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谍战日记 119、卧底(求月票)

“那个男人是谁?”毛齐五阴沉着脸,眼中杀机毕露。

“林世良。”

毛齐五愣住了。

若是别的小白脸或是军统的人,大不了或明或暗使点手段,杀鸡儆猴而已。

以他毛齐五如今的身份地位来说,易如反掌,但此人偏偏却是林世良,他背后站的可是孔部长,戴老板都不敢轻易招惹,何况是他。

见毛齐五脸色铁青,神色一阵变幻,张义心底暗笑,面上却一副关心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老毛,冷静,都是男人,我十分理解你,不过此事需得从长计较。”

不从长计较又能如何?

毛齐五深深叹息一声,将胸口闷着的一团火吐出,嘴角抽搐了几下,闷闷不语。

见状,张义继续安慰:“老毛,说句掏心窝的话,我觉得嫂夫人不是那种主动的人,姓林的沾花惹草,才是罪魁祸首。”

顿了顿,他又说,“局座私下嘱咐我收集姓林的贪污受贿的证据,此仇不是不报,只是时机未到而已,现如今,日子还得过下去。”

毛齐五的神情,此刻已由愤怒渐渐变成落寞。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老婆是什么人他心知肚明,“红颜祸水”的道理他岂能不知。

再者张飞说妻子如衣服,朋友如手足,女人对他而言,不过是传宗接代的附庸。

说什么娇妻好,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便随人去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大丈夫堂堂正正做出一番事业才是正理。

如果是高官贵戚想要穿他穿过的衣服,他巴不得拱手送上,好为自己仕途更进一步助力。

可恶的是此人偏偏是林世良,他和他背后的人都是敌对势力,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更何况林世良此人惯来嚣张跋扈,要是将此事宣扬出去,他毛齐五的声望无疑遭到巨创。

夫为妻纲,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自己老婆都管不住,他何以掌管军统成千上万飞扬跋扈的特工?

“别人背后叫我王八,我又何尝不知,这下可好,更名副其实了。”

“不过是小人嚼舌根罢了,毛主任何必计较?”张义劝慰着,话锋一转,“局座在吗?”

“戴先生出去了,张副处长有事?”说到正事,毛齐五又恢复了那副慈眉善眼。

“哦,有几件事本想请示,既然局座不在,我晚点再来。”

张义望了一眼戴春风办公室的门,随口说着,点了点头,留下一句“回见”便转身走了。

毛齐五盯着张义的背影,阴冷一笑,也转身回了办公室。

另一边。

距离局本部不远处的一间茶楼包厢里面,有两人同样在谈话。

戴春风坐在主位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说吧,有什么新发现。”

陈开颜恭敬地站在对面,说:

“他昨晚出去了一趟,属下暗中跟踪,但被他发现了。”

“哦,他去做了什么?”

“监视。不过他监视的是林世良,顺道发现毛主任的老婆和目标在一起,据张义所说,这是主任派遣给他的任务,属下不知”

“向心影?”

戴春风眉头一皱,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和林世良勾结到一起的,也不知道毛齐五是怎么治的家。

顿了顿,他放下此事,抬头看了一眼陈开颜,说:“此事确实是我派给他的任务,还有其他发现吗?”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发现。”

“没有其他人暗中和他接触?”

“这几天没有,或许是我接触他的时间短,暂时还没有发现可疑分子。”

“工作之余,他在家里干什么?”

“喝茶,看报,发呆什么的。”

戴春风突袭一句:“新婚之夜,你们**了吗?”

陈开颜彻底卡住。

戴春风追问:“那就是没有了?”

陈开颜低头说:“他对我的身份职责心知肚明,躲还来不及,怎么会.”

“哼,那又如何?”

戴春风冷哼一声,见陈开颜一个哆嗦,他语气渐缓,“莺尾,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要你死死盯住张义,也并不是要害他。

我是在帮助他,希望他尽忠职守,对军统对**忠心效力。

同样,我也很了解你的情况,你学习的是如何勾引男人的伎俩,希望你发挥自己的优势,盯住他,找出他的弱点,查出他的秘密。

如果确认他对**忠心耿耿,我自然不会亏待他,你也可以跟着他荣华富贵,做个阔太太,一举两得;

但要是发现他有通红的蛛丝马迹,就别怪我戴雨农辣手无情。”

陈开颜面无表情:“我,尽力留心观察,报效戴主任。”

戴春风纠正了一句:“不是尽力,是竭尽全力!”

