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福音 第十九章 因终落,诞华果。

许夜:“人之一生,从胚胎开始,脱兽胎演化人之型。从诞生开始,脱兽性演化人之心。原本应该等着人类自行演化,走完这生命的进程。届时再看他们在选择上,上书一份如何的答卷。但现在的人,人道兽道纠缠不清,兽享朱门,人拾残羹。我没兴趣,也没耐心看他们在这般困境里挣扎。

所以,还不如一鼓作气,将人心隔肚皮的这一人与人之间的鸿沟撕个干净,让广大人民自辨浊清。

岂不闻那伟人云: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在场的众人来自不同的地域,不同的人种,不同的阶级,甚至于不同的时代,不同的世界。但眼下,他们意见一致,无人反对。不如说在座的人杰们都知道,如何决定地球今后的命运,都是地球意志自己的事,他们无权指手画脚。

更何况,再许夜苏醒之前,所罗门王就已经和众人通过气了。众人也都知道许夜身为地球意志苏醒之初遭受了怎么样的苦难折磨,慎易欣更是将当初许夜所受之苦痛调出来,经由自己的力量将之分与众人,体验其中一二。可以说,在此过后,许夜哪怕在此会中提出毁灭人类,众人都不会意外。许夜如今的选择,在众人看来已经很难得了。

所罗门王:“西里尔,你既然来了,便不要走,留下做个见证吧。”

原本西里尔还期冀于众人会有所意见乃至变化,但见此时尘埃落定,他闭上眼,长叹一声,跪坐在地。似是放下,又似是等死。不请自来,本就冒着生命危险。他的确拥有长生,但也不至于自大到面对眼前一众活传奇还能自保。所罗门王这一句倒是令他意外,不过想来无用之人便杀那是蛮夷之做法,自己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便从命了。”

西里尔落座,许夜点头。霍恩海姆将金苹果向天送去,它穿越高塔的穹顶,顺着生命之树的躯干上升,一直到树的中心类似于松果体置于人脑的位置。无形的网络辐射出去,联结了每个人的大脑。

依照着许夜的想象,这联结就是将全世界80亿人的意识混搅在一起,化作一股不同意识混杂的大熔炉。占据大多数的平凡人所拥有的普世的善恶价值观自然会战胜到最后一刻,而这位庞大的胜出者便是人类的果。而实际上发生的,却相较之缓和了不少。

起初是一场席卷全世界的顿悟。一场从联结的那一刻以及随后的每一刻几乎没有尽头的顿悟。

过往无法理解的信息,忽然能够理解了。就像多年前一位异性同学在你本上留的字,在某一日被你偶然翻到,在看到那段字的一瞬你便明白了自己错过一段故事,一份缘分。

80亿人各样不同的学识、角度、经验、感受,等候着每个人的调用。看向他人时,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对方的思想及原因。无论将注意力放在什么地方,都能够得到各样的解答。人与人之间的合作变得如驱使自己手脚般自然,更令人惊讶的是没有人对这突然发生的一切感到惊讶,因为脑海中他们知道原因。

在适应了能够完完全全站在别人的角度上,体验他人的过往人生这一事实之后。过往纷争恩怨,消弭十之八九。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哪来的那么多的深仇大恨。或是一时错念,又固执己见。或是误会开头,又以误会收尾,没有正确沟通,双方都蒙在自己的鼓里。心与心之间的壁垒,滋生了猜疑,激化了矛盾。如今心之壁一破,自当是真相大白,笑泯恩仇。

余下的那些无法为人理解所消弭的,则是人类千百年来造就的扭曲和错误,究竟能够到何种难以想象的地步。有以榨取他人血汗此般吃人的,也有为了彰显自己权贵,字面意义上吃人的。有视人如猪狗整个贩卖的,也有虐杀之后零散出售的。有将**施加在纯真上的,还有在那之后用孩童鲜血擦拭皮鞋的。更有人见诸上此类享之乐之,恨不得亲身加入的。等等诸类,闻之哗变,视之失言。

这些恶行,是人们即使通过他们的角度去经历,去思考,了解其背后的历程路径但仍然愤怒的。毫无疑问,犯下这些罪行的是人类。即便以禽兽之名称呼这些人,也改变不了他们实质的身份。他们被逐出了联结,这便是为他们的罪行所裁量的惩罚:即,即便与天堂同处一片大地,却可望而不可及。

