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留香从未有像今日这般张狂,殷红的双眸已然目露凶光,嗜血之态令人视之生畏。台上寂静无声,二人皆未选择主动出击。这一刻的花流香肃穆非常,冷峻端静,眉宇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冷傲与邪气。与御留香不同,其双眸深邃,城府易见,二人一个张狂一个冷傲。终于,二人同时动了,面对天罪之刃这样的大剑,花流香的斧钺显得有些单薄。但这一交手,面对火花四溅的碰撞,二人竟选择了这种平淡的招式奕斗。御留香的天罪若想保持刀势需得不断挥舞,花流香手中斧钺在手臂腰身上翻转却毫不费力。但几招精妙绝伦的对击之后,御留香手中的天罪之刃似乎并未受到影响,天罪之刃在他身上如同其手臂,诺大的剑身都能旋转自如,妙避顿挫,两人一剑一钺皆在招式之间尽显威风。
这般普通的招式稍微有些功底之人也能分辨的清楚,数招过后众人恍然发觉,不由暗暗赞叹。这样的长兵器能够挥舞已是不凡,能够招行有法,点到即止,言之简单,又有多少人能做到?相较之下,花流香身法娴熟,但面对天罪这样的大剑竟然缺少经验,或者说缺少用斧钺的经验,在场众人又不得不疑惑,他难道平日不练习麽?于细微之处,斧钺多只在于皇家祭祀或仪仗所用,花流香头次上手虽生疏竟也能抵挡天罪的力道。二人你来我往旗鼓相当,众人细看之下再见其微,所谓武学发扬本身便非输赢所能定,故而这种对弈招式方能发扬其法。
花流香十招过后斧钺劈砸,挑,凿诸等一一露手之后,招式便再无停顿。而御留香用的是剑招,但运用自如,尚无一丝拖泥带水,招式狂妙绝伦,气息吐纳之间,步伐变换之间,身形转变之间,真气导引之间,内力变化之间,以及纵横五断法,如此复杂的路数二人竟也相得益彰,如此契合。三十招过后御留香与花流香招式骤然加快,这一刻众人终于看出了端倪,二人招式愈来愈发精致,精妙之间二人皆凝息全神,不见一声吆喝,此时此刻二人已全神贯注对应其中,他们在契合意境。
周边诸众瞧在眼中无不感叹,果然是天外有天,这些魔头平日里杀戮无度,今日堪堪如此算是露出一些真容,能够为祸武林,本身便有本钱。此等奕斗看似简单,但若招招如此招行极致,连一口呼吸都算在内,且对手能够契合,于武者而言将是多麽难得的场面。此时二人招式上开始增加内力,挥舞劲风之声不绝于耳,剑钺锵击之声连环如行云流水。这一刻的众人看到如此反差方知其中差别,武学之道确实远非勤修苦练便能成就。纵横派集合百家之长,这样的内外修习方式太过全面,全面到许多人穷尽一生都未能突破。
随着二人招式更加迅猛,劲风所致无不气息流动,此刻御留香爆喝一声,攻势凌厉之间骤然喝道:“你做甚麽都可以,但你不可仿我名,御留香是乃我真正姓名,世间只有一个御留香,今后也不会有,天下世间我便是第一人,你!改!名!”最后三个字御留香一字一顿,此刻的他竟然有了情绪。花流香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天罪的杀意,这种感觉不正是他想要的麽!花流香哼哼一笑,应道:“叫甚麽名不重要,我,引起你的兴趣了麽?”御留香骤然天罪上扬,轰然便是一记重砍,花流香咧嘴冷笑,斧钺前伸,以刃口顶向天罪之刃。以其本意,这柄斧钺材质只能算中等,能够与天罪一拼,即使断了也无伤大雅,他只是想试试失去生机后的天罪究竟还有多强。
刹那之间御留香岂能不明对方心思,天罪强势而下,锵得一声闷响,鬼斧尾椎戳烈石砖整个钉入湖中,随着一声清脆之声,斧钺入水之际竟闷声脆断掉入湖中。御留香由于早有准备,出力卸力收力之间天罪稳稳收回,巨长剑身稳稳握捏在手。花流香亦抽身而退,哟嚯一声,侧过身去,似是向鬼斧叹道:“是他砍断的,与我无关哦!”御留香依旧双目殷红,战势愈酣,应道:“玩不起便纳命来!”声毕,天罪再起轰然扫向花流香,伴随的是十二道自发劲气,紧紧将花流香裹在其中。花流香没有闪躲,任由自发劲气包裹,身前只以先天罡气相抗。伴随着自发劲气的连番重击,先天罡气终于承受不住,应声破碎,引来的却是花流香的沉默。御留香剑势已下,威势之大岂能轻易停下,但御留香稳稳得将刃尖停在花流香眉尖一尺之外,巨大的势道无法收回自然只能卸向脚底,台面两层石砖终于不堪重力轰然震裂,台面径直击出个三尺见空的窟窿来。