陈开颜凛然,很严肃地立正,敬礼:“是。”

这边,告别毛齐五,张义面无表情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端着一杯茶水站在窗前暗忖着,如何才能不动声色地接近司法处处长徐业道,拿到此次“清狱”工作的名单。

突然,就见一辆盖着帆布的吉普车在两辆黑色轿车的护卫下驶入了罗大湾大院,径直停在办公楼下。

张义心神一凛,这又是押解的哪里的犯人。

隔着窗户向外张望,只见吉普车虽然挂着山城牌照,但四个轮子上沾满污泥,而两辆轿车轮子却干干净净,显然它们不是一路来的。

他心里疑笃更胜,默默观察着,就见两辆轿车上率先跳下来几个精干的便衣,将吉普车团团围住,可谓戒备森严。

又过了一会,党政情报处处长何商友匆匆从门厅出来。

一名便衣走上去低声说了句什么,何商友微微颔首,便衣才上前将吉普车门打开。

上面走下来一个中年男人,身材瘦长,眼眶凸显,胡子拉碴,走路跌跌撞撞,好似长途跋涉了很久。

见何商友笑意盈盈地和男人寒暄几句,便衣便押着男人走入楼道,张义立刻穿上外套,慢慢向外走去。

三楼、二楼,随着脚步渐渐靠近,张义和几人在一楼楼梯上狭路相逢。

“何处长这是又立功了?”

张义扶着楼梯扶手,感兴趣地打量了一眼中年男人,笑着问道。

“一只小卒子罢了。”

何商友随口说着,挥手对手下说“先把人带到预审室”,等手下将人押走,才看着张义,揶揄道,“张副处长新婚大吉,这么早就来上班了?”

张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算是回答了他的话,然后问:

“抓的什么人?别误会啊,要是日谍,可要交给我们谍参科。”

“放心,规矩我懂。”何商友摆了摆手,停了一会,问:“张副处长,这是去干嘛?”

“我找局座汇报点事,不过他好像不在。”说着话,张义目光掠过吉普车,向大院的另一侧望去,那里同样停着几辆黑色轿车。

“看什么呢?”何商友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那是徐处长的车吧?”

何商友看着他,语气不悦:“审讯需通知司法处,这件事我会和老徐沟通的。”

“何处长多想了,我找他有点私事罢了。”

何商友“哦”了一声,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

在确定司法处处长徐业道在办公室后,张义回到办公室,找了几份在押日谍的档案资料,找了过去。

徐业道对他的来访一脸意外,一边吩咐秘书泡茶,一边问:

“张副处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张义将手中的档案往徐业道面前一推:

“我需要重新提审这几人,要是榨不出什么油水,直接拉出去毙了。”

徐业道接过去看了几眼,见确实是在押日谍,爽快地签了字。

“谢了。”张义接在手里,看了徐业道一眼,打开了话匣子:

“徐处长你这脸色不太好啊,眼睛都是红的,还是要劳逸结合。”

“还不是给累的。”

徐业道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叹了口气,“上百名在押**犯,要一次性处决,还不能泄露消息,难啊,我这些天为这事操劳,魂儿老不在身上。”

“这么多?”张义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就不能分批处决?”

徐业道脸色不太好看:“戴老板的意思是在四一大庆当天一次性处决,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们司法处干的都是脏活,难啊,但愿这么多孤魂野怪别来找我。”

“杀这么多人,枪声一响,难保不泄露消息。”

“是啊,大白天的。”徐业道沉默了一会,看着张义问,“张副处长有什么建议?”

“就不能用毒?”

“毒?”徐业道一愣,深深地望着张义,“主意是不错,可,会不是太阴损了?”

“阴损?死在咱们手里的人还少吗?要是真有报应,咱们将来都是要下地狱的。”

闻听这话,徐业道扯开嘴,微微笑了:

“你说得对,咱们都是魔鬼,终究是要下地狱的,就怕到时候阎王爷不敢收,哈哈。”

“呵呵。”张义也笑了,他看了徐业道一眼,正转身要走,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对了,徐处长,我刚才看到一处押解来了一名要犯,带去了预审室,何处长没通知你?”

“要犯?”

“对啊,层层保护,看起来身份很不简单。”

“这个老何又跟我玩先斩后奏这一出。”徐业道脸色一沉,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张义很识趣地说:“你忙,我先走了。”

等张义出了门,电话已经拨通了,但那边并没有让人接。

徐业道又拨了一道,还是没人接听,他一脸阴郁地挂断电话,唤来秘书:

“去预审室。”

预审室。

何商友坐在中年男人对面,笑着说:

“我是军统局党政情报处处长何商友,是你目前能见到的最高级别的长官,刘先生,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刘先生的神色平静而淡然,他喝了几口水,抬眼望了望何商友。

“我要见戴雨农。”

此话一出,旁边系着风纪扣一脸严肃的记录员将笔撂下,呵斥道:

“狗胆,竟敢直呼戴先生的名字,你应该清楚自己的处境。”

刘先生只是讥讽一笑,一言不发。

“何处长?”

何商友挥手止住记录员的聒噪,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

“刘东方,你应该清楚自己红党叛徒的身份,要不是你主动跑到长安军统站言之凿凿说有重要的情报汇报,你根本就到不了山城。”

刘东方欲言又止,斟酌了一会,说:

“不是我不想说,我说了估计死得更快,在见到戴老板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何商友神色一凝,揣测着此人的话外之意,顿了顿,说道:“那咱们聊点其他的?”

