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大宅叫大宅,实际并不大,一影壁,一正堂,前院后院四厢房,一间膳房俩长廊,大致就是这么个布局。
正堂挂着匾,上书四个字---人有所操,出自《诗经.大雅》,古代人念字是从右往左,不敢从左往右念,太狂了。
赵大成接连喝了三杯茶才顺过气儿,胸膛依旧起伏不定,气的不轻。
祁山在旁边伺候着,端着茶点,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
赵大成放下了茶杯,长叹一声:“知州大人这考校,勋儿得去,非但要去,还要令知州大人青眼相加才成,勋儿如今已是举人,将来再进京科考,必定是要入仕为官的,入仕要有靠山,为父打听过了,这位知州大人不日就要升迁,如若勋儿能够拜在白大人门下,仕途必定一片平坦,这是勋儿的机缘,那**的县令侄儿要是敢抢了去,为父怕是又要再将一个县令满门灭…”
“孩儿明白,一会孩儿就入城寻…不是您先等会!”
赵勋愣了一下:“爹您刚才说将县令满门灭什么?”
“啊,啊!”赵大成哈哈一笑:“爹是说,你若不出头,爹怕是要被那县令灭咱赵家满门。”
“**,无非是抢着拍马屁罢了,还要灭咱家满门,他至于吗?”
赵勋拧着眉,商贾虽然有钱,但士农工商,商人在古代的地位是排在最后面的,只比狗强一点。
县令好歹也是正八品的官员,要灭赵家这样的商贾之家破门灭户,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总之,勋儿不可再躲懒了。”
赵大成语重心长的拍了拍赵勋肩膀。
赵勋苦哈哈的点了点头,有点头皮发麻,着实没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看来,要想活下去,咱家只能靠自己了呀!
只要自己入了仕,有了官身,县令再想动自己家,就需要顾虑一二了。
入仕为官就是唯一的活路!
书,他肯定是读不进去的,这几天他也尝试了翻一翻那些经史子集,只要翻开书,那感觉就和被绑在凳子上强迫看上海堡垒、749局、小时代、逐梦演艺圈等诸多经典不间歇连播似的。
读书不行,想要当官,那就只能从其他地方想想招了。
自己好歹也是个举人,虽然不是进士,可只要有人愿意拉一把,想要步入仕途也不是没有可能。
叹了口气,赵勋也认清了现实,想猥琐发育是没机会了,没办法踏踏实实的当废物“富二代”,那就只能想办法去官场浪一把了。
可要怎么浪呢,自己要怎么才能争取到知州大人的青睐?
“勋儿,咱家未来还得靠你撑着,为父知你不愿入仕为官,因此有意躲懒…”
赵大成不知赵勋心中所想,自顾自道:“两字功名频看镜,不饶人白发星星,非是为父逼勋儿做官,只是知晓这商贾实为**业,你自幼喜读书,又无从商之意,如今既考取了功名,那便一展胸中抱负就是。”
赵勋深深看了眼老爹,两字功名频看镜,不饶人白发星星,这话,不像是自己老爹能说出来的。
不过他也没多想,只是颇为无奈,觉得自己一直被老爹误会了,自己之前并非不想当官,只是没那文化水平。
要真有两把刷子,谁愿意当咸鱼呀!
谁不想当卷王,把所有人都卷死?
赵勋看了眼老爹的脸色,试探性的说道:“爹,那如果孩儿真的榜上有名了,在京中当官,离您这么远,孩儿会想您的,您也会思念孩儿的不是,要不…”
“莫要忧心,吾儿可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后面还有一句话?”
赵勋:“有米自有巧妇来吹?”
“错,是无钱难买好官身。”
赵大成压低了声音:“勋儿若得官身,莫要做京官,爹使用些钱财定叫你回来做个监察使。”
“监察使?”
“不错,这监察使位虽卑,品亦低,权却高,往日没出这知州巡查下县一事,为父与郭尚文狼狈为奸,颜面上过的去,可如今出了这事,自是再无交情可言。”
赵勋服了,头一次见着用狼狈为奸形容自己的。
“外人看似为父与郭县令是至交,实则他是利用为父敛财,哎,为父就如同被他操控的棋子一般,跟在他后面吃些残羹冷饭,这大头啊,都让他敛了去,你若为官成了言官监察使,便可纠责各州府地方官员**污吏,到了那时,需将郭尚文鹰犬一网打尽,有爹检举揭发提供罪证,你定能扒了他的官袍!”
赵勋倒吸了一口凉气:“爹您的意思是…让我查自己的爹,查您?”
“这是什么话,你怎么能查自己的爹。”
“那您的意思是?”
“你虽然无法查自己的爹,可你能查别人的爹啊。”
赵大成搓了搓手,嘿嘿一笑:“你将别人的爹都抓了,那他们的钱财,不就都成了你爹我的了吗,哈哈哈哈。”
赵勋:“…”
“俗话说的好,打虎亲兄弟,贪赃父子兵。”
赵大成站起身握住赵勋的手,语重心长:“吾儿啊,你可莫要辜负了爹的期待啊,入城定要见到知州大人,叫他考校你一番也好知晓你文采斐然。”
赵勋重重点了点头:“孩儿这就入城。”
“好!”
赵大成重重拍了拍赵勋的肩膀:“君子一言五马分尸,爹人丑,话先说在前面,若是勋儿你再躲懒,莫怪爹夜里吊死在你床前,要你成为孤儿!”
赵勋:“…”
眼看自己都要成孤儿了,赵勋哪敢耽误,刚要回卧房换上儒袍入城,门子匆忙跑了进来。
“老爷,少爷,出事儿了。”
赵大成微微挑眉:“怎地了。”
“柳村里长派了家中晚辈前来,给您递了句话,说是县府府衙遣了文吏、差役,欲丈量您前些日子在柳村东头买的良田。”
“竟有此事?”
赵大成眼眶暴跳:“好你个狗县令郭尚文,竟和老子耍这般阴损手段。”
赵勋一头雾水:“丈量土地是什么意思?”
“丈量土地是假,清查隐户是真。”
“隐户?”
“这…”赵大成犹豫了一下,没解释,拧眉道:“如今咱赵家与那狗县令已是水火不容,勋儿速速入城,怎地也要见上知州白大人,若是他对你青眼相加,那狗县令便会忌惮三分,若不然真叫他清查隐户,为父倒是无谓,只是怕那不知死活的痴蠢县令招惹了那些边关卸甲精…去吧,速速入城。”
“哦,好。”
赵勋转身走出了正堂,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老爹让他温书也好,拍马屁也罢,看似是有些焦急,一副深怕被县令逼的家破人亡的模样,可又觉得老爹似乎并没有将那县令当回事。
反倒是谈到了丈量土地清查隐户的事,老爹是真的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