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沈旺是犯不着亲自出海的,但是看这情形,显然出海比在家里安全啊!
起码出海没有拿着手铳的人,等自己在外面露面的时候,崩了自己!
这一波,沈家钱确实是赚到了。
但是沈旺无意之间,也成了第一个,彻底撕下商人那块所谓儒商面具的人。
随着一张张船帆张满,在兵部及五军都督府官吏的高呼下,一支前所未有的庞大舰队,缓缓驶离了大明最大的码头,刘家港码头!
水师护航的消息,顷刻之间便传遍了整个金陵的大街小巷。
在这个时代,大明水师护航,意味着当之无愧的安全,纵然是在海上遇到狂风,最多也就是丢了货物,绝对不会丢了性命。
水师那四十四丈的庞然大物,足以使绝大部分的狂风巨浪望而生畏。
至于倭寇,那就更不值一提了。
就一条宝船停在那里,你倭寇爬都爬不上来,你怎么打?
最低的风险,最高的利润,意味着商贾的狂欢。
不仅仅是商贾狂欢,连金陵的普通百姓都眼红了起来。
这可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但凡是家里有些余钱的人家,也都三五成群的将自家的积蓄拿了出来,交给一些跑过海的商人,凑份子出海,坐等归来分红。
就在金陵百姓陷入这场前所未有的狂欢时,殊不知,那头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巨兽,也彻底的挣脱了所有束缚自己的枷锁,走到了阳光下......
从这一刻开始,那头巨兽,在大明,再也不算是萌芽了。
他毛孔里滴出的血跟肮脏的东西,正在重塑着大明的一切!
在鸡鸣山后面的小院之中,却没有受到这场狂欢的任何影响。
任以虚双眸微合,静静的听着老爷子的话。
“栾彬。”
在一旁的栾彬兀自起身,看着任以虚拱手道:“先生。”
任以虚深吸了一口气道:“老爷子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去吧。”
栾彬跟任以虚的其他学生不一样。
从朱元璋将栾彬送到鸡鸣山小院里时,就是想要任以虚赶紧将栾彬给带出来,好去外面帮自己做事。
而栾彬也是全身心的住在了小院中,帮着任以虚打理着小院中的草木,同样也在日夜不停的学着,任以虚教给他的东西。
听老爷子的话,栾彬怕是没有多少时间,继续待在小院之中读书了。
不过显然,栾彬的心里还是有几分不舍,总是觉得自己学的还不够多。
“任先生,学生愚钝,过些时日......”
朱元璋也知道,栾彬在小院里待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一些。
不料任以虚却摇了摇头笑道:“栾彬,你要记住为师跟你说过的话。”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躲在小院里,是永远学不到真正的东西的,你需要走出去。”
任以虚不过就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能教的东西,其实也非常有限。
同样,任以虚也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变成只会抱着书认死理的教条主义。
因此,任以虚知道,自己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
栾彬,其实也不过就是比朱标略长几岁罢了。
能够以这样的年龄,从千军万马的科举之中,冲到朝堂之上,自然证明了栾彬的学习能力。
栾彬整个人都不由得愣在原地。
良久之后,栾彬没有再继续推辞,而是站起身来,看着任以虚执弟子礼,稽首再拜,声音都不由得有了些许沙哑。
“弟子,谨遵师命!”
任以虚一脸迷茫的看着栾彬无奈的笑道:“不就是在村里帮着老爷子干点事吗,没事,你要是不嫌麻烦,你就常往我这儿走动一下,门锁的钥匙你那里永远有一把不是。”
凡是在任以虚小院读书的学生,手里都有一把小院的钥匙,平日里也都是谁来的早谁开门。
栾彬之前当了任以虚那么长时间的贴身管家,自然也是有钥匙的。
不过栾彬的心里却着实不是滋味,自己这一走,怕是不太可能继续待在金陵了。
谁也不知道这一走,下一次再见面是何年月。
任以虚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站起身来,拍着栾彬的肩膀说道:“栾彬,为师身无长物,既然你出师了,为师总要送你些什么....”
话音未落,栾彬当即便站起身来,斩钉截铁的说道:“先生,不必了!”
任以虚自己除了那几本书之外,也没有什么的东西了。
其余的东西,也都是朱元璋替任以虚找来的。
那些玩意儿,就算是任以虚给栾彬,那栾彬也不敢要啊。
他上任还能穿着蟒袍T恤、蟠龙短裤去上任?
不过在一旁的徐妙云却笑道:“这是任先生送给你的一幅字。”
“字?”
“对啊,任先生用不惯毛笔,这是我帮着任先生把着手,任先生练了好久才练出来的.....”
说到这里,徐妙云的俏脸也不由得微微一红。
栾彬缓缓的展开了手中的宣纸,只见“矢志不渝”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跃然纸上。
矢者,箭羽也。
取平直、正直之意。
矢志不渝者,不忘初心也!
栾彬兀自跪倒在地,双手举过头顶,毕恭毕敬的从徐妙云手里接过了这幅字。
“栾彬必遵师命,矢志不渝,不忘初心!”
“谢,先生,谢,师......父。”
栾彬嘴里“师娘”两个字险些脱口而出,登时便被徐妙云给瞪了回去。
自从徐妙云跟任以虚的婚事定下之后。
除了新郎官不知道这件事,小院里的所有人,基本都默认了这个事实。
临行之时,栾彬缓缓的站起身来,望着自己生活了这么久的小院,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小声喃喃道:“先生,栾彬舍不得您..”
话音刚落,栾彬便感觉到了徐妙云马上就可以杀人的眼神。
在一旁的朱标跟朱元璋也在强忍着脸上的笑意。
朱元璋为什么要将栾彬给调出去?
除了朝廷变法确实是缺人之外,栾彬再待在这里,那可就是真的有点不礼貌了。
人家徐家大丫头都跟任以虚定了亲事了,你栾彬天天赖在任以虚身边,这不是碍事吗?
栾彬猛地打了个寒颤,赶忙说道:“先生,栾彬走了,待栾彬有空之后,再来看您!”
任以虚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异样,只是面朝栾彬,意味深长的说道:“去吧,去创造你们的时代....”
“栾彬告退!”
栾彬起身离开,朱元璋也带着朱家兄弟几人离开了小院。
任以虚没有多说。
听着周围逐渐安静下来。
自从见到任以虚手里那个被称之为“水泥”的东西之后,朱元璋便已然命人从青沙洲上,筑起了大大小小十座钢炉。
刚一离开小院,朱元璋便看着栾彬面色平静的说道:“栾彬,这是咱给你的官牒。”
所谓官牒,其实就是官员的证件。
刚一接过官牒,栾彬的眉头便不由得微微皱了起来,看着朱元璋问道:“陛下,这个青沙郡是何地?”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道:“就是金陵城东北方向的青沙洲,周王的蒸汽机,钢铁厂、水泥厂,皆在岛上。”
“咱这么做,也是为了让你们方便些。”
“正六品,嫌低?”
栾彬当即便告罪道:“臣不敢。”
自春秋时始设郡县,郡者,观其形便知其意,君之耳目也。
隋开皇三年,罢天下诸郡,以州统县,大业三年,复又改州为郡,至唐以后,又多次反复,直至元代,天下已无郡制。
这不仅仅是一个名字的区别。
不然的话,也不必反复更迭。
这其实也是皇权跟相权的一个博弈。sxbiquge/read/77/77733/ )