这次刘东方没抗拒,淡淡说:“说说看。”

“据我们所知,你是谍报员出身,长期生活在红党核心领导身边,抛开敌我阵营不谈,在果党剿灭红匪之前,你有大好前途,为什么会主动向我们军统投诚呢?”

从接到长安站的消息开始,这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何商友,百思不得其解。

要说此人是红党派来的卧底,连他自己都不信。

一个谍报员,他的专业特长在技术,潜伏可不是他擅长的。

派这样的人过来无疑是送死,再说了,报务员不管对任何一方来说,都是宝贵人才,红党又怎么会舍得。

“大好前途?”听到这话,刘东方突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泪出来才停下。

何商友怪异地望着他,等着下文。

刘东方自嘲一笑,好似在回忆什么,说:“以前我们的电台主要靠缴获,或自己组装,或是从一些渠道进口,再者就是十八集团军配给,但电台日益增多,地域分散,管理上自然鞭长莫及,因此,泄露机密,贻误军机,各自为政,违反纪律的现象时有发生.”

这些情况倒是军统不曾掌握的,何商友看了记录员一眼,后者立刻奋笔疾书。

“抽根烟,慢慢说。”何商友主动递了根烟过去,“这么说,你是因为情报泄密.背了黑锅?”

刘东方嗤笑一声:“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些,我断然不会落到如今地步。”

他猛地吸了几口烟,吞云吐雾中,继续说:

“从抗战开始,全军无线电损失十多架,意外减员40余人,这其中,思想脱变、行为堕落,再到**动摇,离开革命队伍者20多人,阵亡者8人,被俘和不知下落者9人,病故几人”

何商友听得津津有味,这些机密情报从未听说过,如果能找到实例,在报纸上公布出来,无疑是对红党威信的严重打击,他立刻问: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刘东方冷哼一声:“失踪、叛变、告密这种事奇怪吗?

新四军一师的机要员是CC分子,一一X师七旅的译电员逃跑,一二X师的译电员叛逃,一二X师的译电员跑到榆林叛变,别说你们军统不知道,哼,这种事在过去一年屡见不鲜。”

一二X师的译电员跑到榆林叛变的事,何商友听说过,只是他有些纳闷,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红党那边这么多译电员先后出事。

“你们,不,他们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刘东方神色复杂,沉默了很久,才说:“红党那边很多指战员是从基层成长起来的,不怕死,打战没话说,但态度粗俗,对技术人员不尊重,动辄打骂,这也就罢了。

更关键的是,大家都觉得干这个工作很难有出路,一辈子做译电员,最多也不过是个科长,和我们一起参加革命的,那个不是团长政委,有勤务员在**后面跟着,有马骑,还可以吃小灶.”

“哦,既然这种事不是个案,他们那边就没有改变?我可是听说那边效率很高。”

“哼,改变自然有,很快那边就做出规定,机要科股级每月按正副师长待遇,享受5元津贴,二年以上熟练者等同连级干部,享受3.5元.”

“从你们那边看,这种待遇已然很优厚了,那么你?”

人非草木,谁没有七情六欲,不管在那边干,都必须尊重人才,给与和能力附和的待遇,不然谁跟着你干?

何商友话外之音很明显,这么好的待遇,你为什么还要叛逃呢?

“是相当优厚,可我刘东方提头干革命,为的是个人享受吗?”

“那是?”何商友心底冷笑,更郁闷了,在他看来,无论什么革命口号,粉饰的再好,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

刘东方冷笑几声,神情却逐渐落寞,叹了口气,说:

“解决待遇自然是好事,也是我们技术人员喜闻乐见的,可待遇好了,管理也严格了,出身、**、思想的审查.”说道这里他再次嘲讽一笑,“军委技术室接到一封日战区的书信,说我的父亲是汉奸警察局长,呵呵,然后我不仅被撤职,还被关押审讯。”

“你是北平人,你父亲真做了汉奸?”

“我家世代书香传家,老父怎么可能做汉奸?”

刘东方激动地大叫起来,愤愤道,“后来很快查清了,所谓的汉奸局长不过是同名同姓,可我呢,被关押的这些天

呜呜呜,他们非要逼我承认我父亲是汉奸,还说我顽固不化,说什么在抢救我.想我刘东方.”

刘东方越说越激动,痛哭流涕。

原来如此!何商友恍然,他摇摇头,说:

“刘先生,我们对你的遭遇很同情,但你既然转投军统,仅这些可不够,你知道我们需要什么。”

听到这话,刘东方逐渐冷静下来,抬头盯着何商友的眼睛,还是那句话:

“我要见戴局长。”

何商友无可奈何,只好拿起了电话。

几分钟后,刘东方在何商友的带领下,终于见到了戴春风。

一见面,刘东方便脱口而出:

“戴局长,军统高层有红党卧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