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热闹可以凑,这种事当然是躲得越远越好。
徐春娇放下大茶缸子,牛桂枝早就已经翻出随身携带的杯子,倒了小半杯蜂蜜水跟姚家旺分着喝。
老姚头欲言又止。
那么麻烦干啥啊,一个茶缸子就够了,谁渴谁就捧着直接喝呗,还分啥?
小老头叹着气从随身的布口袋里面拿出一个鸡公碗盛水。
早在镇子搭车去市里,人跟亲家母借大茶缸子喝水被拒绝以后,老姚头一直都用碗喝水。
这鸡公碗本来是带出来拜神用的...。
也顾不了那么多,否则还没到香江他就要渴死了。
一家子有拿茶缸子,有拿杯子,也有拿碗的,滋溜滋溜喝着甜甜的蜂蜜水,边梗着脖子打量嚷嚷丢钱的人。
太时髦了,花衬衣喇叭裤,尖头皮鞋,嘴上还留着小胡子,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
人嚷嚷着自己是哪个县材料试验机厂的职工,来参加秋季广交会的。
公文包里那几百块钱是帮着同事捎带东西的钱,现在里头就剩参加广交会的画册,钱没了。
老牛家三个大人不说话,只放眼神互相溜达。
徐春娇给了闺女一个眼神,后者拍拍衣服表示放心吧。
钱分几个地方贴身藏着,而且是缝死了的,在呢。
牛桂枝又飞出去一个眼神,朝车厢努努嘴。
刚才失主都说了刚才还打开公文包拿钱买东西,餐车过后没多久才发现丢了钱。
估摸是钱掉了没发觉,叫谁给捡了去。
不过甭管谁捡了,肯定都是这车厢的人。
徐春娇和老姚头微微点点头表示赞同。
老姚头还蜷缩了下脚趾。
刚才那餐车经过时,车轮子还压他脚了,疼得要死,但人没好意思吭声。
这会还有一个大哥愤愤不平的吐槽碰到了庸医,说自己那方面有障碍去看病,结果给看坏了,彻底不行了。
现在还没有孩子,老婆也闹着要散伙,最近总算得了机会去香江看病…
这内容明显丰富多了,大半截车厢的人都竖起耳朵听,偶尔分点神看看丢钱那同志还说了啥。
这年头大地方的火车站都有公安局技术科,平时就抓一抓假的火车票,负责巡逻啥的,有的线路还有乘警。
这一趟车没配备上,来的是个老练的乘务员。
听说丢钱了,老乘务员扬声说:“各位同志都把随身提包打开,咱们一个个的看过去。”
好些乘客呼啦啦的打开随身行李眼巴巴的等着搜查。
老牛家位置就在前三排。
老姚头和牛桂枝都已经把随身行李给打开等着了,徐春娇琢磨半响说:“同志,不对啊,要是干警搜查也成,不该是你这乘务员办这事啊。”
老乘务员愣了愣,思想没转过弯来,还理直气壮的反问,
“身正不怕影子斜,就你一个老同志反对,甭管是小偷还是捡着人家的钱霸占着不还都是思想问题,不值得被同情和尊重。”
“人活着再穷都不能偷不能抢,物归原主也是基本的美德!”
这也不是搜身,是叫小偷把脏物给拿出来。
这趟列车好些都是从香江来参加广交会的港商,不乐意被搜查的也有好些,听着更坐不住了。
“这不是把人当小偷看么,可太侮辱人了”
“刚才那一站可下去不少人,保不齐小偷已经下了车都花上钱了,这会才搜查有啥意思啊。”
“要真有证据搜身也就算了….”
这会没老牛家啥事了,那几个港商互相通着气,说啥都不让搜身。
好些等待搜查的乘客陆陆续续又把行李袋给合上。
不当回事的占多数,反正搜查也成,不搜也无所谓。
丢钱的更着急了,等会到下一个站点又得下一批人,小偷或者捡到钱的不得跟着走了啊。
人心急火燎的问老乘务员怎么办啊,不搜查哪能指望小偷自己把钱拿出来。
那几个港商死咬着也不松口,要搜其他人也成,反正不能搜他们的。
余下的乘客不干了,要搜查就一起搜,否则他们也不乐意被当小偷防着。
开始有人埋怨失主。
“车上流动人口这么多,什么样的人没有?自己不上心怪谁啊?”
这会要过隧道,车厢里开了灯。
明晃晃的灯底下,失主忽然‘霍’的起身,几步走到徐春娇座位底下捡起一块手帕子,嗷嗷的喊出声:
“这就是我包钱的手绢,上头还绣着我闺女的名字”
“她叫许慧,你们可以瞅我的介绍信,上头有我的名字,也姓许!”
人堵住老牛家的去路,喊得更大声了,“手帕上绣的许慧就是我闺女,那还是今年儿童节的时候老师给发的手绢,我媳妇绣上了名字,就是这老同志拿了我的钱。”
那几个港商不吭气,连带老乘务员也炯炯看了过来,那眼神就一个意思:难怪刚才不让搜查呢。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乘客反应刚才确实瞧见这老同志经过,还在茶水间呆得可久可久了。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牛桂枝和老姚头都急眼了。
老姚头跳起来指着老乘务员
“他说是我们偷的你就信啊,那我还说我们钱也不见了呢。”
“这有你啥事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是不是合伙起来讹我们的钱,我告诉你们别做梦了,没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老乘务员接触了一辈子的人,刚才就瞅出面前老太太不是个善茬,但算是个明白人。
糊涂人难缠,跟明白人好沟通,立刻撇下老姚头转而跟徐春娇说话:“
“老同志,你肯定会说不是自个拿的,可人家包钱的手帕就在你座位底下。”
“既然不让我们搜包,那就只能等到站了去公安局报案,你们两自己解决去。”
“但现在你得跟我们上别处去呆着,不能继续坐在这。”
徐春娇起身说:“走吧”
车厢里的乘客都在悄咪咪的观望,还有几个坐得远的压低声音嘀咕瞅瞅那小老太走路就跟要去登基似的,自信得更像失主…
牛桂枝也有点意外。
亲妈可是那种你敢污蔑冤枉我,我就把你脑花摇散的性格啊!
家里头那自行车咋来的,她现在还记着呢。
人也立刻回了神,提着行李拉着姚家旺起身跟着站了起来。
甭管天大的事,一家子都得在一块。
老姚头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家上,也赶紧收拾着一块走。
也没上别地,就在餐厅那呆着。
餐厅是单独的车厢。
那老乘务员也不是专管这事,喊那失主自己把人看好了。
广交会刚结束,加上现在全国各地的人都往鹏城跑,老乘务员自个都忙忘了,到了鹏城站也没去餐车通知。
还是失主和牛桂枝一直互相掰扯纠缠,彼此都寻思时间对不上自个跑去问问咋还不到站。
这会火车早就往香江开了。
老牛家也蒙圈..
这…就这么去香江啦…算正当去的还是偷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