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学院 第十二章 雷殛噬魂阵

众人行至膳堂时,浓郁的灵米香中混着焦糊味。灶台前扎着马尾的少女正手忙脚乱地灭火,鼎锅中翻腾的紫色液体突然凝成虎形,咆哮着扑向众人。

“苏师妹的百兽羹又失败了!”不知谁喊了句,几人笑着掐诀结成光网。林牧下意识弹出点星辉,那灵力猛虎突然温顺地化作青烟,在少女错愕的目光中飘回灶台。

“来来来,凑合着吃。”被称为苏师妹的少女依旧热情把百兽羹端上了桌,懊恼着看着这锅羹,“怎么每次就是做不好呢。”

“见过林道友,我叫苏小年。”膳堂木梁垂落的符纸无风自动,苏小年微红帮着脸颊林牧舀汤。

“苏姐姐每次做的百兽羹虽然一股糊味,但是味道其实很好的。”熊皖抱着空碗嚷嚷着也要帮忙舀一勺。

孙之魁摘下他的单片眼睛,摸了摸鼻子,“我说,小熊啊,你是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有时候真想让你下山见见世面。”

话音未说完,孙之魁立马闭上了嘴巴,一双瞪硕大的眼睛正在死死看着他,“孙之魁!你要想死你就直说。”

……林牧低头不语,只是一味的炫着这锅糊羹。让他想起了这几年都会带大一新生出去春游,班上许多学生都是这样吵闹,这就是青春的味道啊……

当熊皖把从掌门那偷的酒端上桌,酒过三巡后,几人的渐渐开始有点飘飘然。

“林兄尝尝这个,雷云糕!”热闹中,陈流云从袖口掏出几块糕点,依次扔给众人,“这是门里掌勺的大师傅做的。”

“我也有我也有。”孙之魁见状生怕怠慢了林牧,这可是他入门玄机师的希望!

孙之魁从膳房灶台后面扒拉半天,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把风干的肉干。

“西纳来的赤炎牛肉干!”熊皖哇的一声,两眼冒出星星。这是孙之魁为数不多随门内长辈在沧州城集市上购买的。

“上次不是说吃完了?”陈流云一把抢过,扔在桌上。“这个拿来下酒最好不过了。”

这个门派的传统是藏东西吃吗……林牧默默的想着。

“那么……初来乍到,我也送大家一个礼物。”林牧笑道,随后偷偷从袖口取出学院仓库的半块星纹钢——这是上次在永东关行贿剩下的半块。

星纹钢托举在手中,林牧手心显现的淬火纹融成四滩小液体,运转天工造物决,在手心火的塑造下,很快变成四把简陋的迷你星纹钢小剑。

这是林牧目前能做到的极限了,到了天工造物决千机境的塑形时或许会更好。

“星纹控火?燃星境?”孙之魁尖叫道,“徒手就能捏造兵器!”

孙之魁被这一手震撼,从感应林牧的气来看,顶破了天就是千机境初期。

几人长大了嘴巴,玄机师太神秘了——此时的画面对于他们而言就好像你在地球看到一个火箭工程师,他徒手给你拼装了一个简陋的发动机玩具。火箭工程师本就稀少,身为普通人还能手搓发动机?大概就这种感觉。

“没有,我是千机镜,而且未入门多久。”林牧挠了挠头,“这不是星纹之力,只是所学功法比较特殊而已。”

几人接过林牧赠送的小剑,爱不释手的把玩着。虽然只是一把普通二阶材料制成小剑,但依旧隐隐保持着微弱的灵力。

“林兄的所修之法必定无比神秘,千机之初尚且如此,未来……”孙之魁赞叹道,身为武者的他只研究了一些天工玄枢的皮毛。“想必林兄的师尊更是恐怖……”

“乡野把式了,还望各位尽量替我保密。”林牧笑道。问这句话完全多余,贸然询问修行之人传承,本身就是大忌。

林牧脸上阵阵红晕映射在烛火之光里,醉仙酿确实上头……

几人继续把酒言欢,几人交谈甚欢,青年们的热情感染了林牧。

“陈兄、孙兄……我有个疑问。”交谈许久后,林牧一遍嚼着赤炎牛肉干道——这牛肉干确实异常好吃,一股神奇的炙热在嘴里微微划开。

“按理来说,贵门派离沧州城总共八十余里路,哪怕是没有修为的凡人也不会觉得遥远。怎么好像……大家都不怎么出门?”林牧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莫非本门避世?”

