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图书馆看了一个多小时的论文,又将实验报告打印出来送到林教授的办公室,做完出来时,才刚刚四点。
站在实验室大楼外,沈南枝仰头看着高挂在半空的太阳,再**仍旧酸痛不已的腰身,想了又想,她没直接回御山公馆,而是先回了自己的公寓。
准备在公寓中磨蹭着消耗些时间,或者干脆找个合理的理由,在公寓中住一夜。
打定主意,沈南枝没再犹豫。
将手机调成静音,径直去了公寓。
来到公寓楼下,进电梯的时候,她都还在想,江靳年对她的课程安排了如指掌,如果今天晚上不回御山公馆,什么样的理由既能让人信服,又算是合情合理。
还没想出合适的借口。
“叮”的一声,电梯来到六楼。
沈南枝一边想着事,一边从电梯中出来,准备指纹开锁进门。
只是刚踏出电梯,还没走到门前,一股力道毫无征兆地攥住她手臂。
沈南枝手中亮着屏幕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不等反应,便已经被这股力道拽到安全门后,整个人被抵在冰冷的墙上。
喉咙中本能的尖叫声在舌尖堆聚。
就在即将叫出声的前一刻,沈南枝慌乱抬眸,当看到面前脸色冷沉的江庭旭时,所有声音骤然滞住。
她眉头紧紧拧着。
眼底浸出一抹意外和错愕。
但她并没有以这种姿势跟他说话的意思。
推开他就想出去。
被他拽进来的那一瞬间,由于肾上腺素飙升引起的剧烈跳动的心跳声还在耳边残存。
沈南枝脸色发白,唇角也绷紧。
但今天明显吃错了药的江庭旭发疯不肯松开她。
她好不容易推开他几分,还未从安全门出去,就被他按着肩膀再度抵按在身后的墙上。
“怕什么?”
他沉沉笑着,但眼神沉厉,唇侧扯出的那缕弧度也带着冷意。
“小南枝,我们现在连说句话,都不行了?”
沈南枝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回事。
但他明显是喝了酒。
身上若有似无的酒气在逼仄的空气中越发浓郁。
携裹着无法预料的忐忑和危险。
“有你这样说话的?”她声线绷着,看着他的眼神也藏着警惕,“江庭旭,你松开!”
他嗤笑。
扣着她的力道不松反紧。
甚至在她再次挣扎时,无意间瞥见她颈侧那枚快要消失的吻痕,他眼底戾气加深,攥在沈南枝手腕上的手掌也有些失分寸,看着她抗拒戒备的眉眼,低头就想往她唇上亲。
沈南枝迅速偏头,堪堪避开他的动作。
被他拽进楼梯间,惊慌中抬眼瞧见是熟人的那一刻的放松,在他今天抽风的反常情绪中,再度紧绷到巅峰。
他沉沉裹挟着她手腕,冷硬的指腹在她手腕的肌肤上碾磨,目光沉沉地盯着她颈侧上的吻痕,再看着她此刻排斥躲避的动作,江庭旭冷笑着,漫不经心地问她:
“怎么?不可以吗?南枝。”
沈南枝心底染上说不出的怒气。
手腕狠狠挣动着,却始终无法挣开半分。
她呼吸冰冷,直直盯着他,提醒他他们之间现在的身份。
“江庭旭,我已经和你大哥领证,你也有了女朋友——”
他打断她,玩味的、冷笑的眼神。
“只是联姻不是吗?枝枝——”他语气亲昵起来,就像这么多年,他们在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相处时那样,给人一种他始终在哄她的错觉。
“这么多年,所有人默认和你在一起的,是我。”
沈南枝不明白他今天到底发什么疯。
这么多年,所有人心照不宣默认接下联姻的,确实是她和他。
但是,这两年,让她蒙受羞辱,在圈子里几次沦为一个笑话的,也是他江庭旭。
他抗拒家族联姻,她不能逼迫他跟她领证结婚,但他一次又一次在婚约未解除的时候、在外界默认她和他将来会结婚的时候,纵着苏雾欺负到她头上、纵着那些铺天盖地的热搜在网上疯转,她是没有资格怨恨、没有资格指责,但不代表,她一点都不在意、一点都不委屈。
“婚约是默认落在你和我身上,但是江庭旭,抗拒家族联姻,和亲口拒绝婚约的,是你。”
“所以——”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收紧,眼底深深浅浅无数不知名的情愫翻涌汇聚,似嗤似笑。
“我不接受家族联姻,你转头就去找了大哥,是吗?”
“我拒绝两家的婚约,你转头就和大哥领了证,是吗?”
他冷笑着,眼底森寒,指骨碾过她颈侧那枚刺眼的吻痕,胸腔深处似有数不尽的晦暗情绪冲撞,迫使他说出那些伤人伤己的气话。
他死死克制,却也到底是问出一句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沈南枝,你的感情与婚姻,怎么能分得这么清楚?”
她并不喜欢他,却能碍于两家的婚约,跟他一起长大,自小哥哥长、哥哥短喊到大。
他排斥家族联姻,不愿接下婚约,她转眼就能从老宅中搬出来,单方面与他断开一切联系,更是在他哥回国后,短短一月内就与他哥领了证,坐实两家联姻的关系。
沈南枝垂下眼,在他力道松缓后,用力甩开他的桎梏。
“江庭旭,我和你哥领证,是我和你哥的事,你既然拒绝了两家的婚约,就没资格来质问我。”
话音落,她一刻未停。
从楼梯间出来,快速指纹解锁进了公寓。
听着“砰”的一声关门的声音,江庭旭站在空荡荡的楼梯间中冷冷笑出声。
指腹间,似乎还有她腕骨上的温度。
他用力攥紧拳,将那抹余温狠攥在掌心。
薄薄的那层讽刺与嘲弄下,眼底深处敛着的,是从未在人前表现出的晦涩与隐痛。
胸腔深处,怒和妒忌徘徊不断,蛊惑着人试图做出更偏激出格的混账事,江庭旭狠狠闭了闭眼,用尽所有的克制力去抵压那种晦涩暗沉的情绪时,五指紧攥成拳,狠狠砸向冰冷坚硬的墙面。
几个手指关节血色明显。
他却仿若没有察觉。
浑身的气压低得骇人。
眼底的阴戾攒聚不散。
不知过去多久,江庭旭靠在墙上,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尽数压下。
右手指关节上伤势可怖,他却一眼都未看,将那种叫嚣的情绪完全压下后,从衣服中掏出手机,垂着眼皮给沈南枝发道歉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