如果说留之性命是同族的仁慈的话,许夜一行对他们可就没这么好心了。也无需大费周章,只消毁之身躯。他们的灵魂自会被他们该去的地方摄走,届时他们曾经的做为,便会重新作用到他们自己的身上。

想来也是感叹,忆往昔,上古五帝时代(公元前2337年—公元前2110年),选贤与能、注重德行。更有杜甫诗云: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而家天下的出现,将国家视为自己的私有财产,实行世袭制,只重视血缘。如此就造就了权力与正确二者的关系倒转,也是告诉天下之人,权力不再需要正确,权力既是正确。即便对群体不利,权力就在哪里,夺则有之。此番更是造就了《五子之歌》中:太康尸位,以逸豫灭厥德这一句。即:

约公元前2188年(帝太康元年)太康自小娇生惯养跟着父亲启享乐,即位后生活更是**,只顾游玩享乐不理朝政;一天太康携带家眷、亲信等外出狩猎数月不归;东夷部族有穷氏首领羿乘机起兵发动战争攻占夏后都城斟鄩,羿成为夏后的实质统治者;太康被拒之城外失去统治权被羿流亡至戈地的故事。这是家天下第一个的不配位的故事,却不是最后一个故事,更不是最荒唐的故事。

原本万众一家,而后因这家天下分了大家分小家。家家逐渐各自为战,维护各自血脉利益。从此,人类争端纷起,再不复古早人人互助,携手生存之景。

为什么会有那一句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为什么人们总是会因那些为大众奉献之人而热泪,就是因为这是人类如今所遗失太久的曾拥之物。曾几何时,为首者,其命只为大众之长远,而非自己之巨利。

如今天下人联结为一,倒是将这古早梦景圆了回来。一切归于原本,医者为医,师者为师。破除那万者挣扎,只为钱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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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南:“这就结束了?”

许夜:“虽说我也惊讶于他们居然如此之快的便从这善恶交锋的熔炉中脱胎而出,但也就这样了。人类之间矛盾冲突的源头也就那么三个:人心隔肚皮、信息不对等和资源分配的问题。如今我们将这心之壁给他们破掉,他们一交心,也就什么都解决了。”

所罗门王:“你们两个说的倒是简单,这破除心之壁的过程就是人类建造并攀爬通天塔的过程。没有我们,让他们自己来,这一过程指不定要多少年呢。多的不说,就这些被杀死的上亿人,做起阻碍来可都是以一当百的货色。多的不说,就说一个扶老人被讹事件。就那么区区几个人,就直接改变了社会风气,不能说不可怕。”

将臣:“是啊,可怕可怕,可可怕怕。原本还有诸多岁月的生命进程被你们斩至今天,也不知道等他们回归创世的时候对你们是感激还是埋怨你们多管闲事。”

许夜:“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这个世界迅速毕业,而我也速成为真正的许夜。”

众人对将臣的突然出现并不意外,似是所罗门王早有交代。

将臣:“你呀你,你可不仅仅是真正的许夜。你可是第二个许夜苏阳,不会被力量左右最终选择毁灭的许夜。”

许夜:“就是看得开的许夜呗。”

将臣:“你要这么说,也可以。”

许夜:“接下来干什么?”

将臣:“接下来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这个世界毕业、回归创世界不过是时间问题。而你,可以去任意的世界,做任意你想做的事了。不过在你动身之前我想问你,在有你的世界能够让人们如此的快速共和脱离苦难,那那些没有你的世界呢?或者说,在你不会拥有力量的世界呢?”

许夜:“可能会学习教员,尽力去播撒星星之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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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夜:“我要去那广阔无垠的万千故事中走一遭,做做侠客,逞逞英雄。你要一起吗?”

将臣:“你之所以称我为疯狂,是因为我毫不顾忌的去做你所想做的任何事。现在的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许夜:“你们都有归宿,怕也是不会与我同行了吧。”

众人不言,笑而婉拒。

许夜:“那便后会有期。”

拱手礼众人,众人礼而还之。许夜作势要走,却是虚晃一枪。

许夜:“不过在此之前,就让我把这个交出去吧。”

说着,许夜挥指一斩,斩断了他与地球之间的联系。他手引着那关乎地球所属的丝线,连入了贤者系统。

许夜:“等我走之后,他们便是我。地球可为人类之躯,切不可因一时逸乐,害身损后。谨记,谨记啊。”

他说着,身形淡去。走的自在,走得逍遥。将人类所作之荒谬的记忆,地球之苦痛,一并带走了。至此,因果已了,瓜葛已清。虽然看起来风轻云淡,只有他自己知道,此番仍未脱揠苗助长之嫌。但要看着这个世界的人类自己走向团结,难啊。身份角度与利害的几经转变,也令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人类了。所以他成了仙,逼着人类迈出下一步,自尝因果。又交出地球意志身份,以此代未来原谅过去。之后便不愿再干涉,溜之大吉了。

霍恩海姆:“他还会成为所有世界的毁灭者吗?”

