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风声在焦黑的废墟间低语，像是某种古老的回音，轻柔却压抑。干燥的空气中弥漫着焦土的气息，似乎曾有熊熊烈火席卷此地，吞噬了一切生机。莱特迈着谨慎的步伐，跟在尼卡身后，脚下是布满裂痕的黑色石砖，每踩一步，都会溅起细碎的灰烬。
他的心跳仍未平复，耳边似乎还能听见刚才怪物的嘶吼，那个被尼卡称为“堕落者”的怪物……它究竟是什么？这里到底是哪？而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莱特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发颤的手指，紧攥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必须冷静。他还活着，而活着，就意味着他有机会找到答案。
他抬头，看向走在前方的尼卡。
她的脚步沉稳，步伐轻盈而毫无多余动作，黑色斗篷随风摆动，像是黑夜中游荡的影子。手中的长刀在月光下映出冰冷的光泽，刀身还残留着怪物的血迹，但她却像是毫不在意，甚至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莱特皱了皱眉，思考着该如何开口。
他需要信息，需要弄清楚自己身处何地，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喂，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尼卡没有停下脚步，甚至连回头都没有，语气平静得毫无波澜：“问。”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莱特回忆着那具倒下的怪物，它扭曲的身形、病态的皮肤，还有那双燃烧着幽绿色光芒的眼睛。
“堕落者。”尼卡淡淡地回答。
“堕落者……？”莱特重复了一遍，心中闪过一丝不安的预感，“它们……是什么？某种怪物？还是……”
“曾经是人。”尼卡打断了他，声音冷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实，“但被黑暗侵蚀后，就变成了这种东西。它们已经没了理智，只剩下吞噬一切活物的本能。”
莱特的呼吸微微一滞。
曾经是人？也就是说，这里曾经有过正常的人类生活，但后来发生了某些事情，使他们变成了那些怪物？
他不自觉地扫视四周，废墟中仍能看到一些破败的建筑残骸，断裂的石柱、倒塌的墙壁，甚至还有一些雕刻精美但已被侵蚀得模糊不清的石像。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或许这里曾是一座城市，曾有人在这里生活，可某一天，一场灾难降临，一切都被摧毁，活着的人被黑暗吞噬，变成了怪物。
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们会变成那样？”他低声问道。
尼卡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黑暗的诅咒。”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隐隐的厌恶，仿佛在提及某种极度不愿回忆的东西。
莱特皱起眉：“黑暗的诅咒？”
尼卡没有进一步解释，而是继续前行。
莱特心中疑问更甚，但他知道，眼前的女人并不打算给予过多的解释。他犹豫了一下，换了个问题：“这里是哪里？”
尼卡终于停下脚步，微微侧头，漠然地看着他。
“托兰王国的边境。”她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更准确地说，是魔界裂缝的前沿地带。”
莱特的心脏猛地一跳。
魔界？
这个词，让他本能地想到一些不详的传说——恶魔、黑暗、异界生物……各种各样的幻想故事里，魔界总是充满了危险和混乱。而现在，他亲耳听到这个名字，却并不是从某本书籍或电影里，而是从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的口中。
他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干涩：“你是说……这里是魔界？”
“不是。”尼卡摇了摇头，“这里仍然属于人类的世界，但它紧邻魔界。裂缝……便是连接两界的通道。”
莱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裂缝……连接魔界的通道……所以，那道把他吞噬的裂缝，直接把他送到了魔界的边界？
“……所以，那道裂缝……也是来自魔界？”他试探着问。
尼卡的目光微微闪动，但很快恢复平静，“可能吧。”她语气淡淡，“裂缝的出现并不是稀罕事，它们总会在某些地方撕裂空间，有时候会吞噬活物，有时候则会带来魔界的怪物。没人能完全理解它的原理。”
莱特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裂缝是随机的？也就是说，他并不是被什么特定的力量选中，而只是……恰好被吸入了这场灾难？
“所以，裂缝是……不可预测的？”他小心翼翼地问。
“是的。”尼卡淡淡地回答，“不过，大多数裂缝都只会持续短时间，然后消失。只有少数稳定的裂缝会长期存在。”
“那我原来的世界……还能回去吗？”莱特脱口而出。
尼卡沉默了一瞬，目光深沉地看着他，随后收回视线，语气平静：“我不知道。”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莱特的心头。
他不甘心地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尼卡说她不知道，但她的语气里并没有撒谎的成分，她是真的不知道，而不是刻意隐瞒。
也就是说——至少在她的认知里，裂缝带来的生物从未回去过。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莱特的脑海，他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一些。
如果真的回不去呢？
如果，他就这样被困在这个世界，再也无法回到自己的家、自己的城市、自己的生活？
他的家人、朋友……安柚呢？
她也被裂缝吞噬了，她是否也来到了这个世界？还是，她去了别的地方？抑或是……
莱特猛地摇头，把那些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中甩开。
不行，他不能这样想。
无论如何，他必须找到回去的方法。
哪怕这个世界充满了危险，哪怕尼卡不知道裂缝是否能逆转，他也不能放弃。他必须寻找线索，必须找到裂缝的真相，找到回家的路。
他的拳头慢慢松开，又缓缓攥紧。
尼卡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继续前行。
莱特深吸一口气，迈开步伐，跟了上去。
夜风吹拂着荒凉的大地，风中夹杂着硫磺与灰烬的味道，黑暗的废墟沉默地矗立在夜色之中，而前方的旅途，仍然未知。
但莱特知道——
他必须活下去，才能找到所有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