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萧洹忽然起身,邱十三始料不及,亏得他反应极快,才稳稳的将他扶住。
世子?
老大夫得知萧洹真实的身份,怔了又怔,心底忽然涌上阵阵惊恐,双脚一软就扑通跪下。
京中还有哪位世子有如此大的派头?
他定是燕王府那位萧世子了。
他这会算是明白为何小伙子刚刚会这样说话。
林知意也跟着跪下,免得让自己显得太过突兀。
萧洹已然站稳,不过胸口的疼痛让他不得不重新坐下,他只能循着声音确认他们的方位,声音压制又带着一丝兴奋:“昭昭,你还不过来?”
林知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往下坠,呼吸差点乱了。
但她知道萧洹和邱十三都是习武之人,耳朵灵敏得很,只能尽量维持着呼吸平和,不让他们觉察出端倪。
她还装模作样的左右看了看,似乎奇怪屋内竟然还有一个叫昭昭的人。
邱十三紧盯着她,见她呆头呆脑的,呼吸也没多乱,便说:“世子,他是个男子。”
自世子那日死里逃生后,便一直奔波,伤势会因消息好坏而反反复复。
他心想着,就算林知意在这个时候回京,也不会是这个模样。
眼前的少年郎身形单薄,皮肤粗糙蜡黄,没有一点与林知意相像的地方。
他不想让萧洹空欢喜一场,便立即说道。
果然,萧洹的面容迅速冷了下去,戾气横生。
他微微别过头,不聚焦的看着跟前的烛台,道:“都杀了。”
老大夫面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
“世子,我们发誓……我们可以发誓,今晚之事绝不会对外多说一个字!”
林知意身子抖了抖,偏偏萧洹披着古锦织就的锦袍坐在那儿,面容清冷,华贵骄矜中隐隐露出几分肃杀之气。
他听着老大夫惊恐而又颤抖的声音,没有半点动容,还微微蹙了蹙眉头,似是嫌弃老大夫太吵。
邱十三喊了人进来。
侍卫欲要将他们拖下去。
袖子下,林知意的双手紧握成拳,呼吸终于乱了起来,思考着该如何是好。
若是她亮出身份,难题或许能迎刃而解。
可她并不想再被他关在笼子里,无论做什么吃什么穿什么都要被他操控安排。
她咬了咬下唇,道:“世子,小人自幼学习医术,习得一套玲珑针法,或许能帮世子重见光明!还请世子给小人一个效忠您的机会!”
为今之计,只能以此拖延一二。
若萧洹答应了,她还能把人留在此处,燕王和舅舅获救的机会就大多了。
邱十三抬手,让侍卫且慢。
萧洹又循声看去,声调轻扬:“哦?你师承何人?”
林知意道:“小人乃南州人士,叫李锦,师承玲珑神医。”
老大夫猛地回头,吃惊道:“玲珑神医还活着?原来你这小伙子是他的弟子,难怪你年纪轻轻,处理外伤如此娴熟。”
林知意微微颔首:“我家师父在南州隐姓埋名生活了一段时日,我有幸得到他的几分传承。”
这玲珑神医以前在江湖上颇有名气。
只不过距离上一次出现,已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恰好,他最后一次给南州人诊治,此后就再无声息。
林知意现下的身份文书亦是南州人士,这套说辞算是自圆其说。
邱十三显然也听说过玲珑神医的大名,微眯眼睛:“你此言当真?”
尽管有一点玉髓莲制成的丹药压制着世子体内的毒性,可当日世子强行运功击碎地牢巨石,导致眼睛落了病。
白日还能模模糊糊看到一点影子,可到了晚上,就彻底盲眼,连老堂主都无计可施。
“刀都架在小人的脖子上了,小人不敢有半句假话。”林知意道,“是真是假,世子让小人施针一次便知。”
邱十三有些迟疑。
毕竟此人是临时抓过来处理伤口的,他们还未查清底细,怎敢让其给世子施针。
萧洹却受够了夜晚无法视物的苦楚。
而且他本就让昭昭厌恶,如若真的成了瞎子,昭昭岂不是更加嫌弃他?
“那你就试一试。”
他答应了。
随后就喊了方才那个禁军进来,问了问这两人从哪里来,让人去盯着他们的亲朋好友。
林知意的心紧了紧,只希望素云见她被唤走,心生一点防备,稍稍改变一下打扮容貌。
幸好邱十三要在这里照顾萧洹,只让侍卫前去,而那些侍卫都是生面孔,或许一时半会认不出素云来。
她和老大夫从地上起来。
邱十三没带着针灸包,只能用老大夫带来的。
这会就变成老大夫给林知意搭把手。
林知意得先给萧洹把脉,才好知道如何下针。
两根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
萧洹本是神色淡淡的坐在那儿,却忽然轻蹙眉头。
这大小……
他没乖乖让她把脉,反倒抓住她的手。
林知意猛地一惊,尽量维持着镇定:“世子,怎么了?”
她的手暖暖的,大小是差不多,可手却带着茧子,不细腻不光滑。
萧洹顿时心生失落,重新把手放在几案上,声音冷漠:“无事。”
林知意这才恢复了呼吸。
幸亏田婆子不仅给她的脸易容,连她的手也没放过。
她定下心神继续给他把脉。
不把不要紧,一把她便是满心震惊,忍不住抬头看着萧洹的容色。
难怪他清减了好些。
他体内的毒凶猛了不少,已有侵入五脏六腑和骨髓的迹象,所以眼睛的视力才会受损。
若说他之前还能活个两三年,如今的他仅有不到一年的寿命。
难怪他伤口的血隐隐发黑。
到底是因何变得如此严重了?
她迟迟不说话,手指还逐渐变凉,萧洹误会了:“怎么?你无计可施吗?”
无用之人,没有存活的必要。
林知意抿抿嘴,道:“世子体内的毒异常凶猛,确实是有些棘手,小人只能尽力一试。”
这人动不动就动杀心,着实是难伺候得很。
萧洹闻言,并不抱什么希望。
只是让人多活一晚的时间罢了,他能等一等。
他重新脱下外袍,平躺在罗汉床上。
林知意几个呼吸后,确定好该如何下针,便拿起银针,利落的下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