将臣:“有些故事因悲剧而伟大,但他不是那种会坐任悲剧发生的人。所有被他参与的故事都会得到千篇一律的好结局,所以从某种角度上,他依旧是所有世界的毁灭者。”

多尔南:“你所说的生命进程,具体作何解释?”

将臣:“反正你们这个世界也是到头了,我也就说了吧。其实和你们大部分人理解的不同,并不是只有这条路(跺了跺脚底的钢铁通天塔)才能登天,又或者是满足某种条件才能回归创世界。而是只要抵达生命进程的终点,即故事的结束,无论什么样的人都会回归创世界。故事能走多远,走成什么样子,走出什么样的结局,便是生命进程。

天国地狱什么的的确存在,不过只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人们愿意相信,所以才在这个世界存在。这是你们生命进程的造物,却并不会超出你们的生命进程。其实说到底,好坏善恶,也不过是人类创造出来归类描述行为秉性的概念。到了故事的最后,无论好坏,无论过往如何,统统归于创世界。

借用佛经一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此色指五光十色,众生相,万物形。

这世界上的一切选择都是你的自由,但无论作何选择最终的最终都是相同的结局。

这便是生命的进程,去选择,去成长,去前进,去成为自己,去参与故事甚至成为故事,去体验各种各样的情感,去感受活着。之后行至末路,归于死亡。

或许你们有人会觉得这既不公平,也毫无意义,但这就是生命,这就是创世界对存在的答案。

许夜,就是因为执着于意义而不得出。他想要打破轮回,却成为了轮回的一部分。也是那一刻起,许夜这一词成为了所有世界的毁灭者。

其实那一天我撒了谎,那个承载了轮回的许夜并不只是让许夜及其附属能够拥有轮回的记忆,而是所有能够见证轮回的存在。

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所有人也都能拥有轮回的记忆,看看自己上一世的作为对自己这一世的破坏,啧啧。不过这样会让伦理出现大麻烦,对生命进程不利,所以大部分世界都不采用这个设定,可惜了。”

“从创世中来,回创世中去。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争无意义,不争亦无意义。不如凭着喜好做自己,活个自在,对吧。”

“对咯,这便是自在了。善恶皆喜好,哪管他人言。世界对于二者有多少生长的土壤,都是生命自己的选择罢了。利善则善多,利恶则恶多。届时尘埃落定,因果自有报应。反正无论轮回是否存在,结果苦甜,都是生命自己尝。”

“只是苦了那些为大众争甜果的先贤们了。”

“他们成为了自己,无迷惘,不动摇。已是自在了。何况结局是大众自己选的,大众乐甜果而不争,便得苦果。他们也不过是大众的一部分,哪里左右得了大众的选择。

真正喜善者自会利善,真正乐甜果者自会去争甜果,反之亦然。万千个体汇做一流。甜者多便甜,苦者多便苦,一切都是生命自己的选择。就像这个一样。”

众人循声看去,圆桌上显示着一个完全是从画中走出的人儿,正要触碰眼前的人。

将臣:“诸位,这个就是刚刚才夺取恶魔“群”的存在,重回现世的那一群因为王赤明的存在夺取而被排离现世的人们。”

就在这个他接触到眼前的人之后,这世上的所有人都被他吸入了体内。

将臣:“暂且就叫他群吧。群的存在,本身就是因为王赤明的所为造成了世界对这一群人和王赤明之间产生了错误判定。也就是说现在的这个群,就是这个世界的一个错误,一个bug。因为人类被连为一体了,触碰了这个错误,也就和这个错误连为了一体,成为了bug。

恭喜诸君,这便是你们的作为之下,世界的结局!”

众人面色平平,毫无反响。弄得将臣反倒是不自在了。

瑞安:“这样,有什么影响吗?”

