧,季公子,公子,虽相差不大,但却亲疏有别。
季忧这个称呼,是以她灵剑山内门弟子,与玄剑峰小鉴主情同姐妹的高贵身份所叫的。
季公子这个称呼,是在鉴主面前,不得不装乖巧所叫的。
而公子二字,则是实打实作为一个婢女对主家人的敬称。
正在此时,屋子里响起了颜书亦的声音:“婉秋,门外好像有人,出去看看。”
“是,鉴主!”
卓婉秋迅速起身,拉着丁瑶走了出去,并将屋门关的严严实实,然后立在门口安静吃着地瓜。
都大半夜了,谁会出来闲逛?
而且此地已经算是天阙范围了,寻常人未经许可根本是走不上来的。
这哪里是门外有人,再这样下去肚子里就要有人了……
此时的颜书亦将茶杯放下,目不斜视地吃着地瓜,手臂不经意间在两侧微微抬起,在纤细的柳腰间留出个足够男子手臂环过的空隙,但表情仍是不动声色的清冷。
等待许久,小鉴主茫然了一下,未见男子无礼举动,忍不住转头看向身旁。
季忧正端坐于桌前,如正人君子一般,腰背挺直,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旁骛。
“你……在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在未经我许可之下赶紧过来抱我?】
季忧屏住了呼吸,轻轻开口:“书亦,叫哥哥。”
小鉴主僵了一下,就见面前的茶杯忽然开始震颤,杯中茶水不断迸溅,而那漂亮的眼眸之中则是倏然升起一抹杀意。
那杀意直接透出了房顶,满院呼啸,丁瑶与卓婉秋腰间的佩剑忽然开始强烈颤栗,似是不受控地要自行出鞘。
但二人仍旧是面色如常,似是早已习惯一般,即便耳边已经响起了丁零当啷的声音,也没回过头。
此时屋里的两个人打作一团,不时有白嫩的脚脚迎面袭来,香风缭绕。
最后,灵剑山威严十足的小鉴主如愿地被抱在了陌生男子的怀中,但是珠圆玉润的脚趾上却多个牙印。
被强抱了……
季忧将温热而娇软的小鉴主搂在怀中,感受着圆润压臂,忍不住眯着眼睛,默念一声。
他是想让颜书亦对他嘤的,结果被用强了。
我被**了?
该不会以后都要这样吧?
小鉴主此时则有些得意,端着茶杯,轻晃着雪足。
沿山被【未经许可下】抱了一路,她已经脱敏了,不似第一次那般,一被他搂在怀里整个身子都僵住,反而娇软的恰到好处。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
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许久之后,星月轮转,夜色渐浓后转淡,直到天际吐白。
季忧端起茶壶,将茶水冲入杯中,浅尝一口后发现味道已经淡如白水。
此时的颜书亦正贴在他的心口处熟睡,小嘴微张,嘴边有一丝晶莹的口水,表情十分乖巧。
只是偶尔会忍不住蹭来蹭去,圆圆扁扁圆圆。
修仙者就算不睡问题也不大,但睡眠一事是自古传来的,刻在万物的血脉之中,即便是不需要,待的舒服了便总会睡着的。
许久后,他感觉自己的领子被薅了一下,便见一张绝美但带着傻气的俏脸抬了起来,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随后她就像是在思索一般渐渐回神,眉心忽然皱起,再次望来,眼中剑气渐起。
季忧看着怀中似有起床气的小鉴主,福至心灵般立即开口:“小鉴主不愧是小鉴主,便连睡着也如此有威严。”
“……”
“小小天书院弟子,倒是有几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