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当什么乱臣贼子 0250 公公我又行了!

裴元的话,让那些士兵们越发热烈了起来。

遇到事情有没有人能帮着出头,区别可太大了。

特别是,在他们大捞了一笔的时候。

这些虽然是骑兵,但是在这队伍中也没有很特殊的地方。

基本上和其他的徐州兵都是同吃同睡。

身上有多少家当,彼此都一清二楚。

这些骑兵分到的东西,可不是像是裴元那样的碎银子,而是大量的铜钱,以及散碎的金银器物。

这么鼓鼓囊囊的带在身上,只要是有心的,很容易就能发现他们这笔横财。

到时候上有萧韺、徐丰这些武官,下有上千的其他兵士,这独食可不好吃啊。

裴元心里明白,这时候要是再说什么,就容易适得其反了。

有些事情嘛,还是要事到临头,才能看的更清楚。

裴元对丁鸿吩咐道,“让他们把尸体从营地里拖出去,晚上就在这里扎营吧。”

被摆了一道的丁鸿幽怨无比,却也只能自认倒霉,赶紧去安排裴千户吩咐的事情。

裴元找到自己那匹战马,纵身而上,又从搭勾上取下大矛,认真的在营地外巡视了几遍。

等营地里清理了个七七八八,裴元也不客气,直接骑马进去兜了一圈,给自己的那些人圈出来一片营地。

裴元选的那片地方相对干燥,而且还有些尚算完整的帐篷可以直接借用。

等裴元圈完了地,那些徐州骑凑在一起商量了一阵,把他们的营地也驻扎在了裴元圈定的营地跟前。

接着。

裴元就见那些人,自觉性很高的开始搜寻能用的材料,搭建帐篷。

看那架势,应该是想在大部队赶过来前,抢先把手里那些横财藏好。

只是……

等明天要拔营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这些人又该如何呢?

不说他们后来从尸体上翻检出来的财物,光是那裴元找到的那两个帐篷,里面的东西就各有好几个箱。

这些钱财集中放在一起显眼,零散的放在每个人身上,难道就不显眼了吗?

这些徐州骑,很快就会面临那些,同样从徐州卫出来的**弟兄们的审视。

以后他们还能回到那种,一起快乐的搬木头、敲钉子的日子吗?

裴元对此,心中已有答案。

等到这些徐州骑的营地也安置的差不多了,裴元又让丁鸿点出来几個人,在营地外巡逻戒备。

除了避免被打散的那些霸州流贼去而复返,也是担心会在这种时候,吸引来那个流贼“小武松”的主力。

按照之前俘虏的说法,“小武松”的这股乱贼,总规模在千人以上。

之前吓走的第一波伏兵,有接近二百人,刚才他们突袭的这个营地,也有三五百人的规模。

单纯从账面考虑,“小武松”手中未投入战斗的有生力量,应该也有个三五百人的规模。

而且还要考虑到另一件事。

之前的两次战斗,歼灭的有生力量并不多。

丁鸿突袭林中伏兵的时候,只干掉了十来个人,剩下的大多是因为首领受伤,直接逃散的。

裴元这次突袭霸州流贼的营地,好一通猛杀猛砍,但所有人造成的杀伤也只有不到二百的规模。

现在营地这边,只有几十个骑兵把守着,别说是“小武松”手中未投入战斗的有生力量了,哪怕是刚刚打败仗的两拨人杀回来,裴元都不敢再硬拼了。

如果是那种情况,裴元也只能依靠骑兵的机动性,尽快撤离了。

好在随着日头西斜,萧韺最先带了一队百人的士兵赶了过来。

萧韺和裴元打了招呼,表达了对裴元的感谢。

裴元估摸着吃独食的事情早晚得暴露出来,索性也就没有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人简单的寒暄了两句,就让抵达的先头部队先入住营地。

然后营地的气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鬼鬼祟祟了起来。

裴元默默的看着,等着变化的发生。

白天的时间比较短,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下来。

行动迟缓的大队也总算在夜深前赶了过来。

虽然今天走的路比往常多,但是不用再扎营,而且到了地方就有饭吃,这让不少人觉得,好像也还不错。

裴元第一时间去看了自己的女人和银子。

嗯,都很好。

等去了营地安置下,裴元才简单的给三总旗说了下,关于徐州骑的那些微妙变化。

陈头铁和程雷响也大致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一堆士兵,离得那么近扎营。

裴元在自己人面前露了个面,旋即去外面营地那边,叫了丁鸿出来。

丁鸿今天掉分严重,正在帐篷内反思自己的操作。

听到裴元唤他,赶紧出来相见。

裴元扫了他一眼,对他说道,“走,带你去见谷公公。”

