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打开包袱,发现里头不仅有几套新衣,还有一包银两,包银子的布袋子里还有一张户籍纸。
户籍纸上盖了官府的印章,是真的。
沈青心情复杂。
他与那位萧大人并不熟悉,可以肯定,这份大礼是因沈兰才有的。
“这样不会给萧大人带来麻烦吗?”沈青怕连累了萧寂。
随影轻笑道:“一张户籍纸而已,不算什么,并未经我家主子的手,不过他日你要是犯了事,要找到你就容易了。”
沈青将那张户籍纸贴身放好,然后将其他东西还给随影。
“这份大礼我收下了,他日定衔草结环,以报大恩,但我不打算离开京城,这些行李就不必了。”
随影将包袱拿回来,交代沈兰:“大人让你休息几日,铺子那边有小丁看着,不用担心。”
他见二人还有话说,先离开了。
沈青把那张纸小心翼翼地贴身放好,感慨道:“我没想到还有一天能做回沈致远。”
他当初签卖身契时用的是假名,也没有户籍,其实算是黑户。
现在想来,刘家买了不少像他这样的奴仆,想来就是为了避免人死后被官府找麻烦。
沈兰绕到他面前,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
“既然要换个身份,也该改头换面才好。”
沈兰能想到的就是化妆,只要他每次出门前装扮一下自己,刘家也未必能认出他来。
眼看夕阳西下,沈青催她回去。
“我们不好一起进城,你先回去,改日我再去找你。”
“好,堂兄保重,有事可以到霁风书斋传信。”
如今他们两的关系在萧寂那过了明路,萧寂显然也有心替他们打掩护,他们来往就方便多了。
沈兰骑马回城,身后沈青目送她离开,直到连最后一点尘土都看不见。
他摸着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这张脸也确实是个麻烦。”
三日后,刘家往各府报丧。
刘显阳的尸体并未找到,但是官府在那座土窑里发现了未烧完的焦尸。
孙伟入狱三天,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我说过……我……没有杀……刘显阳……”他吐着血,不停地重复着。
刘恩贵亲自来审问,听到这话皱起眉头。
“你说,你没有杀我儿,那他是怎么死的呢?又恰好死在你作案的地方?”
“呵呵……谁知道呢……”
“当时在场的还有两人,一个是府中书童,还有一个是萧大人的仵作,对吗?”
孙伟抬起头,笑个不停,“是啊,两个人关系好着呢,谁知道是不是在那偷情。”
一鞭子落在他身上,疼得他说不出话来。
萧寂对刘恩贵说:“刘侍郎,下官已经说过了,沈仵作是追着凶手去的,还在沿途做了记号,才让下官顺利抓到了凶手,她与刘少爷的失踪并无关系。”
这一点刘恩贵是信的。
他也查过,那女子是萧寂一路带回来的,入京不到一个月,不可能和刘显阳结仇。
但沈青……
想起这个人,刘恩贵面露凶光。
“我府上出了个逃奴,还请萧大人发海捕公文,通缉此人!”
沈青回书院时不少人都看见了,也看到他跟着官府的人下山。
至于他去了哪儿,大家当时也没注意,自然回答不了。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杀了刘少爷,不过此人失踪的太过巧合,确实可疑。”
随风在一旁搭话,“也可能是怕被主家惩罚所以才逃走的吧?”
家规严的人家,护主不力是要陪葬的。
不管如何,人肯定是要找的,至于找到后如何处置,也不是刘家说了算。
刘恩贵这几日不仅疯狂找儿子,也查了这孙伟不少事。
如果能证明孙伟与他儿子有嫌隙,那他杀人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结果还真让他查到一件事。
“萧大人,我有几句话想私下问此人,不知能否清场?”
萧寂犹豫了片刻,点头道:“好,只是请刘大人手下留情,犯人还需受审判决。”
刘恩贵“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忽明忽暗的大牢中便多了一股阴森的味道。
刘恩贵从一排刑具中挑了一把称手的铁锤,一步一步靠近孙伟。
孙伟内心是恐惧的,但他却龇着牙咧着嘴,血淋淋地问:“刘大人不信我的话只会让杀手你儿子的真凶逍遥法外。”
刘恩贵将铁锤压在他肩膀上,问:“你曾威胁过我儿,勒索了一百两纹银,对吧?”
孙伟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件事,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刘少爷年纪小,我轻轻一诈,他就妥协了。
其实像他这样的主子,天底下多了去了,打杀几个下人算什么?
可是刘少爷要脸啊,怕我把这件事传出去,自愿拿钱堵我的嘴,并不是我索要的。”
孙伟当时只是想借这个由头接近刘显阳,让刘显阳知道有把柄在他手上。
没想到刘显阳会想用银子摆平。
他又不缺一百两,当时故意答应下来,其实还想过拿这件事做文章。
他多次科举不中,已经渐渐失去信心,得知刘侍郎与佟尚书交好,他想通过刘家的关系攀上佟家。
只要佟家首肯,一个进士名额手到擒来。
他把脑袋伸出去,盯着刘恩贵的眼睛,轻声说:“刘大人现在杀了我也于事无补啊,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交代出去了。
不止是您儿子打杀下人的事,还有……他是怎么进的书院,怎么中的举人,您难道不是最清楚吗?”
刘恩贵一锤子砸下去,监狱里传来了惨叫声。
“小子,你这是自己找死!”
孙伟惨叫连连,朝他吐了一口血水,骂道:“狗官……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还知道什么?”
孙伟疼痛难忍,并不想与他说话。
而且他知道的就这些,他想用这筹码与萧寂换一点恩惠,没想到对方压根不在意。
果然,官官相护,他怎么可能去查佟家呢?
将来太子登基,这朝堂上就是佟家的天下了,萧家也得避其锋芒。
他以为萧寂是个嫉恶如仇的好官,没想到也是个胆小鬼。
刘恩贵出去时,眼眶发红,一看就是悲痛所致。
萧寂安慰了他几句,客客气气地将他送上马车。
刘恩贵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望川啊,你我共事三年,你是个好苗子,可别听信谗言走错了路。”
萧寂将手抽出来,作揖道:“刘大人放心。”sxbiquge/read/77/774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