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林牧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正欲继续开口转移话题,却被苏小年打断。

“倒也不是避世,不过本门确实有严律无事不得下山。”苏小年一声叹息垂眸望着汤羹中浮沉的灵菇,“这禁足令铁律是近十多年里长老们定下的……”

林牧的指尖在桌沿无意识地叩击,膳堂忽明忽暗的烛火将众人神色割裂成碎片。苏小年轻声道:“三十年前那场魔教夜袭后,护山大阵损毁过半,门内精锐折损七成……掌门闭死关,说是要闭关参悟《五雷玉书》最后一重,后来从沧州天工司请来匠师修缮,但——”

陈流云看了一眼喝晕了趴在桌子上的熊皖,接过苏小年的话茬,轻声说道。“但自那以后,时有弟子失踪,连块衣角都没找到。就连我们的师傅白嗔——六年前也……。”

“我们一直瞒着小熊,骗他师傅和师兄弟们是下山游历了。”陈流云紧握发白的拳头,醉仙酿的红晕在他脸上分不清是醉酒还是愤怒。“师傅一直把熊皖当成自己孩子,我们实在不忍告诉他。”

几人同时看向熊皖,孙之魁道,“虽然我们实力低微,但我们三人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小熊。——毕竟我们比他年长几岁,小熊五岁开始就跟在我们**后面玩。”

林牧沉思,想起今天在歪脖子树下的亡魂……

几人岔开话题又叨叨了一会。

“时候不早了。”林牧起身作揖,“明日还要修补阵基,林某先告退了。”

……

今夜是五月之相,五轮残月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林牧躺在客舍硬板床上辗转反侧。

唤魂之眼在黑暗中泛起幽光,他能看见屋檐瓦片间游荡的细小残魂——那些被噬灵阵纹吞噬的残缺灵体,正循着某种规律向东北方飘去。

“是藏经阁方向。”驴子的虚影倒挂在房梁,“要去看看吗?本驴可以帮你望风。”

林牧思考再三,兴许是借着酒劲,最终还是翻身下床,指骨轻轻推开雕花木窗。月光在皮肤下游走如同镀了层银边,他像只灵巧的猫翻上屋脊。

拿出哭外的隐身衣,林牧套在身上。

“只有两个小时,要抓紧。”林牧盘算着,希望藏经阁能找出些线索。

“为什么是哭外的隐身衣,这名字太别扭了。”林牧在进入云霄派藏经阁前忍不住问了一句驴子。

“哭外反过来的意思是哈里,怎么样,是不是很幽默。”

“……有病。”

……

藏经阁飞檐在月光下投出獬豸状的阴影,林牧贴墙而立。唤魂之眼的幽光穿透砖石,他看到数十道残魂正渗入地砖缝隙,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

林牧的指尖抚过藏经阁门柱上焦黑的雷击纹,藏经阁的桐油地板被历代弟子磨得发亮,林牧的踩在卯榫接缝处得易于隐身衣,并非发出半点声响。

“驴爷帮你看了,前面青铜灯台有个机关。”驴子说道。“那里被一个小阵封印的死死的,不动玄枢之术的人,哪怕是六阶也看不出端倪。”

“巽二……坤位三丈,灵枢逆流。”林牧戳了戳墙角青铜灯台,“这机关比永东关阵枢室落后两百年。”

林牧的指尖抚过灯台浮雕,天工造物决自动解析出机关结构。

当第三片雷云纹被按下时,地面传来齿轮咬合的钝响——整面书架的《灵草图谱》突然塌陷成向下的阶梯。

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涌出洞口,石阶缝隙凝结着黑褐色物质。

“这味道...”驴子的虚拟鼻头皱成团,“像屠宰场通风管。”

林牧的靴底粘起某种胶状物,淬火纹在掌心亮起微光。幽蓝火苗照亮两侧壁画——竟是工部匠师绘制星脉勘探图的场景。

阶梯尽头是座青铜浇铸的八角地宫,中央血池沸腾着暗红液体。

幽蓝磷火中,三十七具打开的铁棺呈北斗状排列,每具棺椁都连着噬灵阵纹,最末尾那具躺着个胸口插满镇魂钉的道人——正是白日在歪脖子树下的残魂,仔细看,钉身蚀刻的天工司飞廉纹正吞噬着魂魄精粹。

“还有一口气,谁这么残忍,用活魂。”林牧强忍着恶心,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尸体“原来这些年失踪的弟子都成了噬灵阵的养料......”

“丙戌年制...”林牧用剑胎刮开钉身锈迹,露出与霍九假肢相同的编号,“和霍老头同批的工部耗材。”

“天工司……”林牧咽了咽口水,此事和天工司绝对托不了关系。

林牧的瞳孔收缩,望见顶层三十六枚雷纹齿轮,正将抽取的魂力输送到后山地脉深处。

“这是……嵌套阵!”他后背渗出冷汗。护山大阵只是幌子,真正噬魂的是藏在经阁的雷殛噬魂阵。

“为什么要弄个雷殛噬魂阵呢……先回去。”林牧自言自语道,看的差不多了,呆的越久风险越高。

“不救他吗?”驴子问道。

“拿命救?从长计议。”说罢林牧便朝着通道回去。虽然于心不忍,但谁知道拔下钉子会不会被人立刻发现,不至于为了一个陌生人把命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