丁鸿听了微微错愕,跟上了裴元的脚步。

等见到谷大用,裴元向他微微示意,谷大用立刻会意的屏退左右。

裴元便引了丁鸿见过谷大用。

谷大用白天的时候见过这丁鸿一面,还空口给了些承诺,见裴元将他带来,心中甚是不解。

裴元直言不讳的说道,“我看此人是个人才,说不会能为公公所用,不知道公公能不能给他个好出路。”

谷大用听了哑然,他现在自己还失势呢,能给此人什么承诺?

谷大用不吭声。

丁鸿也有些怀疑的看着身前的裴元,疑心这是给他画大饼。

却见裴元像是猜到了丁鸿的表情一样,扭头看了他一眼,淡定的说道,“稍安勿躁。”

丁鸿慌忙道,“不敢。”

谷大用沉吟了一下,敏锐的觉得这里可能有坑。

莫非是裴元打着他的名头,为人封官许愿了?

真是岂有此理!

谷大用不想被裴元利用,给别人什么空头许诺,败坏自己的名声,索性直接实话实说道。

“咱家这次回京,圣旨上的原话是‘师辱兵疲,劳民无功’,之后该怎么处置,还得看天子的意思。如今自顾不暇,哪还能顾得上旁人?”

谷大用说完之后,也没觉得太尴尬,反倒意外的觉得很自愈。

有的时候放下脸面,直来直去,真的很爽。

谷公公心中无所顾忌,索性抄手旁观,想看裴元画出去的大饼该怎么圆。

谷大用说的这么直白,裴元面色还未变化,丁鸿已经有些顶不住这微妙的气氛了。

他其实对裴元的封官许愿,并没有特别的上心。

丁鸿在官场也算混过一些日子了。

像这种,卖命之前,拼命地画大饼。卖命之后,就装死不吭声的事情,他可见多了。

这个裴千户的长相看着年轻,很可能涉世未深。

居然还单纯的拉着自己,见谷大用重提此事。

现在怎么着?

尴尬了吧。

他**还连累老子一起尴尬。

老子跟你混,真是为了你的封官许愿吗?

老子是怕被你打死啊!

你懂不懂?!

丁鸿来之前就无欲无求,这会儿反倒生怕裴元年轻气盛想不开。

于是赶紧帮着给裴元递台阶,“卑职为千户效力,一来是职责在身,理所当然。二来则是仰慕千户风采,心甘情愿。岂是那种追逐功名利禄的人?”

裴元莫名其妙的看了丁鸿一眼,呵斥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丁鸿不吭声了。

这**啊!

裴元继续转头看着谷大用。

谷大用洞若观火,对刚才丁鸿的好心化解和裴元的过激反应,都看在眼里。

他见裴元又来看自己,决定要给这个略有些失去掌控的小老弟上一课。

今日份的谷公公,主打一个真实。

谁料裴元问的问题,竟然比谷大用的真实还要犀利。

便听裴元问道,“卑职还未详询,谷公公接的申饬,是朝廷的圣旨,还是天子的中旨?”

圣旨,是天子和朝廷共同认可的,基本上相当于皇帝和内阁的共识。

而中旨只代表天子个人的意思,没有朝廷的背书。

从权威性和认可度来说,圣旨无疑是有最高效力的。

谷大用听了,神色淡淡,“是朝廷的圣旨。”

摆烂的他,无所畏惧。

就见裴元点点头,脸上的神色越发胸有成竹起来,“公公可以做到的。”

不等谷大用再次否决,就听裴元问道,“既然是圣旨申斥,还提到了‘师辱兵疲,劳民无功’这样的话,那么等谷公公还朝之后,少不了还要经受内阁的问责吧?”

饶是谷大用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被这么一问,也脸上有些挂不住。

看着裴元那迷之表情,谷大用甚至怀疑,裴元这是出于报复的目的,要拉着自己一起在那个千户面前丢人现眼。

他悻悻的应了一声,“不错。”

裴元听到这里,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对丁鸿道,“听见了吗?”