御留香骤然邪魅一笑,冷声说道:“你只有一次机会,你已用完了。”话毕,天罪再起,威势之间双目精光再现,这是真正的杀气。这一刻花流香也觉得,或许自己并不是唯一,活了三十余载,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圈养自己之人。刹那间,花流香身形罡气再起,面对御留香绝对不要去闪避,一旦闪避代表你接不住,那麽战斗最后仍旧是死,亦是无谓的挣扎。只是花流香有一丝不解,玄天灵气下的先天罡气竟然也无法阻挡,他又不喜带兵器,那麽只有硬抗了。御留香这一击横断巫山没有丝毫保留,距离又近,这一番交手众人皆为花流香捏了把冷汗,能够与御留香激战至此,天下无出其二。但花流香依然采用了先天罡气加护体真气的路数,罡气于身侧立了个盾面,御留香这一计便重重扫在盾面上,且击溃在花流香腰侧,至此再难进分毫。御留香不由哈哈大笑,花流香运用的竟然是阴阳战甲。这等武学秘籍除了大幕司怎有可能泄露?冥花流更不可能,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走着与纵横派同样的路,这样的人除了聂羽还有谁?也许他不是最直接的人,但他一定与花流香有着某种干系。
先天罡气与阴阳战甲自三教合流之后其实区别不大,罡气在于凝结水份于身前一尺,而阴阳战甲则在皮肤,功法殊途同归,位置不一而已,等于有了两层护体,加上三道护体真气,其一道护全身经脉,一道护内脏,一道护气海,如此多层防守岂能轻易突破?原本算来御留香绝对能破了这五层护体,失败原因在于花流香的整体功体自小涵养,实在是太精致了。反而御留香一直寻不到对手,其功力虽在不断长进,但意志控制的功体与自然而然且精致涵养的功体,自然后者更均匀。此时此刻花流香奕斗经验不如御留香,杀戮不如御留香,甚至心都不够狠,他还没有脱离自由,心态尚未大成,但身质上此刻绝对要胜过御留香。
不过,这不代表花流香便能安然无事,御留香故意破去其两道罡气只为震荡花流香,留下这一丝缝隙。其骤然强势跃起身,翻向水清柔所在的小舟上,天罪直袭水清柔面门,同时纵横天下骤然而出,面对三股强大气息,水清柔震惊之际已然后悔,担忧花流香让她分了心,谁也不会想到御留香会转身攻向自己,面对内力,精神与传染的三重压迫,水清柔只能闭目待宰。花流香一个恍惚方发觉他始终有所保留,而自己仅仅能从天罪之刃下勉强完好无损的活下来。当他定目再见时,水清柔已然摊倒,她一身功体算是废了。花流香似是没看见一般,却向水清柔幽幽说道:“姘头,我又要改名了。这姓名不行,那姓名不可,总不能叫阿毛,阿依吧!”
此刻的水清柔一脸疲惫,无视了天罪的压迫,只是紧紧盯着花流香,眼神带着一丝不悦。花流香叹道:“如此,那我今后便改名,姓花名漏风!”御留香耸立当场,其一招制服水清柔虽说偷袭,但此刻各路人马汇聚,亦敌亦友,水清柔虽全神贯注,但放下十之其一的防备确实不智,于他御留香而言,十之其一便足够了。这一刻御留香展示了自己的神通,技压全场。水清柔面对功体被废似乎全无知觉,向花流香柔声说道:“我有些累了,想歇息。”短短两句话腻腻柔声,那股幽柔所散发的媚气在场之人闻之心头为之一酥。御留香亦冷声说道:“你再也没有机会。”花流香连连摆手,应道:“那我真名叫花信风,不是漏风,咯,都记好了。”
花流香从始至终都不像正常人,连言语都是如此,或许花信风都是随便取的。这一刻只有御留香瞧得明白,水清柔在花信风三字出口之后精神便放松,花信风,好雅气的姓名,是水清柔这种人的风格。御留香翻身跃上亭台,花信风却跃上小舟将水清柔横抱起来,缓缓说道:“我有女人,你也有女人,上天是公平的。”仍旧是那般沉闷的叙述语气,但御留香有些诧异,老头身畔的婢子侍候多年岂能随意调走,他张少英离掌门人三字还有老大一截,尚未至这个地步,加上婢女的回避,以及花信风的语气,御留香已然明白,定是出了变故。</div>123xyq/read/5/518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