将臣:“没有。其实他们随时可以出来,在哪儿存在也没什么区别。但是你们,为什么看到所有人都被他吸进去了,还这么冷静?”

大卫:“按你的说法就是,我们都自在了。”

将臣:“哦。”

所罗门王:“群的英文是Legion,汉语读过来就是里真。里真里真,既已里真,何惧之有?”

多尔南:“那这个算苦果还是甜果?”

将臣:“这你就要问里真体内的那几十亿人了。不过至少他们可以用里真的身份像许夜一样,游历万界了。去做游侠,去看那群天精彩,诸世冷暖。看我干嘛?去不同的世界游学寻乐这般好事,自然也是要留予人民一起呀。”

内瑟斯:“举世游乐,这般的故事即便是在大图书馆中也实在罕有。”

将臣:“怎么能只许故事主角那么了了几人得了全部好处,得道升天?人民,才是真正的主角啊。你,我,许夜,诸位,也不过是衬托主角的配角罢了。”

“那便,敬人民,敬生命。”

“嗯,敬人民,敬生命。”

众人欢笑一片,但很快将臣便发现他们是在敷衍自己。此时再暗道不好,却是已经晚了。内瑟斯率先发难,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借用金苹果与其他世界的魔法禁锢将臣的力量水平保持在最低,也就是物质界的层面。随后所罗门王、慎易欣、罗尼三人分别代表真神的智、灵、身,配合跟上,借由瑞安身上为神所赐的力量,短暂的发挥出真神完全的力量,彻底镇压将臣。

将臣:“你这是做什么?!”

所罗门王:“你不觉得,群的出现有些晚吗?”

将臣:“明明是这个故事依照原来剧本发展太快了,但这和你们镇压我又有什么关系?”

所罗门王:“新神的诞生,可是需要祭品的啊。原本该是许夜的,毕竟夜尽才能天明嘛。不曾想,苏阳却与他合身成了真仙,许夜苏阳。既然他已完整,那便只好委屈你了。”

将臣闻言,心沉谷底。创世的力量让他肆无忌惮,忘乎所以。他都忘了,原初许夜便是所罗门王设计忍痛害死,夺其力量献于人类作成为新神的祭品啊!

将臣:“你们都上当了!!!一旦他将我献给人类,完**类当初建造巴别塔所未竟之事:教人类成为新神之后,他便会杀死成为新神的人类啊!!!”

众人无言,像是早已知晓。

所罗门王:“那是我最早的复仇计划。但就如你说的,怎么能只许故事主角那么了了几人得了全部好处,得道升天?人民,才是真正的主角啊。就应该让人类们可以像许夜苏阳一样,去游历万界,做游侠,看那群天精彩,诸世冷暖。”

将臣闻言一愣,咬牙切齿。

“你想要人类活过无尽头的岁月,直到许夜破坏所有世界,去面对那最后的毁灭末日!!”

“不愧是许夜的疯狂,倒是聪明,一下便明白了。不错,如此一来人类的生命进程将得到最大的延展,也能够去见证最惨烈的末日。其他人不反对我是因为这样能够保得人类能够拥有最为炫灿的未来,我的大仇也终究能够得报了,皆大欢喜。而未来这一路,可还要多多仰仗你啊。”

所罗门王权杖一指,从无中走出一人,正是那一日将臣所掳走的女娲。

“内瑟斯已经在大图书馆看过了,这便是将臣入凡间的执念。也将会成为你融入人类之后不会带着他们回返创世界的锁。”

“无尽的岁月,我都会疯的!更别说人类们了!”

“你本来就是许夜的疯狂不是吗?若是人类们疯了,也是他们境界不精,怨不得他人。”

将臣还想再说,却是被生命之树吞走,送去群的身体里落座了。

所罗门王:“诸位,走吧。让我们与人类一同也去那广袤的万千故事中走一遭!去看看那诸天万界,不尽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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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

万古洪流,血火为梯,心壁作牢。

叹贞德化烬,巴黎公社;红旗坠地,资本喧嚣。

蝼蚁争巢,群狼分肉,谁解苍生骨未销?

惊雷起,看英魂再聚,重筑星桥。

而今一体昭昭,纵炼狱千般志未凋。

借贤石破障,焚污涤秽;神光映世,断锁除镣。

塔指苍穹,人非刍狗,敢向轮回斩旧刀。

群生跃,问诸天万界,可敢称高?

还望诸君谨记,要予正确以权力,而非予权力以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