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毒妃不好惹 第15章 公子好眼力

绣坊檐角的铜铃在晨风中轻响,乔伊伊将藤镯往腕子上推了推。

忍冬藤叶片上滚动的露珠突然凝成冰晶,她望着地锦草在朱门上拼出的"险"字,指尖轻轻拂过绣品匣盖——那里藏着她用雪蚕丝绣了七天七夜的《百子千孙图》。

"这不是被王府赶出来的乔娘子么?"孙绣娘抱着鎏金暖炉斜倚门框,石榴红裙摆故意扫过门槛新刷的桐油,"听说您前日交的观音像,眉眼处可是晕了色?"

翠儿刚要开口,乔伊伊按住她颤抖的手。

墙根积雪里突然蹿出几簇绿芽,顺着孙绣**绣鞋攀上裙裾,在众人看不见的暗处开出细碎白花——这是地丁草在示警。

"孙姐姐的耳报神倒是灵通。"乔伊伊解开匣扣,晨光恰在此时穿透云层,绣绷上的百个婴孩突然泛起金晕。

最奇的是翻过绣面,背面竟是用银线勾勒的《莲华度厄经》,经文字迹遇光便化作青烟袅袅升起。

满堂抽气声中,刘绣娘手中的翡翠烟杆"当啷"落地。

这位以挑剔著称的绣坊主人竟蹲下身,用护甲轻轻挑起一根发丝般的绣线:"双面异色绣?

这针法不是早随薛大家失传了?"

"昨夜观星时得了些灵感。"乔伊伊抚着微隆的小腹浅笑,袖中手指却悄悄掐断一根忍冬藤须——方才催动草木探知危险,此刻太阳穴已隐隐作痛。

檐上乌云踏雪猫突然炸毛,金瞳倒映出门外闪过的一截玄色衣角。

陈公子就是在这片寂静中闯进来的。

他腰间螭龙玉佩与绣品上的金纹相映成趣,却在看见经文化烟时脸色骤变:"这...这可是用梵香纱做绣底?"

"公子好眼力。"乔伊伊将绣绷转向阳光,烟雾竟在半空凝成药师佛手印,"掺了紫灵芝粉的绣线遇热生烟,最宜供奉在佛前。"她余光瞥见孙绣娘正悄悄后退,墙头地锦草立即疯长成网,将那个想溜走的身影拦在门内。

翠儿突然"哎呀"一声,指着绣品右下角:"这里怎么有只彩蝶?"众人定睛看去,那蝶翼竟是用上百种丝线叠绣而成,随着视角变换显出不同纹样。

"这叫千幻蝶。"乔伊伊取下发间银簪轻点蝶翅,那彩蝶突然振翅飞起,绕着梁柱翩跹三圈后化作金粉洒落。

满室顿时药香弥漫,王大夫案头那株枯败的雪见草竟瞬间抽出新芽。

刘绣娘猛地抓住乔伊伊手腕:"开个价,这绣法我买断!"她保养得宜的指甲几乎掐进皮肉,却在触到忍冬藤镯时触电般缩回——那藤蔓上不知何时生出了尖刺。

"技法易教,灵韵难传。"乔伊伊将绣品郑重放入檀木匣,转头对看呆的客人们福了福身,"今日在场的夫人,皆可预定婴孩襁褓,绣纹能随小儿生辰八字变换吉兆。"

话音未落,先前退单的周夫人已挤到最前头:"我要十件!

就绣方才那个药师佛..."她突然噤声,惊恐地望着窗外——灰羽信鸽正撞在雕花棂扇上,爪间银链缠着半截染血的杏黄绢。

翠儿扶住身形微晃的乔伊伊时,发现她掌心全是冷汗。

主仆俩交叠的衣袖下,忍冬藤正疯狂生长,叶片上浮现出只有她们能见的字迹:戌时三刻,药性相冲。

"姑娘,咱们该去回春堂抓安胎药了。"翠儿故意提高声音,借着系披风的动作,将乔伊伊袖中掉落的紫灵芝碎末踩在脚下。

门边孙大娘突然拍腿叫道:"我说今早瞧见林护卫在药铺前转悠呢!"

