隅田川的雨总爱在夜晚作祟,仿佛有人在天上撕开一袋过期的速溶咖啡粉,混着铁锈味的潮湿倾盆而下。
北野凌攥着便利店塑料袋小跑过巷口,防水靴踩进积水发出黏腻的响动,像踩碎了一颗泡涨的糯米团子。
便利店的夜班简直是人类耐力的极限挑战,尤其是遇到“买一送一还必须用优惠券否则就投诉”的欧巴桑,简直比对付筑基期妖兽还累。
霓虹灯在雨幕后晕成油画斑点,他忽然站定,鼻尖飘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线香。
这味道不该出现在鳞次栉比的全家便利店与胶囊旅馆之间。
他倒退两步看向西侧岔路,那座明治年间修建的混凝土旧桥隐在雨帘中,桥洞被涨潮的黑水舔得发亮,缝隙间晃动的幽蓝光斑像是溺亡者忘记合上的瞳孔。
"看着就不太干净。"北野凌搓了搓后颈的鸡皮疙瘩。
隅田川旧桥也挺倒霉的,年年都在东京暴雨新闻里露脸,不是桥下水位超警戒线,就是桥身结构老旧亟待修缮。
北野凌走到桥中央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雪平乃。
她穿着私塾的**,JK裙摆被风吹得微微飘动,黑长直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边,更显得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桥面上晕开一圈圈深色的水渍。
她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桥中央,像是这雨夜里一株独自盛开的,带着寒意的白山茶。
“大小姐,你站这儿干嘛呢?cosplay幽灵吗?”
雪平乃像是没听见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桥墩,那专注的眼神,仿佛桥墩里能开出花来。
北野凌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桥墩的裂缝里,隐隐约约透出一种幽蓝色的光芒。那光芒很淡,在雨夜里几乎难以察觉,但仔细看,却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这是什么?”北野凌皱了皱眉,总觉得那光芒有点渗人,冰冰凉凉的,像是冬夜里结了霜的玻璃。
雪平乃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指向桥墩裂缝,声音压得极低,清冷的嗓音在雨夜里显得有些飘忽,“你没感觉到吗?桥,在震。”
桥身震动?北野凌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脚下的石板似乎真的在微微颤抖,幅度很小,不仔细感受几乎察觉不到。
“还有声音。”雪平乃继续说道,语气比刚才更凝重了,“你听。”
北野凌屏住呼吸,仔细聆听。雨声淅沥,风声呼啸,除此之外,似乎还混杂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如同叹息般的低语,又像是断断续续的啜泣声,飘忽不定,时有时无,听得人心里发毛。
“什么声音?幻听了吧?”北野凌搓了搓胳膊,感觉周围的温度好像又低了几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为了节约灵力,今天他没有展开24小时灵识。
雪平乃没理会他的吐槽,鎏金色的瞳孔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明亮,她依旧紧盯着桥墩裂缝,神色越来越凝重。
突然,桥墩裂缝附近的苔藓,开始动了。
不是被风吹动的摇曳,而是一种如同活物般的,缓慢而诡异的蠕动。
那些原本紧贴着桥墩的墨绿色苔藓,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缓缓聚拢,扭曲,纠结,竟然开始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那人形轮廓越来越清晰,从模糊的线条,逐渐变得丰满,凝实,仿佛有什么东西真的要从桥墩里挣脱出来,破土而出。
雪平乃的脸色彻底变了,原本就清冷的脸庞,此刻更是如同覆了一层寒霜,她死死地盯着那人形苔藓,鎏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语气低沉而严肃,仿佛在宣告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是‘桥姬’……”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百年执念,化形了。”
“桥什么鸡?”北野凌还没反应过来,桥墩裂缝中,猛然探出一只青白色的手。
那不是人类的手,而是一只如同枯槁树枝般,扭曲而干瘪的鬼手。
指甲尖锐而细长,泛着幽幽的青光,仿佛死人骨骼上的磷火。鬼手破开苔藓人形,带着令人窒息的阴冷气息,直直地抓向雪平乃!
“喂!”北野凌几乎是本能反应,前世养成的战斗本能瞬间爆发。
灵力在体内疯狂运转,周身猛然撑起一道淡蓝色的护盾,如同实质般的屏障,瞬间挡在了雪平乃身前。
青白色鬼手狠狠地撞在灵力护盾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护盾表面泛起一阵涟漪,堪堪挡住了鬼手的攻击。
雪平乃反应也极快,在鬼手出现的瞬间,她已经翻手取出一张符咒。
那符咒纸张陈旧泛黄,边缘已经有些破损,上面用朱砂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些符文,看起来十分潦草。
她口中念念有词,指尖快速结印,动作却显得有些生涩,不太流畅。
符咒在她指尖微微颤动,灵光闪烁不定,显然,这位阴阳师大小姐的实战经验,似乎并不像她表现出的那么充足。
符咒还没来得及祭出,桥姬的怨气已经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令人窒息的恶意,狠狠地冲击着雪平乃的符咒。
符咒上的灵光瞬间黯淡,还没发挥作用,就被怨气反噬。
“唔!”雪平乃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踉跄退去。
北野凌眼角余光瞥见,雪平乃手中的符纸边缘,用稚嫩的笔迹,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小字:“祖母说此处要顺时针转三圈”。
北野凌嘴角抽了抽,这大小姐,难道是拿着说明书来打怪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