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落在初夏耳中,最后变成四个字:罪加一等。
她腿一软,好在沈斯仁一直抱着她,此刻及时接住了她的身体。
沈斯仁抚上她的肚子,将初夏搂在怀中轻吻,不断柔声重复:“不会有事,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和爸爸分开,好吗,不会有事的。”
初夏没有意识到她将自己的下唇已经咬出了血,沈斯仁用指腹轻抚上她的唇,温柔的说着让她别咬。
她怔怔看向他,缓缓放松了牙齿上的力道,说:“我要去自首。”
沈斯仁的脸僵硬了一瞬,说:“不需要。”
“我要去。”
初夏撑着沙发站起来,沈斯仁揽住她的肩,语速很快:“你相信我,那个证物根本不可能是真的,只要抓住这点打,未必会输!”
她想起新闻上写的‘凶器找回’,顿了一瞬,问沈斯仁:“你怎么知道那是假的?”
沈斯仁抿唇。
他低着头,握着她肩膀的双手微微用力,但脸上还维持着笑意。
“因为,证物一直在我这里。”
沈斯仁说完,抬头直视着初夏的眼睛,这一刻到来的时候,他比自己想象中平静。
“当年,是我拿着你爸爸的手,拿起旁边的羊角锤,把那个畜生砸死的。”
沈斯仁永远忘不了,蒋载兴当时在求饶。
他的后脚跟一直不停的蹬,双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瞳孔惊恐的看着自己。
“救...咳...嗬....求....”
他根本说不出话,但沈斯仁听见他口中依稀吐出的几个模糊音节,还是用力敲向了他的嘴。
锤子像保龄球进洞一样,打碎了他的两排牙。
沈斯仁当时已经忘记了自己按着黎初七,黎初七一直在大喊大叫,但他只是机械的、目光冰冷的一下又一下砸向那个脑袋。
畜生。
人渣。
他不能让他活。
不然初夏以后还要面对他。
他要他死。
死了还不够解恨,最好丢进监狱里被十七八个男罪犯lun一遍,让他尝尝这种滋味。
败类。
**。
这些想法像加粗的特大号字体,在沈斯仁的脑海里一遍遍乍现。
直到最后一个想法停止叫嚣,愤怒褪去,沈斯仁的魂魄才像是回到身体中。
他看见自己握着黎初七的手,手里拿着锤子,手底下是块血肉模糊的泥。而黎初七已经不受控制,他还在捶打那滩肉泥。
沈斯仁条件反射的后退,一直退到墙壁上,还在颤抖着喘息。
咸湿的气息裹着血腥味让他想要呕吐。
他看见黎初七踩到了蒋载兴流出来的血,那不是单纯的血,还混杂着透明的黄色液体,和白花花的胶质感的东西,很黏,踩在上面的时候湿哒哒的,后来他才知道那是脑浆。
到今天为止,沈斯仁已经重新回到这个梦里五百多遍,每梦见一次,那些细节就再度加深一次。
从一开始的惊恐、自责,到后来梦醒来后的麻木、习惯。
沈斯仁早就疯了,在那一天之后就疯了。
但他不想承认。
他不想承认蒋载兴这个渣滓确实凭一己之力毁了三个人....他、初夏和她的爸爸。
此时此刻,沈斯仁轻轻抚上初夏的脸颊,温柔的注视着她,替她擦掉眼泪。
“你不是说想去北欧和爸爸旅游?今晚我送你们走。”
他拉着还在呆愣的初夏的手走进房间,为她收拾行李。
初夏说:“他们不会让爸爸出国的。”
沈斯仁却坚定道:“会的。”
他看见她的箱子已经收拾好了,又仔细检查一遍,给她添了一些厚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