乔伊伊抚过绣品匣上的螭龙纹,想起陈公子玉佩在阳光下闪过的诡异青光。

当她们跨出门槛时,墙头白猫突然凄厉叫唤,金瞳中映出对面茶楼窗隙间寒光一闪——那是箭头淬毒的弩机,正对着乔伊伊的后心。

暮色漫过青砖院墙时,乔伊伊正用银剪修整绣线。

窗台上新栽的墨兰突然簌簌抖动叶片,花苞渗出殷红汁液——这是她与草木约定的示警暗号。

指尖轻抚过微微隆起的腹部,三寸外绣绷上未完成的麒麟纹忽然泛起青光,将墙外树影里晃动的可疑人影映得清清楚楚。

"姑娘,西角门的张婆子说这两日总有生面孔来打听孕妇。"翠儿端着药盏进来,腕间银镯与瓷碗相碰发出清响,"东市卖炊饼的老王看见林护卫往城郊义庄送过食盒,您说王府莫不是..."话未说完,窗棂突然被疾风拍开,那盆墨兰竟拦腰折断,血色汁液在案几上蜿蜒成"危"字。

乔伊伊捏着绣花针的手稳如磐石,针尖却悄然刺破指腹。

血珠滴落瞬间,院中老槐树的枝条突然疯长,虬结根茎在地下织成密网。

她借着整理绣样的动作靠近窗边,果然看见墙头有片玄色衣角被荆棘勾住——正是三日前在绣坊外见过的螭龙纹。

"明**带着新绣的百子被去李府交货。"乔伊伊将染血的丝帕塞进翠儿手心,帕角螭龙暗纹在烛光下泛着青光,"顺便绕道城隍庙,给摆卦摊的瞎眼阿婆送些艾草香囊。"她故意说得大声,余光瞥见窗外黑影晃了晃。

忍冬藤镯突然收紧,腕上传来细密刺痛——这是草木在提醒她对方带着淬毒暗器。

翠儿会意地点头,次日清晨挎着竹篮出门时,特意在院门口摔了跤。

装着香灰的荷包破裂,纷纷扬扬的灰烬里混着乔伊伊特制的荧光花粉。

等跟踪者沾着灰粉踏入城隍庙,早埋伏在卦摊后的刘绣娘家丁已将其堵在偏殿。

日头西斜时,翠儿鬓发散乱地冲进院子,怀里抱着个裂开的漆木盒:"姑娘猜得没错!

那贼人腰间果然别着王府令牌,盒里搜出这个..."她抖开半幅染血的婴孩襁褓,赫然是乔伊伊独创的双面绣技法,只是金线里掺着诡异绿芒。

乔伊伊用银簪挑起一根绣线,簪头镶嵌的夜明珠突然变黑。"断肠草汁浸过的金丝。"她冷笑,腕间藤蔓自发绞碎毒绣品,"难怪前日陈公子非要我绣麒麟送子图。"窗台新换的夕雾草突然蜷缩叶片,空气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沉水香——这是缪孤城惯用的熏香味道。

翠儿突然抓住她衣袖:"今儿在茶楼听西域商队说,王爷月前剿匪时中过苗疆情蛊..."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货郎悠长的叫卖声。

乔伊伊推开北窗,正见两个樵夫打扮的汉子在街角比划手势,他们虎口处的螭龙刺青在夕阳下泛着血光。

"取我的朱砂来。"乔伊伊突然扯开绣架上的素绢,银针蘸着辰砂飞快勾画。

跃然绢上的却不是绣样,而是蜿蜒如蛇的路线图——每处标注着王府暗桩的茶楼酒肆,都在她日常采买的路线上交错成网。

当最后一笔落在回春堂药柜时,绢布突然自燃,灰烬里浮现出缪孤城的侧脸。

翠儿吓得打翻针线匣:"姑娘何时记下这些..."

"每次催动草木之力探查危险,它们就会在梦中示警。"乔伊伊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绣绷上未完成的麒麟眼珠突然渗出血泪。

她抓起剪刀划破指尖,将血珠弹向院中古井。

井水翻涌间,竟浮现出缪孤城在祠堂罚跪的画面,他后背鞭痕交错,手中攥着半块并蒂莲玉佩。

暮鼓声撞碎幻象时,翠儿哭着捧来密信:"西街更夫说...说王爷今早去了咱们旧居,把您种的海棠树全移栽到寝殿了!"信纸边缘沾着淡金花粉,遇热显出小字:戌时三刻,故人至。

乔伊伊猛地站起,腹中胎儿突然剧烈动弹。

她扶住窗框深呼吸,发现墙角野蔷薇不知何时开出了并蒂花。

染着丹蔻的指甲掐断花茎,汁液竟是她出嫁那日用的胭脂色。

当更鼓敲过七响,她突然将绣着螭龙纹的靠垫扔进火盆:"把前日收的雪山参拿出来煨汤。"

"姑娘这是要..."翠儿看着映红窗纸的火光,突然想起小姐当年在王府宴客时的模样。

"故人要来,总得备盏好茶。"乔伊伊对着铜镜抿了抿鬓发,镜中女子眼角泪痣如血,鬓边银簪却换成淬毒的孔雀翎。

绣架上的麒麟纹在火光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作灰烬里的四个字:情深不寿。

当打更声遥遥传来时,院中古井突然泛起涟漪。

乔伊伊抚着藏在袖中的藤种,听见自己心跳与远处马蹄声渐渐重合。

风掠过新糊的窗纸,带着塞外沙尘的气息,却吹不散萦绕在梁间的沉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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