丁鸿闻言,越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不是。

你画的大饼,被人当面戳破,你为何居然如此淡定?!

裴元也没等丁鸿回答,转头又对谷大用说,“谷公公难道没意识到这里面绝妙的机会吗?”

“什、什么?”谷大用被裴元说的一脸懵逼。

绝妙的机会?这从何说起?

裴元平静的说道,“朝廷既然要问责公公,公公作为提督军务太监,名义上署理军务的第一人,是不是对这一年多的战事,有着最高的解释权?”

谷大用闻言,眉头微皱。

裴元继续对刚才那句话进行着解释,“也就是说,满身是屎的谷公公,哪怕不能让某个人升官发财,但是要把某个人拉下来,还是轻而易举的吧。”

“纵是谷公公把人拉不下来,弄他一身的恶臭,应该也不难吧。”

裴元盯着谷大用,认真说道。

“成就一个人很难,毁掉一个人却很容易。难道不是这样吗?”

“这是上天赐给谷公公翻盘的机会啊。”

谷大用如今虽然失势,只是个没牙的老虎,但没牙的老虎也是老虎。

作为曾经统军数十万的提督军务太监,听到裴元用如此恶劣的话侮辱自己,谷大用止不住的满心愤怒。

但是随着裴元的话,一点点的进入耳中,谷大用的满腔怒火瞬间消散,甚至还产生一种略带惊喜的希冀。

他忍不住催促道,“裴元,伱有话可以直说。”

裴元果然直说。

“公公以为,你这次回京之后,吉凶如何?”

“这……”谷大用沉吟了一下。

他想着裴元刚才话中的意思,不敢在这时候撒谎,老老实实地答道,“天子可能心中有气,但多年的感情在那里,他必然会宽宥我。”

“只是朝廷诸臣恐怕不能相饶。说不定、说不定就要被贬去南京了。”

裴元笑道,“如此,便是小事了。天子既然有心肯饶恕你,只要让他有个借口,就能为你出头。朝臣不能相饶,只要捂住他们的嘴,也自然就伤不到你。”

谷大用真诚的求教道,“那咱家该怎么办才好?”

裴元道,“方法不难。你让亲信秘密去见军中的各位总兵、副总兵,甚至是各路指挥使,让他们上书称赞你的功劳、苦劳,为你求情。不然,你就把这一年多战场上吃的亏,都给他们安排上。”

裴元的神情,在烛火的映照下,带着一丝狠厉,“你甚至可以明确的告诉他们,哪个不肯帮你,你就拉他一起**!”

谷大用听到这里,不由攥紧了拳头。

这个计划……,可行性很高啊!

那些只会吃空饷的家伙要什么脸?

自己只要肯豁出去,让他们帮自己说几句好话怎么了?

前西厂厂公、前提督军务,有司礼监掌印太监和东厂厂公作为亲密盟友的谷公公,你是想成为他的敌人,还是想成为他的朋友?!

这种关头,没人会不懂事的!

谷大用那颗自从免职后就颓丧的心,终于又焕发了一线生机。

公公我又行了!

就在他喜悦的想拉着裴元坐下细说的时候,他的目光掠过了裴元身后的丁鸿。

然后,谷公公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丁鸿也看到了谷大用的死亡凝视,他这会儿心情极度崩溃,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卑职、卑职绝对不会出去乱说的!”

“卑职、卑职愿意立誓,若是敢胡乱说话,绝对不得好死!”

谷大用脸上笑容一丝丝的消失,他的目光看向裴元。

他记得今早的时候,裴元是轻而易举的就将这个千户拿下的。

裴元果然看了那丁鸿一眼。

丁鸿虽然没抬头,却像潜意识的就感受到了那目光。

他惶恐的浑身颤抖,拼命的思考着从裴千户手中逃走的可能。

可能性不大!

丁鸿越发崩溃了。

却听裴元平静的对他说道,“别慌,我说过,我会保你。”

说着,裴元蹲下身来。

他高大的身子蹲下,和跪倒的丁鸿近距离的对望着。

“我答应过你的。”

“你没忘吧?”

丁鸿像是被猛兽贴脸盯着一样,恐惧的用力伏了下去,“卑职没忘,卑职绝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