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萦听着赵玄祐的话,目光呆呆地望着他。
赵玄祐见她不回答,有些怀疑她是真醉还是假醉。
只是伸手去试她的脸颊,依旧烫软,呼吸里也萦绕着酒气,显然是真醉。
“想不出来?”赵玄祐又是用那漫不经心的调子在问,眼睛却紧紧盯着玉萦。
见她一脸惆怅,赵玄祐心中猛地往下沉。
玉萦却已经忘记他问的什么,只觉得眼皮子沉得很,她看着赵玄祐,眨了几下眼睛过后,最终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睡着了?
赵玄祐的心里像是被钝刀子割了一下似的,明明就一句话,她竟然在这当口睡着了?
他心中着急,抬手就想把她摇醒。
只是玉萦抱着他的胳膊,睡颜格外乖巧,像是侯府里从前养过的一只小猫,总是蜷缩在后院的大石头上晒太阳。
赵玄祐抬起来的那只手,终归没忍心去摇她,只是替她拢了被子,遮盖住后背。
今晚赵玄祐原同她一样困,此刻却被她几句醉话折腾得毫无睡意。
活了二十多年,赵玄祐从未因为自己的容颜苦恼过。
当然,他既没有自得,也没有自卑,只是不在乎罢了。
顶多是十来岁刚从军时,因为肌肤太白曾被军营里的老油子说是京城来的小白脸。
他刻意风吹日晒,可惜收效甚微,在男人堆里就是肤白如玉的那一个。
后来他靠手里的一柄剑在军中站稳脚跟,自然也就没人敢再说他是小白脸了。
但是此刻,他忽然意识到,裴拓好像比他更白净些。
他为何要操心这种事?
赵玄祐愈发烦躁,想要发泄情绪,身旁的女子却睡得安稳。
听着她匀称的呼吸,赵玄祐终归忍不住把她叫醒,只揽着她的细腰,把一肚子气都憋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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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萦早上醒来的时候,宿醉后的脑袋隐隐作痛。
她隐约记得赵玄祐说她喝醉了,却不敢相信两碗米酿的后劲儿那么大。
她用力揉了揉脑袋,稍稍感觉清醒一些,这才发现自己躺在赵玄祐的怀中。
他的胸膛结实又温暖,倚在上头很是安心。
也是此刻,玉萦发觉他穿了寝衣,自己却没有。
玉萦的脸颊发烫,想从他怀中溜出去穿衣裳,刚动了一下,身旁的男人就睁开眼睛,眸色不善地看着她。
被他用那种兴师问罪的眼神看着,玉萦懵了一下,猜测是昨晚发生了什么,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爷,我昨晚喝醉了?”
“嗯。”赵玄祐眉峰微动,显然是动了大怒。
“我昨晚不会耍酒疯了吧?”
玉萦这辈子只喝过两次酒。
上一次是赵玄祐刚回京的时候,她被宝珠劝着喝了几杯酒,之后就不省人事。
崔夷初她们在酒里下了东西,严格来说,昨晚喝的米酿才是第一回醉酒。
玉萦还真不知道自己喝醉了会干出什么事。
“没耍酒疯。”
玉萦长松了一口气,没出洋相就好。
她正庆幸着,赵玄祐冷不丁道:“你清醒着呢,还跟我说了许多话。”
说话?
玉萦可不记得自己昨晚跟赵玄祐聊过天。
见赵玄祐眸色阴沉,玉萦知道他不会放过此事,只好陪着笑问:“聊什么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说,裴拓生得很好看。”
赵玄祐话音一落,明显看到玉萦白皙的脸庞迅速泛红。
他素知玉萦害羞,跟他在一起许久了,也不经逗,在榻上跟她说点浑话,她都不敢接。
但此刻提到裴拓,见她红了脸,赵玄祐心里堵得慌。
“啊?”玉萦难掩震惊。
她的确觉得裴大人样貌出众,举世无双,但她怎么可能对赵玄祐这样说?
莫非真是俗话说得好,酒壮怂人胆,她一醉酒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不会吧,”玉萦到底不肯承认,“爷不会在瞎说吧?好端端的,我怎么跟爷说裴大人呢?”
她猜倒也差不多。
昨晚她本是夸赞赵玄祐,只不过赵玄祐自己提了裴拓罢了。
“你的意思是我在诳你?”
玉萦勉强笑了笑,看着赵玄祐动怒的模样,凑近了他一些。
“我只是觉得我不太可能会突然去夸裴大人。”
“为何?”赵玄祐依旧板着脸。
见他态度有所松动,玉萦愈发觉得他在诳自己。
要是她真那么大胆,他昨晚没不把自己从榻上推下去才怪。
怎么可能还搂着睡了一宿,到天亮了才算账?
“裴大人的样貌固然出众,可根本比不上世子,我或许会在旁边跟前夸他,绝不会在世子跟前夸他。”
赵玄祐一心想着为难她,听她这一句话,却又轻而易举被她牵动着情绪。
好在他喜怒不形于色,此刻亦神情淡淡,故意慢条斯理的说:“人人都赞裴拓玉树临风,貌若潘安,怎么会不及我?”
“玉树临风,貌若潘安的确也不假,裴大人当得起这样的夸赞。”
眼见赵玄祐又要黑脸,玉萦话锋一转,“可他也只有这些了,他是状元郎,世子却是文武兼修,既有武将的威风,也有文人的清隽,跟世子相比,裴大人清秀有余却气势不足。”
“哦?”赵玄祐略微挑眉。
玉萦觑着他稍稍缓和的神情,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就是在套话,自己压根就没说过裴大人比他好看。
既吃了定心丸,玉萦胆子更大了。
她伸手在赵玄祐腹间的肌理轻轻摩挲,旋即爬起身躺在了他的胸膛上,轻言细语地说,“世子长得比裴大人高,身型也更俊逸,况且,世子的有些好处,旁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
那倒是。
裴拓也就一张脸拿得出手,其余的拿什么跟他比。
赵玄祐正觉得神清气爽之时,眸光瞥向玉萦。
她正笑望着他,眼中尽是仰慕,微挑的眼角露出一抹妩媚风情。
她固然说得有理,可这滴水不漏的话语实在令赵玄祐起疑。
他猜不出她此刻的话里到底哪几句是真,哪几句是假。
他突然后悔起来,昨晚不敢心软。
若是昨晚的她,定然会说真话。
他手握兵权,等闲定夺他人生死,理得清朝廷上的波谲云诡、千头万绪,偏偏猜不透她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