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搓着手,在赵飞航身旁落座。
这一动作,让赵飞航腿部肌肉猛地紧绷,腰部也不自觉地绷紧起来。
刘远却依旧保持着满脸堆笑的样子,小声道。
“相信以赵兄的能耐,定有对策可应对这种情况。”
说罢,他顺势把左掌,摊放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
如此一来,刘远原先那股紧绷的气息稍显缓解。
赵飞航淡淡地答道。
“如果我们真的要铤而走险,完全可以用质量差些,但外观上却几乎看不出来的次品代替优质材料。这样一来,同样价钱,买到的东西品质完全不同。除非行家,否则一般人难以区分。”
“可行?”
听到此言,刘远立刻露出一脸欢喜。
赵飞航只是轻点了一下头。
岂止于石头?
若真想要做手脚,海庆村里可是囤积着大把这样的材料。
今天盖新房,转眼间就塌陷。
不过,这种想法绝不可外泄。
目前,对于刘远,赵飞航内心仍旧存有一丝怀疑。
刘远此时脸颊泛红,仿佛是因那额外获得的钱财所致。
他又将视线移向对方,装作无意道。
“不知水泥厂方面,能否也采取这样的手段操作?上午,我们拿着主家从府衙拿到的手令,进入工厂查看,感觉似乎不太好办啊……”
实际上,刘远并不知道他在访问水泥厂时,便已被海庆村的人监视了。
入村之初,他们就被村民拦住了去路。
再加上前方宗祠门扉处,偶尔有人影闪过。
因此才稍稍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以及意图从中赚取利益之事。
这样做刚好能使他在赵飞航面前,显得更加贪婪。
殊不知,这也让原本对他还抱有戒心的赵飞航,放松了下来。
当他再次看向刘远时,眼神已然变得温和许多。
之前的猜疑,几乎烟消云散。
能够住在古都洛阳,并且拥有位于周山与洛河间这样一块风水宝地。
自然意味着背后与当地朝廷,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
既然如此,刘远有衙门通行证,进入水泥厂考察也就顺理成章了。
赵飞航笑了笑,说道。
“高佛村那边倒是有很多人在工地干活,但我们海庆村没有这样的事情。即便真有办法,也不是我们可以知道的。”
刘远颔首。
“有赵兄帮助解决青石问题,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至于水泥的事情也就算了。如果青石的事能够成功,兄弟们的生计也会变得宽裕些,孩子们也能吃点肉、读上书。”
他们在平日里练功修武,经常出门执行任务。
身材健壮,看起来就像是给那些有钱人家做打手的模样。
赵飞航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在这样的时代……”
说完,便马上住了口。
但刘远心里还是起了波澜。
这人显然有怨言。
刘远顺着话题继续说下去。
“咱们不过是勉强维持生活。你看咱们虽拿了官府证明,可以四处行走,但主家一句话,我们就得四处奔波劳碌。谁不想活得像主家一样滋润呢,只是命不同罢了……”
话说至此,刘远目光轻轻扫向赵飞航。
然后不经意间又看了一眼,一直坐在正位上的赵博远。
“运气不好而已。”
赵飞航叹了一口气,等刘远看向他时,目光转向门外。
“今日这场雨怕是要持续整晚。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就安排几人打扫一下房间,你们先住下。等到明日天气转好再离开。”
刘远当然乐意留在这里过夜。
起身回答道。
“如此甚好,感谢赵兄相助。”
随即,转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赵博远。
“叨扰族长您老人家了。”
赵博远神色从容,颔了颔首,“相识即是缘,本就应该互帮互助。”
简单回应之后,赵博远望向赵飞航。
赵飞航心领神会地对刘远说。
“叔公年纪大了,需要多休息。刘兄你在这稍等,我先送叔公回家。”
“赵兄尽管去吧。”
刘远颔了颔首,并且亲自护送二人离开。
同时,吩咐门口等候的人整理马车。
直到院子里只剩下锦衣卫队员时,刘远才从房内走出,站在廊柱旁边,仰望着屋檐上的雨水滴落。
“大人,我看那赵飞航应该清楚咱们去过水泥厂。”
身旁一位同伴走近,低声道。
刘远微微颔首,“本打算以此找个借口试探一番,结果没想到提到这事之后他立刻变卦……”
他凝视着前方朦胧的雨景,仿佛能穿透海庆村,看到对面山中忙碌身影的赵飞航等人。
“小的认为,按照目前形势判断,无论村里藏匿何种秘密,最好眼下就发消息调动援军以备不测。”
刘远当即吩咐道。
“待至深夜,再派两名弟兄前往洛阳调集部队。”
眼下,唯一不确定的就是此村,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但,绝对有问题。
甚至在他心中隐约产生一种想法。
此次河道失事背后,就有海庆村的原因。
他们在谋反。
一名刚在外面观察情况的锦衣卫,低声补充。
“方才有人匆匆往山上石场方向赶去,属下推测可能是去召集更多人手,防备我们突然行动。”
刘远眼神冷峻。
“今晚轮流休息,必须时刻保持警觉。四周安放火药,万一遇到突发状况,就立刻突围出去。”
“山那边的消息,等天色暗下来应该就能回来了。”
身后有人悄声报告。
这正是之前离开大队前,往山区刺探情况的两名锦衣卫成员。
刘远的眼神稍作流转,片刻之后才说话。
“你们做饭吧,争取尽早吃好。”
众人默默颔首。
这么做主要是为了避免食物被下药。
……
遇到问题,自然就要着手解决它。
假如正常途径无济于事时呢?
那便采取更加强硬手段再试试看。
洛阳古城内。
因为台绥县段河道建设过程中,发现所使用的青石异常,而导致了全城上下,负责此项工程的所有官员均被逮捕。
并且,暂时羁押在地方衙署的地牢里,等待进一步审查。
雨水绵绵之下,朱允熥站立于城墙之上,远望洛河。
张苑博撑着伞替他遮挡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